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潘邓怒斥西门庆,“满口胡言!我家茶馆干干净净,何来喝死人一说,你血口喷人,诬陷良民,敢不敢和我去官府!”
  西门庆不屑一顾,“哈哈,你要告我?你以为县老爷会听你这个泥腿子的话?我还没要告你呢。”他简直忍不住笑了,心道灯蛾扑火,引焰烧身,不是我来寻你,“你去告吧!我看看你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姚二郎听了潘邓的话,赶紧到身边劝他,“潘小哥,莫再说了!这事咱们私下了了便好,不至于闹到官府去!”
  潘邓却仿若未闻。
  王婆都坐不住了,她假装抹眼泪,“儿呀你这是何苦……西门庆在咱们县里只手遮天,连县太爷都偏袒他,我们斗不过他呀……”说着偷偷掐了潘邓一下。
  潘邓像是没觉得痛,“干娘放心,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算了吧,你斗不过他的。”
  “你这后生这是这何苦呢……你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
  潘邓凌然而立,“诸位乡亲,今天他西门庆来到我们紫石街打砸,我们是第一家,焉知没有第二家?我自己能忍气吞声,但是见不得他这个狮子桥下的人欺负到我们地界来!我潘邓说不上是斩头沥血的好汉,也不是缩头乌龟,叫他骑在我们整条街头上!”
  “不过一介商贾,真以为自己权势滔天,可以一手遮天?靠着这些鬼蜮伎俩就想侵吞别人半辈子积下来的家业,无耻之极!你有钱耍手段又如何,别以为我们紫石街怕了你!”
  “好!潘邓,你尽管去,我全程都看见了,我给你作证!”听到他这么说,街上的乡亲有血性大的全力支持,谁还不是个响当当的山东好汉!
  他们惧怕西门庆,就是怕惹祸上身,西而门庆的恶名在县里流传开,大部分原因是他四处侵吞别人家私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如今开了满城的生药铺,几乎都是每条街上的好地段,可有几个占了好地段的店铺东家愿意转让,这个西门庆是如何搬弄手段的可想而知。
  今天他闯进紫石街,气势汹汹砸店不说,还自导自演安排了一出王婆茶馆喝死人的闹剧,而且自己带了证人和物证,前后短短半个时辰都不到,如果今天真让他抓了王婆见官,上下打通,难不成这茶馆到最后真就会从此易主?如此明目张胆,谁家没有私产,不痛恨这样的人?不被他的无耻所恐吓?只是无权无势罢了。
  周边的人都是街上的邻居,纷纷议论开,也有不少的人纷纷表示愿意给他作证,这要是真的让西门庆的茶馆开到紫石街来,他们还要不要好好过日了了。
  西门庆摇摇扇子,真是自不量力,碾死这小子不过碾死一只蚂蚁,不过他也不明说,演起了扮猪吃老虎的把戏,“既然如此,我便跟你走一遭,看你能奈我何!”
  两人一路走到县衙,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潘邓花两钱银子让人写了状纸,一纸把西门庆告上公堂,县老爷升堂问案。
  堂上县官年过六旬,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穿上了官服勉强算是精神几分,“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小民是紫石街潘邓,状告西门庆,他今日聚集恶徒十数人,去我家茶馆打砸,打伤我母亲,还踢伤我邻居武大,调戏嫂子潘氏,欺男霸女,殴打良民,毁人财产。老父母在上,请老父母做主!”
  阳谷县令抬起一只眼皮,“西门庆,你可有话说?”
  西门庆向旁斜睨了一眼,勾起嘴角,整了一下衣冠,抬手作揖,“老父母在上,小民反而要状告王婆母子,卖毒茶害人,伤了杜大性命!小民前去王婆茶馆,也是为了此事,给杜氏兄弟讨回公道!至于踢伤他邻居武大,自由武大家人做主,他既不是苦主,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西门庆显然懂得争吵精髓,不为自己过多辩驳,反而状告潘邓,反将一军。
  县令眉头一皱,“害人性命?竟然有这等事?速速秉明详情。”
  一旁的杜二赶紧作揖,将王婆茶馆怎么卖给自家兄弟毒茶,杜大又怎么回家腹痛,叫了大夫之后也没医治好,直至毒发身亡的事说明清楚。
  那知县一改气定神闲的做派,上心起来,叫令史问了证人口词,一般供说,那西门庆的家人都七嘴八舌,指证明白,又唤杜二取了明白供状,眼看着就要因一家之言给王婆知罪了,王婆也不能再忍,“老父母休要听他血口喷人!我家茶馆经营多年,从未有过此事。昨天更是从没接待过杜大,都是他造谣诬陷!”
  阳谷县令威严端庄,“肃静!如今证据确凿,你却怎么说是杜二诬陷你?难不成他与你有什么旧怨?就算他与你有些龃龉,杜大还能为此舍命,只为了陷害你?”
  第10章 公堂驳诬陷
  潘邓在旁看在眼里,心想都说这县令被西门庆收买,原不知厉害,今日一见果然是十分偏袒,他心下了然,不过今日也不算是毫无准备,因带了一干乡亲陪同,都在外等待,虽不是登堂入室,却也叫着县衙大堂不是个不透风的匣子。叫这百姓围观,县令就算是想来一个受贿枉法,也看他舍不舍得下脸面。
  “老父母明鉴,此事确实是杜二诬陷,他联合西门庆纠结一干人等到我茶馆打砸,将我干娘赶出来,那包毒茶叶就是他们自己带来,趁乱拿出来的。至于他大哥杜大的死,自然也不是为此而死,而是已死了三天!他们借题发挥,想要讹诈罢了!”
  公堂上一片肃静,几个官吏你看我我看你,堂外能听见声音的却是悄声议论起来。
  阳谷县令眉毛一皱,“已死了三天了?杜二,你家兄长死了多久了?”
  杜二惊骇,这小子怎么知道的,他家是城南边离着县城几里远的村庄里的,他家兄长死的时候,竟会恰好被他看见?
  杜二很快冷静下来,笃定潘邓不过是想要脱罪,虚张声势罢了,“好恶毒的人家!害死我兄长,还要抵赖!我家兄长就是昨晚死的,喝了你家的茶,当晚就走了!”
  西门庆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暗暗感到事有不妙。
  潘邓冷哼,“你说你兄长昨晚死的,到今早也不过六个时辰,但请仵作来看,便能发现这具尸体死了超过二十四个时辰了!人体死亡后,尸僵会在一到六个时辰内出现,随后在十二到二十四时辰内达到顶峰,之后再逐渐缓解。”
  当他从小看到大的刑侦悬疑侦探剧是白看的?
  “就算不请仵作来,你便是请个屠夫都能看出来尸体已故去多时,只怕是再过一天尸体便该发臭了!你借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尸体,就敢去良民家里讹诈,胆大包天,你心中有王法没有!到了公堂,青天在上你还敢狡辩!真当老父母看不出你的阴谋诡计!”
  “啊……”杜二被他气势镇住,一时之间再想不到如何狡辩。
  阳谷县令看他的模样还如何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恼怒他们耍个把戏还要被人这么轻易揭发,“杜二!你兄长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
  杜二吓得腿软,一下子跪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西门庆踢他一脚,“老父母问你话!”
  杜二看向西门庆,知道他眼神里的深意,颤颤巍巍的答道,“昨……昨天晚上!我大哥就是昨天晚上死的!”
  县里孔目官揣度着县令的意思,便说道,“既然两方争执,便叫仵作来吧。”说完使了个眼色,当堂衙役退出堂,没过一会儿便回来,“仵作近日犯了头风,起不来身。”
  亲眼看着衙役出门寻人,回来还依旧是一个人的衙前百姓议论起来,“仵作当真是犯头风了?”,“仵作怎么没来?不是说这事等仵作来了就能知分晓了,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没来……”
  孔目起身,“近日仵作确有微恙,杜二,你指认潘邓毒害你家兄长,昨晚死的,潘邓却说此人已死三日余,各不相让,本该让仵作定段,可如今仵作不在,此事没个定数,不如暂缓,日后等仵作病好再开堂问案。”
  杜二当然没有意见,连忙点头说好。
  孔目官便看向潘邓,潘邓当然不会答应,他一拱手,“朱孔目,本该照您章程行事,只是仵作不知道何时才能大好,时间久了,尸体怕是烂了,到时候更加难以推算他是何时死的,那杜二再诬陷我等该如何是好,还是趁着现在尸体还新鲜,做个决断吧。”
  什……什么叫尸体还新鲜!这说的是什么话!“潘邓,你莫要不依不饶!”县令官威甚大,“你当这县衙是什么地方?你想要当天判案就得当天判?本官办案自有章程!仵作官现在家养病,有什么事也得等他大好再论!”
  非要当天判案,难不成还要他阳谷县令去东平府请调仵作不成,治下发生如此之事,竟全然不顾老父母脸面!
  一直沉默的县丞突然开口:“到也不必大费周章,日后还要再开次堂,不如就让人去杜家村一探,既然潘邓说那杜大死了几日了,杜家总不会秘不发丧,瞒下此事,就派名衙役去那杜家村一探究竟,此事便也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