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俞年没有追问,笑着说:“以后不逗你了。”
  他以为何惜是在气他的玩笑话,实际上何惜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
  第2章
  7
  这个暑假,何惜不常和俞年见面,他在准备数学竞赛。
  一日妈妈休息,姑姑来找她去商场,问何惜要不要去,何惜摇摇头,妈妈说何惜总闷在家里,姑姑说俞年也是。
  俞年为什么闷在家里。
  何惜没有好奇太久,继续写题。
  到了中午,门铃声响起,何惜去开门,是俞年。
  俞年进门,摘下棒球帽,坐在沙发里,问:“她俩出去吃了,你中午吃什么?”
  何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俩”说的是妈妈和姑姑,“吃什么都行。”
  “那就吃冷面?今天我不太想做饭。”俞年点了两下手机屏幕,抬头看何惜。
  何惜点头,“可以。”然后进卧室换掉睡衣。
  再回到客厅,俞年看着手机笑,何惜问他笑什么,他说是他的大学同学,挨了前女友一巴掌。
  俞年在说“前女友”的时候,在前和女之前停顿一下,显得有点奇怪。
  他看见何惜已经换好衣服,戴上棒球帽,带他去附近的冷面店。
  何惜跟在他后面,可能是因为聒噪的蝉鸣,也可能是因为燥热的天气,他有些急躁,看见俞年总在看手机,便觉心烦,说话也冲:“能不能好好走路,不要看手机,撞死你可不怪我。”
  俞年回头看他,笑道:“你现在都会教训我了啊。”
  阳光很刺眼,何惜看他的时候,不得不眯起眼,“本来就是你不对。”
  接着,一顶帽子扣上来,何惜戴好帽子,看见俞年把手机装进口袋里。
  斑马线尽头的红灯变绿,温热的手掌隔着t恤布料,很短暂得在何惜的背上停了一下。
  俞年说:“可以走了。”
  何惜很喜欢吃冷面,可现在又有些吃不下饭,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俞年问起的时候,他说是因为竞赛焦虑,但其实不是这个原因。
  俞年让他放轻松,当其他选手都是白萝卜,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安慰方法。
  俞年不偏科,每一科都不错,也都没有好到能参加竞赛保送的地步,所以对这种竞赛没有兴趣,因此提不出实质性的建议。
  何惜知道,而他的数学竞赛在十一月份以二等奖结束。
  8
  那天何惜接到俞年的电话,俞年说就当是积累经验,下次再努力,又说起他舍友当年怎样挫败,最后一次还是进了国家队。
  何惜站在路边,吹着冷风,手都要冻僵了,心也被风吹得冰凉,他平静地听完,最后勉强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会骂我笨。”
  俞年沉默两秒,问:“何惜,你是不是喝酒了?”
  何惜愣了一下,没想到俞年这么敏锐,心虚地说:“我没有。”
  俞年不信,在那边大叫:“何惜!你居然学会喝酒了?”
  何惜发现俞年有些生气,心里突然畅快不少,他笑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喊:“是,我就是喝酒了。”然后关掉电话。
  路过的狗都要看他几眼。
  俞年又打来几次,何惜都没有接,他想象俞年大发雷霆的样子,因为竞赛失利而产生的阴郁竟然被一扫而光。
  原来俞年也不是所有事都顺着他的。
  这日过后,何惜专心准备期末考试。
  文科并不比理科简单,都要看天赋,何惜的天赋明显偏向理科。
  地理号称文科中的理科,何惜对付它游刃有余,他喜欢历史这一点不假,所以历史也考得不错,唯独政治,他像无头苍蝇,硬是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他在网上查找政治背诵方法,千篇一律的“理解记忆”和“关键词记忆”。
  他向俞年抱怨:“我是看不出哪一点需要理解,我觉得所有词都是关键词,就和背法律条文和语文文言文一样,我觉得哪个字都不能少。”
  俞年在手机另一头直笑。
  何惜耳朵痒痒的,好像俞年在他旁边笑,他说:“你别笑了,我很严肃。”
  俞年真的不笑了,但是声音里还有笑意,他说:“那你不如试着用理科思维去推导一下解题思路,看见主体就能想起abc,看见d就能联想ef,你仔细看看答案解析,是有逻辑的。”
  之前何惜希望俞年能训斥他一顿,现在何惜又庆幸俞年没有责怪他选文,因为他学文科的烦恼除了俞年,他真的不知道再找谁倾诉,其他人估计都会说他咎由自取。
  不过他的成绩还是不理想,期末考试,他的政治52分,理综成绩高文综53分。
  在文理分班后,双方学生都有所侧重,比如理科第一的文综不到两百分,而文科第一的理综才一百出头,像何惜这种,简直是另类。
  偏偏考试成绩在过年前公布,偏偏爸爸在年前结束任务。
  知道成绩后,爸爸表现得很平静,让何惜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安宁。
  爸爸没有打他,只问他要不要转理科。
  这个时候,何惜又不知道在跟谁闹别扭,可能是和他自己,自己选的路,再难走也要走,他说他要学文。
  爸爸说他一点也没有俞年省心。
  9
  爸爸对俞年很好,连年货也要买俞年喜欢的。
  小时候何惜很嫉妒,问爸爸为什么对俞年那么好,爸爸告诉他俞年的身世,说这孩子很可怜。
  何惜不明白,俞年除了亲生父母不在身边,又有哪里可怜,姑姑和姑父简直把他视如己出,如果俞年没有经历人贩子那一遭,说不定还没现在过得好。
  正想着,俞年往购物车里放三盒巧克力。
  顺着俞年的手,何惜往上看,对上俞年的视线,俞年说:“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么。”
  俞年对他好,爸爸对俞年好,这两件事的因果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爸爸看妈妈给他发的年货清单,来到冷藏区,在一众牌子里找到妈妈指定的牌子,拿几袋培根和火腿,何惜拿两条酸奶,一条是黄桃味,一条是俞年喜欢的燕麦味,然后俞年拿一盒面包卷,是何惜喜欢的。
  何惜觉得这幅场景很滑稽,忍不住笑了一下。
  俞年戳他的额头,“一到过年,你就高兴。”
  “我就是高兴!”何惜理直气壮地说。但不是因为过年。
  离开商场,爸爸让何惜和俞年先坐车里等一会儿,他去珠宝店转一圈,出来的时候,拎着一个礼盒。
  俞年坐在副驾上,说:“舅舅还挺浪漫。”
  何惜问:“姑父不浪漫?”
  “一点也不浪漫。”俞年说,“但是我爸对我妈很好。”
  何惜往前坐了坐,问:“怎么个好法?”
  “我爸会陪我妈熬夜写教案,陪她备课。”
  俞年没再说下去,何惜问:“就这样?”
  “就这样。”俞年又说:“你不懂。”
  何惜朝他的肩膀打了一下,“你才不懂!”
  10
  回到家,爸爸把礼盒放进卧室,出来和面调馅,打算做蒸饺。
  何惜和俞年整理年货,收拾完,何惜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俞年用玻璃杯倒两杯水端过来。
  何惜接下杯子,喝了几口水,发现俞年一直盯着他看,那种眼神,就像监考老师发现你作弊,但不说,只用眼神警告你一样。
  但是俞年说了。他坐过来,轻轻捏住何惜的耳朵,小声说:“你怎么又打耳洞了?”
  耳朵瞬间变得滚烫,何惜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爸爸,歪头躲开他的手,“不好看?”
  “不是好不好看的事儿,你不疼吗?”
  “有点儿。”
  “那你还打?”
  “因为好看。”何惜认真地看着俞年。
  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何惜没办法和俞年对视超过三秒,于是别过脸,往旁边挪了挪,看电视。
  俞年把何惜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认为何惜没有说实话,他问:“何惜,你不会是有自毁倾向吧?”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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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打耳洞,是在俞年高考结束后。
  俞年高考时高烧三十八度,状态很不好,考试结束,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何惜对成绩没有追求,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想象过未来,他是享受当下这种人。更何况那时候他还在初一,轻而易举就能考进年级前十,只要政治老师上课不提问他,一切都好说。俞年的成绩比他还要好,他不明白为什么俞年一定要那么努力,通宵刷题是家常便饭。
  何惜问过俞年,当时俞年说:“谁不想让成绩更好一点。”
  但是现在俞年对何惜说开心就好,哪怕是他自杀式选文科。
  有时候何惜会想,俞年那么努力学习,是不是为了甩掉他,不想给他做饭。
  毕竟本市有个理工大,分数足够高,俞年再不努力考高一点,跨省有点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