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殿外立刻进来几名侍卫和太监。
  皇帝冷声道:送公主回宫,好生看管。若在和亲前出了什么差错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朕要你们的脑袋!
  公主,请回吧大太监劝道。
  昭华公主绝望地看着皇帝,而后神色麻木地起身离开。
  走了几步,身体倏然一歪,险些站不住脚摔在地上。
  待人离开后,皇帝烦躁地皱起眉头。
  这时,方才退到屏风后的美人立刻扭着腰肢贴上来,娇声道:陛下消消气
  皇帝一把搂过美人,在她颈间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觉得胸中郁气稍有缓解。
  他捏着美人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神色阴冷道:一个个的,都来忤逆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美人红唇微启,娇笑着往他怀里钻:这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陛下要谁活,谁就得活,陛下要谁死,谁就得死。
  皇帝大笑,一把将美人打横抱起:还是你懂事。
  第4章 北狄使团
  无论昭华公主是否愿意,和亲之事已传至北狄王庭。
  北狄可汗欣然答应,数日后,北狄使团浩浩荡荡驶入长安。
  春寒未散,长安城朱雀大街上却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争先踮着脚往前挤,或是推开雕窗探头张望。
  鸿胪寺卿在城门迎接使团,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过后,一行人穿过朱雀大街。
  北狄以骑兵开道,骑兵皆戴狼皮帽,腰悬弯刀,铁蹄踏过青石板,震得周遭百姓心底发怵,身体不由地往后撤了几步。
  铁骑的身后是北狄正使,阿史那罗延。
  阿史那罗延,是北狄大王子的心腹,他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左耳金环晃得人眼花。
  有小儿好奇地伸长了脖子,阿史那罗延忽地转过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那小儿瞳孔大震,惊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只见他右颊一道狰狞的旧疤从眉骨斜划至嘴角。
  一笑,更加惊悚骇人。
  他忽然大笑,抓起腰间皮囊灌了一口马奶酒,随即道:这中原小儿,胆子倒比草原的兔子还小!
  其随从也跟着大笑几声,嘴里说着几句北狄胡语。
  长安百姓听不懂,但跟随在鸿胪寺卿身后的萧回舟听进了耳中,瞬间,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虽然说不上通晓北狄胡语,但他在西域时,也曾与北狄的人打过一些交道。
  这几句话分明是嘲笑他们大晟懦弱,在北狄,胆小懦弱的人只配喝马尿
  萧回舟眸光瞥向身前的鸿胪寺卿正,只见他面色不变,仿佛也和一旁的百姓一样,听不懂北狄胡语。
  但这怎么可能!
  大晟与北狄交战多年,文书往来密切,身为鸿胪寺卿正,对北狄胡语和文字再熟悉不过了。
  萧回舟的目光微微往下,这才发现,卿正大人紧攥着手,指节都已变得青白。
  一行人走到朱雀大街尽头,只见一队仪仗早已等候多时。
  宰相萧伯瑀缓步上前,拱手一礼,声音清朗,使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陛下特命本相在此相迎,四方馆已备好酒食,请使君稍事歇息。
  阿史那罗延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如豹。
  他刻意放慢脚步,鹰隼般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大晟宰相。
  身姿挺拔如松,说话间气息沉稳,少见的没有文官常见的虚浮之气。
  片刻后,阿史那罗延收起桀骜之色,笑着道:有劳了。
  萧伯瑀神色如常,继续道:使君这两日可在长安游览,三日后,陛下将在紫宸殿设宴款待。
  哦?阿史那罗延绕有兴趣,我们初来乍到,不知宰相大人能否带我们游览一遍长安?
  让一国宰相亲自引使团游乐,这明晃晃是在挑衅,也是在试探大晟的底线。
  空气骤然凝滞。
  萧伯瑀唇角微扬,眼中却不见笑意:使君说笑了,本相政务缠身,恐怕难以作陪,接风洗尘之事,一切皆由郑大人主持。
  一旁的鸿胪寺卿正郑观连忙上前,朝萧伯瑀拱手道:下官立即安排。
  阿史那罗延眸光掠过一丝冷意,不必了,我们自己逛一逛这长安就是了。
  我们大晟乃礼仪之邦,使君远道而来,礼不可失。萧伯瑀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此外,长安城大,为使君方便,陛下已安排侍卫替使君开道。
  阿史那罗延大笑,脸上的疤痕扭曲得可怖,高声喝道:好!
  他猛地转身,翻身上马时,他故意攥紧缰绳,让马匹在萧伯瑀面前扬蹄而起。
  健硕的黑马发出嘶鸣,前蹄在空中狠狠刨动,带起的劲风吹动着萧伯瑀的衣衫。
  这一招他曾在边境用过无数次,那些大晟官员百姓无不吓得面如土色。
  然而萧伯瑀纹丝未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走!阿史那罗延厉喝一声,猛地一夹马腹,朝着四方馆而去。
  待北狄使团离开后。
  长史王横低声道:大人,这北狄之人未免太猖狂了
  萧伯瑀道:慎言。
  接下来的两日,长安城内可谓是鸡犬不宁。
  阿史那罗延纵容底下之人在朱雀大街上纵马狂奔。
  马蹄踏碎了街边小贩的摊位,瓜果蔬菜散落一地,躲避不及者被马鞭抽中后背,当场呕血倒地。
  可这些人又聪明得很,一边肆意破坏,事后又以马匹受惊为由,草草道歉了事。
  第二日。
  入夜,华灯初上,长安的夜市格外热闹,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北狄使团的到来,这两日,夜市萧条了许多。
  但长安城的乐坊内,依旧一片载歌载舞。
  阿史那罗延勒马停在乐坊前,其身后数十名随从也紧随而至。
  这长安的美娇娘唱起曲来,倒别有一番韵味。阿史那罗延笑着,随即负手踏入乐坊。
  北狄使团的到来,让乐坊的坊主不知所措,只能让坊内最好的歌姬和舞姬来接待,生怕惹恼了这些人。
  北狄之人非要让长安的舞姬跳北狄的舞,几个北狄的人则在一旁哼着草原的曲,舞姬哪敢不从。
  这一举动,让原本在听曲的世家公子不乐意了。
  雅间内。
  一位青衣公子倏地打开折扇,笑道:小桃红,给本公子唱一曲《塞下曲》。
  弹琵琶的乐姬手指一颤,《塞下曲》乃是前朝士人,为了抗击北狄而写下的诗,如今北狄使团就在隔壁雅间
  青衣公子掏出一块银锭,笑意不减,有本公子在,你怕什么?
  乐姬僵硬地笑着,只得福身一礼。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北夷
  北夷自然就是指北狄王庭。
  琵琶声如珠玉落盘,乐姬的歌声从婉转到高亢,渐入佳境。
  忽地,雅间的厢门被踹开,乐姬身体一颤,指尖划过琴弦,发出裂帛的声响,琴弦应声而断。
  雅间内一片死寂。
  乐姬只瞥了一眼门外,只见几个怒目圆睁的北狄使团之人闯了进来。
  她心底陡然一震,险些要跪下身来。
  那几人眼中杀意森然,其中一人怒喝一声,猛地拔出随身弯刀,呵斥道:贱婢找死!
  乐姬浑身发抖,指尖的血珠滴落在琵琶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喉间像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一句话,她害怕地看向青衣公子,却见他一言不发。
  就在那人要伸手拽她时,阿史那罗延缓步踏入雅间,抬手道:慢。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乐姬:原来长安城最好的乐姬藏在这里
  他顿了顿,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镶金匕首,啪地放下,既然如此,不如也唱一首我们北狄的《金帐颂》。
  《金帐颂》是歌颂北狄可汗征战四方的曲子,若在长安乐坊唱出来
  乐姬面色惨白,不敢应声。
  雅间外,奉命护卫的禁军侍卫早已按捺不住,其中一人开口道:使君,乐坊有乐坊的规矩,请使君莫要为难。
  阿史那罗延目光斜斜地看向说话的侍卫,眸光一冷,哦?我身在长安,想听一首北狄的曲子,你们大晟就是这样以礼待人的?
  侍卫面色铁青,生硬道: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话音未落,阿史那罗延身后一人突然暴起,一脚踹向那侍卫胸口。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