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跃鲤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下一刻,左手又将右手拉回。
  看来她是真的饿了,来历不明的花也想吃。
  也不知这浮生蝶兰为何物,勾得她连连吞咽口水。
  为防止一个忍不住,摘那花吃塞入口中,江跃鲤连忙离开那处。
  她回到飞檐楼阁之下,抬头仰望,朱门庄重,形制古朴,约几丈高,四周寂静无声,连个小飞虫也不见,仿佛这方天地间,仅剩她和乌鸦两个活物。
  目前,除了这高门内,并无他处可去。
  江跃鲤问道:“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去?”
  乌鸦道:“当然,要去找到魔才行。”
  鸟傻没烦恼,回答得非常轻松,搞得两人像是在商量去哪玩一样。
  江跃鲤抬起手来,按在高门上,半晌后,她还是下不去手,不知道里面又什么,万一是满屋子的吃人魔兽,或者挂着满了干尸怎么办?
  江跃鲤转头,看着一脸轻松的乌鸦,道:“要不,你先进去给我探探路……”
  还未说完,微风拂来,她似乎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是一种铁腥味……
  血的味道!
  紧接着,身后传来极其轻微响声,呼噜噜的,她扭头看去,一只巨大魔兽挡住了视线,赤红竖瞳正盯着她。
  在魔宫外,江跃鲤远望这兽,并未意识到,它的体型大得有多离谱。现下靠得近了,才真切地感受到体型差距带来的压迫感。
  他们体型差距极大,江跃鲤用自己比划了一下,它吃她,大概和她吃一个饺子差不多。
  瞧这魔兽体态肥美,也不知道在外面吃饱了没。
  这一次江跃鲤不再计较,自己用“肥美”这词来形容这庞然大物,她现在大脑空白,浑身僵硬,完全不敢动。
  她一边在吞下跳到嗓子眼的心,一边在想,如果她一直这么僵硬,会不会硌着这魔兽的喉咙。
  想不到软骨头了一辈子,临到头来还硬了一回。
  僵持许久,最后还是傻鸟跳上了魔兽的头顶,和向普通人问路一样。
  “你好,我们是来救魔的,请问,你知道魔在哪里吗?”
  江跃鲤:好一个直截了当。
  魔兽动了,它肥美大腿……
  江跃鲤闭上眼睛,把“肥美”这个词从脑子里删去。
  魔兽慢悠悠踏步走近,庞然大物落脚,竟没有一丝声响。
  江跃鲤保持着双手撑门的姿势,魔兽停在她身侧,它离得她的手臂很近,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它坚硬粗壮的毛发,以及闻到它身上吃过人后的血腥味,心脏再也压制不下,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躲来躲去,最终还是近距离接触了。
  好在魔兽已然吃饱喝足,暂时没有一口吞掉她的意思,它站在门外,高门隆隆打开。
  手一下没了支撑,江跃鲤差点往前摔了,好在她比较僵硬,梗着稳住了身形,跟一根竹签似的,戳在门槛外。
  魔兽不疾不徐,迈步进门去。
  江跃鲤一直停在原地,魔兽进到殿内后,察觉人未跟上,回过头来,静静注视她。
  “走吧。”系统从魔兽脑袋跳回她肩头,在她耳边提醒道。
  江跃鲤:……这是要去当储备粮了吗?呜呜呜。
  第6章 深探魔宫,再见天魔
  魔兽在前方带路,一人一鸦跟在其后,穿过曲折且幽深的走廊。
  魔宫内的景象,与江跃鲤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没有奇形怪状的魔兽,没有四处镇守的魔卫,更不是到处黑黢黢一片,而是雕梁画栋,设计纹饰精美复杂,只是整体弥漫着一股死寂。
  江跃鲤从未想过,她会用“死”这个字来形容一栋房子。
  不是房子里面有死物,而是这房子死了。
  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种克制的冷漠,仿佛连寂静本身,都在这里渐渐枯萎。
  他们跟着魔兽走了许久,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后,是旋转而上的楼梯。
  江跃鲤忍着
  疲惫,咬着牙,又爬了四层楼梯。
  这栋房子的框架是奢侈精美的,灯笼像长明灯一样挂在廊顶,可除了灯笼,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所经之处,无一例外,都是空空荡荡的,偶尔见到敞开了门的房,里面也是空的。
  在四楼的游廊尽头一转,眼前豁然开朗,江跃鲤才猛然有了“她现在身处魔宫”的感觉。
  她面前是一座高塔的中轴,是一个从四楼往上楼层的天井。
  她数了一下,上方还有五层,而最高层外的天空阴沉,乌云密布,压抑的天气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天井四方阴沉天空,垂下九条玄黑铁链,每一条都有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细,沉重,肃杀,令人胆战心惊。
  待江跃鲤环视完四周,再回头时,魔兽已然没了踪影。
  竟然不是要把她关到储备粮的房间里……
  一下子没了指引,江跃鲤觉得自己像一叶无依无靠的浮萍,飘啊飘啊,最后落在了尽头阴暗的一扇门前。
  这扇厚重的门扉两侧,盘踞着繁复又庄严的浮雕,雕工极尽华美生动,将整片天界的神佛都囚禁在了这片木石之中。
  从这扇门非同寻常的雕饰与规格,江跃鲤立刻判断出,门后绝非等闲之地。
  而这恰恰是她最需要避开的。
  她在心中默念一句:告辞!
  随即毫不犹豫地后退,转身离开,动作又轻又快。
  “进去啊!”
  乌鸦扑棱着翅膀追上来,急不可耐。
  江跃鲤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捞进掌心,指尖精准地钳住它的喙,“闭嘴。”
  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万一里面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办?”
  乌鸦在她掌心挣了挣,最终识相地安静下来。
  江跃鲤再次迈步瞬间,黑暗中突然亮起两点幽光,一双兽瞳,正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眼睛比先前引路的魔兽小了一圈,却闪烁着更为危险的光芒。
  这两道光一闪一闪的,魔兽在眨眼。
  江跃鲤收回迈出的脚,后背绷紧。
  魔兽并未发出任何声响,沉默,森然,堵在唯一的退路上。
  它的意图显而易见。
  “……”
  江跃鲤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指尖微微发凉,朝那两点幽光挥了挥手:“嗨,真巧啊。”
  她的声音轻快得有些刻意,“我突然想起来,还是进去看看比较好。”
  转身的瞬间,她的笑意瞬间消散,轻轻叹口气。
  罢了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空旷的游廊里,脚步声在空旷的游廊上尤其明显,她的心跳也是。
  再次站在这扇雕满神佛的门前,她咬了咬牙,伸手推开了沉重的门扉。
  刚踏进去,门便在她身后悄然关上。
  门内是一个异常空旷的殿堂,空荡得江跃鲤几乎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回音。
  整个空间里仅摆放着五样东西:一张黑檀木桌,一盆红果盆栽,一张长榻,一盏青铜落地灯笼,以及一个人。
  这个人背对她,纹丝不动地立在厅堂正中央,黑色斗篷垂落地面,头戴兜帽。
  按天魔对魔兽的态度,没有他的默许,魔兽应当不敢随意将人带到他身边。
  江跃鲤不知他意欲何为,为减少冒犯,保住小命,她候在门边。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灯笼里的火光高低窜伏,将江跃鲤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她站到小腿发疼,悄悄地放松下腿,像体育课热身那样,扭扭左边的脚踝,见他没有什么动静,又扭扭右边的。
  她扭了几个来回,以为前面只是一个衣架子时,人动了,斗篷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微微扬起。
  兜帽下看不清面容,江跃鲤却似乎看到他愣了一瞬。
  一回生,二回熟。
  好歹是第二次见面了,勉强也算半个熟人了吧?
  可这念头刚起,就被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击得粉碎。
  对方的威压和气场太强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砰砰直跳。
  眼前的他一言不发,沉默、冷静而缓慢地向她走来。
  黑色斗篷轻轻摆动,步伐不紧不慢,却每一步,都精准踏在她的心跳上。
  不消片刻,他站在她身前,两人再次面对面。
  空气逐渐稀薄。
  江跃鲤呼吸略略急促,想说些什么打破这窒息的沉默,可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死脑,快想啊!!
  再这样下去,快要窒息了!
  此时,停在她肩头的乌鸦突然浑身僵直,旋即直挺挺地坠落,摔在地上,两只爪子朝上蹬得笔直。
  乌鸦威武!
  虽说这个方法不太体面……好歹也打破了这一室的凝滞。
  江跃鲤正要弯腰捡它,冰冷的手倏尔伸来,掐住她下颌,力道不容抗拒,止住了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