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乔潇潇猛地将碗筷砸在桌上,她涨红了脸,一下子站了起来。
  错愕中黄素兰的咒骂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乔半山张着嘴愣在原地,连糯糯都忘记了咀嚼,呆呆地望着姐姐。
  从乔潇潇到这个家开始,她就从没有忤逆过黄素兰。
  你、你反了天了!黄素兰指着乔潇潇发抖的背影尖叫着:看看!这才出去几天,都敢摔碗摔筷了!
  乔潇潇头也不回地冲出屋子,她死死攥紧拳头。黄素兰那些刺耳的咒骂她可以充耳不闻,什么都可以忍,但唯独关于楚心柔的,半个字都不行!
  自那晚的冲突后,黄素兰看她的眼神愈发尖刻。乔潇潇早已习以为常,白日里沉默地操持家务、照看妹妹,晚上就借着月光温习功课。无论黄素兰说什么,她都不吱声,只是心里一天比一天更热忱的期待8号的到来。
  这几天,楚心柔经常会给她发信息,问她怎么样,潇潇回的从来都是很好,让她放心。
  她很想姐姐,很想很想。
  楚心柔也想她。
  杨绯棠斜眼打量着身边魂不守舍的楚心柔,你想潇潇了?
  楚心柔摇了摇头,不愿意承认。
  她只是有些不适应,明明乔潇潇每次在家,都是在小心翼翼的忙碌,就连呼吸都仿佛在克制,可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早上,再也没有人给她做可口的饭菜,夕阳西下,画板前也只有她一个人。到了夜里,楚心柔还是习惯性的去客厅看一眼,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只有孤孤单单的书桌。
  杨绯棠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哦,不想得了,本来我还想说咱去万柳镇玩一天,顺便把那小可怜带回来呢。
  楚心柔唰地一下子抬起了头,杨绯棠露出得逞的笑容,要不,现在就出发?
  楚心柔点了点头,既然你想去玩,我就勉为其难地陪着吧。
  杨绯棠:
  楚心柔看着她手里的瓶子,别扔,给潇潇留着,放到门口的编织袋里。
  杨绯棠:
  就这,还说不想呢?
  杨绯棠本来是好心带楚心柔去万柳镇,给她一个见乔潇潇的理由,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出行,让相识这么久以来的她第一次见到楚心柔动怒。
  【作者有话说】
  叶子头别小红花,挥着小手,拎着小篮子,嗨,有人吗?
  17
  第17章
  ◎下巴被冰凉的手指轻轻托起。◎
  如果没有见过阳光,黑暗中的日子或许不会这样难熬。
  短短一句话,道尽了乔潇潇这些日子来的心境。与楚心柔相识不过月余,她却像一束光照进了她灰暗的人生。那些经年累月的打骂、刻薄、漠视与隐忍,在尝过温柔的滋味后,竟都化作了难以抑制的委屈与思念。
  七号下午,想着即将返程,乔潇潇记挂着姐姐爱吃清淡,忙完家务、哄睡糯糯并托付给邻居牛哥照看后,便拎着竹篮上了山。她想采些新鲜的野菜,回去给姐姐包顿饺子。
  一想到楚心柔,乔潇潇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脚步也轻快起来。挂念着妹妹在家,她动作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采了满满一篮野菜。
  当乔潇潇提着沉甸甸的收获回到家时,迎接她的是糯糯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黄素兰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乔潇潇咬了咬唇,她站在斑驳的大门前,手指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
  糯糯透过门缝看见了她的身影,立即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紧紧抱住乔潇潇的腿,喉咙里呀呀含糊不清地喊着。她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因为前些日子的分别,患上了严重的分离焦虑,姐姐离开一会儿都难过不已。
  乔潇潇刚弯下腰想抱妹妹,黄素兰就举着鸡毛掸子冲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愤怒:去城里浪荡还不够?现在又把你妹妹一个人扔家里?
  我没有,我托牛哥照看啊!
  鸡毛掸子带着风声狠狠落下,乔潇潇本能地闪躲,可这个动作却彻底点燃了黄素兰积压多日的怒火。自从乔潇潇从城里回来,黄素兰就对她处处看不顺眼。此刻乔半山不在家,终于可以借机肆无忌惮地发泄了。
  啪!啪!
  一下比一下狠厉的抽打中,鸡毛掸子的绒毛四散飞舞。糯糯哭着想上前保护姐姐,却被黄素兰粗暴地推开。一直到鸡毛掸子被打得秃了毛,乔潇潇抱头蹲在地上,眼泪横流,黄素兰才气喘吁吁地停手,脸上浮现出扭曲的快意。
  邻居们听见乔家院里的哭喊声,只敢透过门缝窥探,摇头叹息后又悄悄合上门,谁都清楚乔潇潇的处境,也觉得可怜,可没人敢触黄素兰的霉头。
  暮色中的万柳镇像一幅水墨画徐徐展开,炊烟在青瓦白墙间袅袅升起,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与城市的车水马龙截然不同。
  杨绯棠深吸一口带着稻香的空气,张开双臂转了个圈:亚拉索,这就是青藏高
  她这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楚心柔已经拎着甜品盒迫不及待地往乔潇潇家的方向走,盒子里装着草莓慕斯,她特意让师傅多加了一层奶油,想着潇潇吃到时眼睛发亮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楚心柔的脚步不自觉地又加快了几分。
  往常这个时候,村长宋秋早该闻讯赶来相迎了。但今日楚心柔特意没通知人,她只想悄悄地,看看潇潇在无人处真实的生活模样。
  没人带路也有不方便,两人在错综复杂的村巷里渐渐迷失了方向。
  杨绯棠拦住一位拄拐的老太太:大娘,请问乔潇潇家怎么走?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枯瘦的手连连摆动,像避瘟神似的快步离去,拐杖在石板路上敲出慌乱的声响。
  杨绯棠错愕地望向楚心柔,楚心柔蹙起眉头,转向旁边正在搬运木料的汉子:大哥,请问乔潇潇家是往这边走吗?
  汉子直起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上的木屑,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局促的神情:顺着这个坡下去,第三户就是。不过他欲言又止地搓着手,你们这会儿最好别去。
  楚心柔心头蓦地一紧:出什么事了?
  刚听我婆娘说汉子压低声音,那丫头又挨打了,这次打得狠,鸡毛掸子都打断了。
  这句话像火星溅进油锅,杨绯棠当即破口大骂:**他妈的,打孩子吗?!
  可当她转头看见楚心柔的眼神时,剩下的脏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认识楚心柔这么多年,杨绯棠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那个永远含着温柔笑意的人,此刻眼底盛满了怒火。她紧抿的唇线绷得发白,握着甜品袋的手指节泛青,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
  俩人到院子的时候,铁门是敞开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坏了糯糯,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茶几底下,死死捂着耳朵。她虽年幼却从小懂事儿,知道姐姐是因自己挨打,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乔潇潇安抚了两句,被黄素兰的呵斥声赶出来干活。
  明明院子早已收拾得一尘不染,鸡鸭归笼,猪圈干净,晚饭的炊烟还在厨房飘着,本来已经没有什么要干的了,可黄素兰却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吐壳,冷眼看着乔潇潇跪在瓷砖上擦拭。
  听说城里人都这么擦地。黄素兰阴阳怪气地吐出个瓜子壳,既然去过城里当个人了,就好好学着点。
  因为是在家里,不需要见外人,乔潇潇也就没有穿外套,她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表情,裸露的手臂上,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因为打的太狠了,紫红的淤青间有几处隐隐渗血。
  她的动作机械而迟缓,指尖被冷水泡得发红,偶尔牵动到严重的伤口,她的肩膀会轻轻颤抖,却始终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黄素兰吐出的瓜子壳落在她刚擦净的地方,她只是默默挪过去重新擦拭,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折辱,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这最后两天熬过去,回去就能见到姐姐了。
  你们谁啊?站在人家门口看什么呢!
  黄素兰发现了异常,她抬头尖声呵斥,乔潇潇以为是过路的人,头都没抬,继续干活。
  直到杨绯棠一声怒骂炸响在院子里:你他妈的欺负一个孩子,还是不是人?!
  这声音乔潇潇动作一滞,被打得发懵的耳朵嗡嗡作响,视线模糊地望向声源。当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映入眼帘时,她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她是在做梦吗?
  黄素兰暴跳如雷:你谁啊?你平什么管我们家事儿!哎谁让你进来的?我要告你私闯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