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青江对陈璟这种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一边从容利落地上马,一边淡淡地开口:“为父只是担心孙桥并不是最后一个罢了。”
  陈璟凑过来问道:“你是说,除了韩冰儿和孙桥之外,还会有新的命案?”
  沈青江道:“没错,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你之前同我讲的,孙桥自刘府逃出之后的逃亡路线,的确可疑之处甚多,若暂且假定为,孙桥的确是被人引到摘星楼杀害的,那么彭万里今日于摘星楼宴客是巧合还是凶手有意为之,抑或者凶手的杀人动机与彭万里有关?”
  陈璟道:“韩冰儿一个暗娼,孙桥一介车夫,彭万里却是两江商会的会长,这三人能有什么关系?”
  沈青江勒了勒缰绳,道:“先去会会彭万里吧,我有种直觉,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第10章 :证人
  陈璟和沈青江策马来到彭府。
  这里是彭万里的旧居,作为两江商会的会长,他自是不会屈居于这小小的禹安县,平日里住在阳州城的大宅里,恰逢他父亲的忌日,他回乡祭奠,这才停留了几日。
  虽说是旧居,这彭府的气势也着实不算小,光是大门就比之前刘员外的府邸要宽出一半。
  陈璟叉着腰冷眼皱眉看着这高门大院,沈青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阿璟,你担心我们此行会无功而返吗?”
  陈璟眯了眯眼,指着大门旁的门档说:“你看那儿。”
  沈青江顺着陈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个普通的石头门当,大户人家基本上都有,沈青江不明所以:“这门当有什么特殊的吗?”
  陈璟正儿八经地说:“我小时候好像在那儿撒过尿。”
  沈青江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放在陈璟肩头的手,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当人看。”说罢理了理衣领,好整以暇地往彭府门口走去。
  陈璟嘻嘻哈哈地跟上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彭府的门房,迅速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人样,对里边人说:“你家老爷可在府上?”
  门房抱拳行礼问道:“请问贵客是?”这门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身着蓝色布衣,个子不高,身材瘦削,面容干净,鬓边有些白发,他举止有礼,看着不像个下人,倒像是个教书的先生。
  陈璟亮了亮衙门的腰牌,道:“我二人奉了知县陆大人的命,有要事来见你家老爷,烦请通传一声。”
  门房见到腰牌,连忙把二人请到内堂落座,吩咐人备好茶水果子,然后出门去请他们家老爷了。
  这彭府毕竟是旧宅,只有三进院子,比不得彭万里在阳州城的大宅院,但内饰却十分考究,不仅桌椅全是黄花梨的,连地毯上都用金色丝线绣着大朵大朵的团花牡丹。
  陈璟装模作样等门房和下人们都退出去了,才蹲下认真研究那过分考究的地毯,随即撇着嘴对沈青江说道:“啧啧啧,长赢,这地毯上的线竟然真的是金子做的,我还以为是染了色的丝线而已,这彭万里到底是多有钱啊?”
  沈青江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了一口,咂摸两下道:“蒙顶石花,甜香浓郁,味甘鲜醇,是专供皇室的贡品,一两千金,你我也是托这彭老爷的福,才能尝上一口啊。”
  陈璟蹲在沈青江脚边,抬头道:“你是说这彭老爷和皇室有瓜葛?”
  沈青江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喝着茶,道:“和皇室有没有瓜葛不好说,但陆大人有句话说得对,此人官场关系复杂,咱们言辞也需谨慎些,莫给陆大人招来不便才是。”
  陈璟拍拍胸脯说道:“放心,我懂!”然后起身坐回椅子上,有样学样地喝了一口茶,“嗯,的确香甜,回头得让这老小子送我几斤。”
  沈青江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骂道:“你懂个屁!你跟这儿以权谋私呢!”
  陈璟讨好地给沈青江拍拍背,说:“我跟你开玩笑呢长赢,我是那种人吗!”
  门外脚步声传来,随后走进来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他面容俊朗,身穿绫罗,腰杆笔直,颇有些气宇轩昂的气度。那男子满面笑容,拱手行礼道:“彭某人俗事缠身,让二位久候了。”
  陈璟和沈青江对视一眼,想来二人都没料到,这位彭老爷竟如此年轻。二人很快调整好表情还礼,双方落座。
  沈青江率先开口:“学生沈青江,是县衙里的师爷,这位是陈璟陈捕头。”
  彭万里热络道:“幸会幸会。”
  沈青江道:“彭老爷既是还有要事,那我二人自是不会耽搁太久,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此番前来乃是因为今日摘星楼的那桩命案,敢问彭老爷当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彭万里略一思忖,道:“我当时正与客人饮宴,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呼救,我让下人出去查看才知道有人坠楼了。此时正好我家的门房前来,告知我家中有事,且宴会的客人也被这事搅得没了兴致,大家便草草散了。”
  陈璟道:“敢问当日出去查看的下人和门房,可否来此地回话?”
  彭万里痛快道:“自然可以,来人,去把李门头和丁四叫来。”
  下人应了吩咐去叫人,彭万里便随口沈、陈二人攀谈起来:“彭某久居阳州,此番回禹安太过仓促,还未曾去拜会过陆知县,惭愧惭愧啊。”
  沈青江道:“彭老爷客气了,陆大人新上任,禹安百业待兴,万事还要倚仗诸位乡绅的支持。”
  彭万里道:“沈师爷言重了,为陆大人分忧乃彭某分内之事!哎呀,今日见到二位一表人材,得二位相助,陆大人必定是如虎添翼!彭某
  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陈璟在一旁安静得像个假人,心说,这种场面果然还是得长赢顶上。
  沈青江不想多说废话,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敢问彭老爷可认识死者孙桥?”
  “孙桥?”彭万里咂摸着这个名字,思索了一下,回道,“彭某并未听说过此人。”
  沈青江又道:“那彭老爷可认识一个叫韩冰儿的女子?”
  彭万里又思索了一会,笃定地说道:“也不认识,沈师爷为何有此一问啊?”
  沈青江道:“无他,只是这孙桥到摘星楼之后曾经打听过彭老爷你的行踪,适才在下有此一问。”
  彭万里道:“那便奇了,彭某并不识得这二人。”
  沈青江见问不出什么,且看彭万里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丁四和门头李沛便站在了陈璟和沈青江面前。
  彭万里道:“这二位大人是来问摘星楼命案的,你们老实回话,把知道的全告诉二位大人罢。”
  二人应道:“是。”
  随即丁四开口:“回二人大人,今日我家老爷宴客时,小的在雅间内伺候,后听到有人大喊救命,老爷便命小人出门探查,小人出门时那人就已经坠楼身亡,随后我见到李门头一边抱怨一边上楼,见到我之后他同我讲他是来寻老爷回府的,我便与他一同回了雅间。”
  门房李沛接着说:“今日老爷出门后,便有贵客来访,小人安顿好贵客后,就去摘星楼寻老爷去了,到了摘星楼在楼梯上小的被人撞了一下,那人撞了人之后就跑了,所以小人就抱怨了几句。上楼后正遇到丁四,一问之下才得知是有人坠楼了。”
  沈青江问丁四:“那你可曾看到有人下楼?”
  丁四回想了一下,道:“出雅间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楼梯口那里晃了一下,但小的看得不十分清楚,只依稀记得那人穿的好像是一身黑衣。”
  李沛道:“对对对,撞我的那人也是穿了一身黑衣服!”
  沈青江忙问李沛:“你可曾看清他的面容?”
  李沛道:“那人走得特别匆忙,撞了我之后头都没回,直接跑下楼了,小人并未看清他的长相。”
  沈青江叹了口气,李沛接着说:“大人别急,虽然小的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但那人慌忙之间掉了一样东西,大人请看。”
  第11章 :香囊
  李沛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藕粉色的香囊递给沈青江,上面绣着鹊桥相会的纹样,绣工精细,一看就非凡品。
  李沛继续说道:“小人看着这香囊十分精致,本想留着卖几个钱,但既然大人要寻此人,那这香囊可能对大人有所帮助。”
  沈青江和陈璟端详着这香囊,虽然绣工精致,但这香囊并不是新制的,有些绣线已经脱落,看着颇有些年头了,且虽然香囊里有些干花,却没什么香味散出,想来那黑衣人留着这香囊应该别有他用。
  彭万里凑过来问道:“二位大人,这香囊可否让彭某一观?”
  沈青江把香囊递给彭万里,道:“自是可以,彭老爷请便。”
  彭万里拿过香囊,细看之下不禁赞道:“这香囊虽然老旧,但却用了盘金绣法,你们仔细看,连这喜鹊的眼睛都恍若有神,实在是精妙,我看做这香囊的人颇有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