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息偌有些懵,就着这个姿势抬头望他道:“你怎么还没走?”
  他挑挑眉,道:“这不合适罢?夫人,你抱我这么紧,醒了就不认人?”
  息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他,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
  但
  这是她的夫君,她没必要害羞,她心安理得地保持着拥抱的姿态,问道:“你不是每天早早就要去议事吗?怎么这会儿还不去?”
  霍恂道:“反正今早也不去面见陛下,晚就晚些罢,大不了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他躲懒躲得很坦然。
  息偌先笑,之后又想起什么,支着身子伏在他身前,看着他脸色问道:“你没有真的不舒服罢?”
  怎么说呢?由女子来问这话,他听在耳中,就微微有些奇怪。
  “你有没有?”
  他反问她,有些坏地说道:“你昨天哭得很厉害。”
  息偌果然瞪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就坐起身子要离开他。
  结果这么一坐,薄被滑落下去,她惊呼了一声,又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她瞪大眼睛质问霍恂,怒道:“你居然敢这么对夫人!!”
  霍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避不让的,看她这么一回还笑了起来。他昨晚只帮她擦了身子,看她困得睁不开眼,也就没非要折腾她穿衣……好罢,他承认他也有些坏心。
  他展开双臂,笑道:“我也对夫人很坦诚啊。”
  息偌从被子里伸出脚踢他一下,他顺势捉住她脚腕摩挲两下,起身下榻穿衣。
  她在后面悄悄看他,等他出去将小盼叫进来,她才起来梳洗。
  息偌用了一天时间在家安静地接受现实。南北两朝的争端非一朝一夕之恩怨,非是她所能阻拦的,霍恂为人臣子,更是无法抗拒圣命。
  更遑论,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本就是他抱负所向,即便没有中毒寻药这一遭,他也是要去的。
  再退一万步,他把那药都吃了,用一颗少一颗,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最好。
  夫妻俩的默契在此刻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霍恂晚间回来,息偌已经熄灯睡下,被他从后面拥抱住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含糊地转身唤了句“夫君”,他下一刻便倾身吻住了她。
  他动作很是缠绵,温温柔柔地慢吮,勾着她靠向自己,贴着她道:“夫人困得这样早,白日没好好休息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早?简直睁眼说瞎话。
  息偌胡乱道:“白日趁着夫君不在家,去寻山间偶遇美男子再续前缘了。”
  霍恂想起那次胡作非为,顺着她问道:“哦,那续上了吗?”
  息偌假模假样叹道:“他太矜持了,才不会像我夫君那般不知收敛。”
  她手指划过他的脸,道:“你若有他一半隐忍就好了。”
  霍恂顺势咬了咬她指尖,含糊地同她撒娇道:“谁抱着夫人还能坐怀不乱,必然不是真心。夫人还想着他做什么,不如同我好罢?”
  息偌笑道:“你有什么好的?”
  霍恂握住她的手拉向自己,道:“我何处不好?夫人来看呐。”
  她手中用力,害他“嘶”了一声,恶狠狠道:“你存心不让我好好睡觉!”
  他承认了,干脆埋首耍赖闹她,胡乱道:“我想夫人呢,我想夫人想得要命,我今天一天都想着快些回来寻夫人共赴巫山……”
  息偌咬他,让他闭嘴。
  她看着他亮亮的眼睛盯着她,心里有些无奈地想,好罢,其实她今天也很想他。
  年轻夫妻,荒唐些怎么了?
  她立刻就默许了他的放纵。
  霍恂深知细水长流的道理,昨天闹得并不过火,今日才有今日的份例。说白了,这是有情人图快乐,又不是死对头互相寻仇,非要一刀斩尽不可。
  他自己对她总是不足够,但更希望她能快乐,所以为了她什么都愿做,什么都敢做。
  他也不觉得某些事做来难堪,总之他抬起头,看见她泛红的脸颊也很漂亮,哭泣的眼睛也很漂亮,弓起的腰身也很漂亮,挺.翘的臀.线也很漂亮。
  只有他能看到她如此娇柔的模样,这就让他动作发狠,心里却为她软成一片。
  他捧着她匀停的肌骨,颇有些爱不释手,好在她也如此舍不得他,战栗着投身在他怀中。
  他见她如此还不停下,坏心眼地加快动作,问她道:“夫人,是夫君好还是外面的美男子好?”
  她呜咽的声音即便咬住了他也从喉间破碎地溢出来,整个人想要逃离又被他禁锢在原地。
  他又问一遍道:“是夫君最好吗?”
  她实在忍不住了,松口便泄了哭音,抽泣着答道:“是你……夫君最好。”
  “那最喜欢夫君吗?”
  “唔……最喜欢你,霍恂。”
  他得了更加满意的答案,终于给她了一个痛快,将她从手中放过。他将她拥抱在怀里,安抚着顺开她的发丝,柔声道:“好了好了,结束了,不哭了,夫人。”
  “你坏死了。”
  她抽泣着埋怨他。
  “坏不死,以后还要继续坏。”
  他笑得欠揍。
  她不说话了,继续抱着他平复,想,那就继续坏罢,只要坏不死,怎么坏都行。
  霍恂放她休息了一会儿,想要下床取帕子替她整理。息偌在这种时候却比旁人还要粘人,抱着他不肯撒手。
  他乐得被她依赖,将人抱去浴室整理好,又原模原样地抱回来。
  床单已经睡不得了,偏偏她又站不住,偏偏她又不放手。他像抱孩子一样单手抱着她,去柜子里取干净的单子。
  霍恂不觉得她胡闹,只觉得她可爱,甘之如饴带着她,还同她笑道:“夫人啊,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息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离不开他,哼哼唧唧地不松手。
  霍恂将她放在床头,她还要拉着他一只手臂。他单手把这边换了,又抱着她换个地方,给她换只手臂,再把另外一边换好。
  他倒不是做不成,只是如今在宁都养尊处优的,根本就不常做这事,等艰难换好了都过了许久。息偌困得闭着眼,靠着他问好了没有。
  他说好了好了,又把她好好抱在怀里,一起沉沉睡去。
  清都侯夫妇近来非常放.纵。
  但是没关系,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太久,总之偷得浮生半日闲,能闲半日闲半日。
  北境的战事终归是由昭朝先起了。
  其实也不算是昭朝先起,而是邺朝同他们玩儿了个心眼。当初那些细作借劫走皇子做遮掩时,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盗走解图和布防图,而霍恂已经提前将图都换掉了。
  那张破解阵法的图谱,仅存李相手稿之一半,为的是让昭朝辨不清楚他们所能掌握的程度;而两朝交界的布防图,又是真真假假,与真正的布防安排并不全然相同。
  昭朝也许会怀疑,但他们不会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只能针对性地改变边境战术。
  回到宁都以后,今上已经下了暗命,北境驻军便暗自行动起来。他们并不明着起事,只是针对对方的变化应对暗中设计,勾得昭朝主动出手,再将情况闹大,彻底将起战的罪名推到了北方。
  渲染之下,民情激愤,今上下令出兵,上下无不赞同。
  选在此刻出兵,今上亦有他的考虑:一者,行宫出事,北境情形接连变动,正好创造机会;二者,此时遇上秋冬,昭朝要面临北方云洲和西境海寇的祸患,此刻三面夹击,分身乏术,而邺朝气候温暖,冬日也不怕粮储不足,此是上佳良机。
  出征的名单很快立定,除却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以外,近些年新选拔的年轻将领也赫然在列。
  霍恂的名字写在一众武官之间,分明的有些格格不入,却好像又在意料之内。今上命他统管的那支军队,恰便是从前霍其祯的旧部。
  许多年过去,霍字将旗又再一次猎猎响于风中。
  出征当日,今上正品着装,送军于城外二十里。年轻的将军铁甲红缨,恭敬地从君王手中接过
  虎符,跨马扬剑的那一瞬间,整支队伍都发出地动山摇的呼喝之声。
  马蹄转向北方,马背上的霍恂,却回头向后又看了一眼。
  在送别的帝王与群臣之后,本该泯于静寂山水和泱泱人群之间的某处,息偌站在马车前舆上,遥遥地望向他。
  那是他少年时在沉重的病症折磨许久后、在明媚阳光下偶遇的一个小姑娘,是他从前在宁都那段灰暗生活里很难得的一瞬美好记忆。
  也是他阔别多年、兜兜转转,又倏然为她心动不已的珍爱发妻。
  他回到宁都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要向北出征的这一天,他想到了自己将披甲执剑,想到了自己将纵马扬鞭,唯独没想到他离开前竟仍会为这座无情京师回首,就只是为了再看一眼他的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