第22章
  陈璟回头看向陆谦,发现他里崖边少说得有五六步的距离,于是陈璟走向陆谦,道:“只是看着崖下道景色,一时间失了神而已,大人何不一同去观赏一番?”
  陆谦慌忙说道:“不必了,我天生畏高,只在此处就已感觉不适,若是站在崖边恐有眩晕之感。”
  陈璟笑道:“大人平日里光风霁月,没想到竟然怕高啊。”
  陆谦:“莫要打趣我了阿璟,我们去乱葬岗吧。”
  陆谦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崖边,陈璟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跟上。
  二人来到乱葬岗,此处少有人迹,现场与彭万里死亡当日别无二样。陈璟掏出纸笔开始绘画,陆谦伸头看了看他的大作,上面只画着一些三角符号和竖线,遂不解地问道:“你这是?”
  陈璟道:“长赢嘱咐我讲此处的情形画下来给他看,大人您看,这三角符号就代表坟包,竖线就是树,是不是一目了然。”
  陆谦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不如让我试试?本官对于丹青一道也颇有些心得。”
  陈璟憨笑了两声,将纸笔递给陆谦:“大人愿意动笔那便最好了,卑职实在不擅长作画。”
  陆谦接过陈璟的羊皮本和炭笔开始绘制。不多会儿,陆谦画作完毕,二人决定先打道回府,看看陈河那边有什么发现。
  回到陈宅,已近晌午,尚尧在家准备了可口的饭菜,陈河也已验尸完毕返回家中。作为伤患,陆谦心安理得地继续在陈宅蹭饭,他温良恭谦,也没有官架子,陈河夫妇对他也有种没来由的喜欢,三人竟相处甚欢。
  只有陈璟肚子里对陆谦有诸多疑惑,这些事情他也只敢跟沈青江商议。
  卧房中,陈璟将陆谦的画作交给沈青江,沈青江看完后说道:“看上去并无不妥,与陆大人那日口述的场景没什么出入。”
  说完沈青江把画作还给陈璟,陈璟接过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合上画本,说道:“我就说嘛,现场……”
  突然,他觉得哪里不对。
  他重新拿出画本打开,死盯着那幅现场绘图看了半晌,然后抬头对沈青江道:
  “这拖痕,好像不太对。”
  第28章 :冤案
  “怎么了?”沈青江问道。
  “这拖痕……看着总有些奇怪……”陈璟抓着脑袋,皱着眉头,“你不觉得,这拖痕太平整了吗?”
  陈璟将图递给沈青江,沈青江接过来之后仔细看了看,说道:“的确平整,有何不对吗?”
  “长赢你忘了,昨日你说若是被人勒住脖子往后拖拽,即便是被打晕了,也会醒来挣扎。如今这条拖痕如此平整,陆大人又说那凶犯是勒住彭万里的脖子往后拖的,所以有没有可能,在被吊上去之前,彭万里就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沈青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下毒?”
  陈璟点头道:“有可能,但只是猜测,我看了仵作的验尸结果,是窒息死亡,所以彭万里有可能被人下了一种令人失去行动能力的药,我下午再拉着我爹去复验一遍。”
  沈青江道:“师父今日去验了孙桥的尸体,等会问问他情况如何,再来说与我听。”
  陈璟点点头:“好,你先歇着,我等会来给你送午饭。”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大厅里,陈河夫妇与陆谦正在讨论孙桥的复验结果,恰好陈璟出来,几人便坐在一起边吃午饭边讨论验尸结果。
  陈河先道:“今日我检查孙桥尸体时,发现他双手的手背上,都有几道疤痕,看样子像是被抓伤的,而且年岁不短了。”
  陆谦:“有没有可能是被猫狗之类的动物抓伤的?”
  陈河道:“动物爪痕较为尖锐,他那几道疤痕更像是被人抓的。”
  陆谦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下其实也已猜出一二:“陈叔可是知晓这些疤痕的来历?”
  陈河道:“不瞒大人,其实敝人十六年前曾查验过李玉琴的尸身,并在她的甲缝里找到一些皮肉,可她的尸身上却并无伤痕,所以我怀疑她的死因并不是自缢,而是被人谋害的。”
  陈璟震惊道:“什么?爹,你怎么不早说?”
  陈河白了他一眼:“我这才回来几天,光顾着救人了,我来得及说吗?”
  陈璟急忙对陆谦道:“大人,看来十六年前的案子有诸多疑点,我们需得重启卷宗,细细核查。”
  陆谦叹了口气:“这个本官已于日前向大理寺申请了调档,但是年代久远,怕是不那么好找,看来是要费些时间……”他略一思忖,“这样,本官做主,我们先私下调查这桩旧案,等大理寺批阅并将旧档发回了,再正式立案。陈叔,烦请你将当年所知道的全部事情和盘托出。”
  陈河点点头:“好。当年吴兴和李玉琴夫妇二人开了间绣坊,他们的绣品精致,李玉琴的绣工莫说在禹安,在整个禹州,甚至大梁都是数一数二的技艺,因此开张不久,便生意兴隆,上至达官贵妇,下至普通百姓,甚至花楼的姑娘们都爱定他们的绣品,兰香阁和彭府都是他们的常客。李玉琴平日里在家刺绣,还教一些姑娘们绣工技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偏的有一日吴兴病了,浑身乏力起不来床,他们的儿子吴钰又年幼,李玉琴便替吴兴去送货,可没想到这一去再回来就是第二日了。”
  陈璟问道:“那就是李玉琴被彭万里强暴那晚?”
  陆谦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微微握拳隐藏住了自己的心绪,开口道:“到底是不是彭万里强暴李玉琴,尚未有定论,目前我们知道的只有当年的审理结果,你作为本县的捕快,在掌握绝对的证据之前,切不可妄言。”
  陈璟道:“是,大人。”
  陈河继续说道:“那晚李玉琴的确出了事,第二日回家后,她与吴兴便一纸诉状将彭万里告到了县衙,说彭万里将自己迷晕后带回了府中,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当年的知县江槐倒是雷厉风行,第一时间就把彭万里缉拿归案,开堂审理,可彭万里当场突然恶疾晕倒,只能收监搁置。三日后,彭万里醒来后,便说是李玉琴惦记他家的财产,三番两次勾引他,趁他醉酒故意接近,并在事后向他索要财物,二人因此发生争执,李玉琴气急败坏便出此下策,与他玉石俱焚。”
  陆谦道:“可有人证物证?”
  陈河道:“有,物证是一个香囊,说是李玉琴在元宵灯会上初次见到彭万里时,亲手绣了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人证是兰香阁的一个姑娘,叫彬儿。”
  陆谦和陈璟共同说道:“韩冰儿?”
  陈河问道:“你们认识她?”
  陈璟道:“爹,她便是本案第一个死者。”
  陈河“哦”了一声,继续说道:“当年这个彬儿,也就是韩冰儿,上堂之后便说彭万里头一晚在兰香阁与自己宴饮,喝得烂醉便宿在兰香阁,第二日起来发现彭府的马车被小厮喂了劣等草料,腹泻不止,无法拉车,恰遇李玉琴去兰香阁送货,李玉琴便言说自己也要去彭府送货,可以将彭万里送回。韩冰儿说李玉琴临行前问她借了催情的药粉,韩冰儿本就与李玉琴交好,以为她要与自己的相公增加闺房情趣,便赠与了她一些。谁知那彭万里竟说,自己平日并非把持不住之人,那晚自己鬼迷心窍,铁定是有人对自己用了药。彭万里当堂要求郎中诊脉,看自己有无中催情药的痕迹……”
  陈璟说道:“结果自不必说,肯定是有的咯。”
  陈河点头道:“没错,这算是人证物证俱全,于是县令江槐判李玉琴诬告彭万里,罚银二百两赔付给彭万里,还说李玉琴不守妇道要重判。此时彭万里居然为李玉琴求情,表示自己不追究此事,还说可怜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今臭了名声,已经是最大的责罚了。江槐见苦主都不追究,自然也就从轻发落了,打了顿板子,案子也就结了。”
  陆谦藏着袖中的手虽然握着拳,但仍然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他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说道:“那后来的事情,我们也都知晓了,李玉琴自缢,吴兴父子坠崖,这件案子也被呈送大理寺封存。”
  陈璟道:“但如今看来,李玉琴是否是自缢,此事存疑,吴兴父子坠崖后,吴兴的尸体被找到,可吴钰却失踪了,万一吴钰没死……”
  “陆大人!头儿!!”门外又想起了熟悉的呼喊声,杜彪抱着三个人偶跑了进来,乐呵呵地说,“吴钰这小子可能真的没死!”
  第29章 :断玉
  陆谦和陈璟大喜过望,起身相迎。
  杜彪抱着一个湿透的木偶跑了一路,自己的衣衫都被浸湿,他跨马加鞭赶过来,迫不及待地带回这个好消息。
  今日一早杜彪就领着一帮衙役沿途分布在黑风崖下,就等着看陈璟扔下的人偶会被冲到哪里。五个人偶一路在急流中浮浮沉沉,河里暗流密布,河底尖石耸立,人偶在被水流冲击的过程中不断撞在河底的暗礁上,被划得破破烂烂,有几个没撑到下游平缓处就已经破损,可唯独有一个,虽然也有破损,但看上去还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