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101节
  第192章 “雁青关只青川一人不够了。”
  上京这儿。
  “我将青川留了下来。”赵霁云提起禾衣,脸色便几分温柔,亦有几分赧色,许是老王爷的神色太过戏谑,那仿佛看穿人心的模样,叫他这样本性乖张的人都生出羞涩。
  他手里共三名暗卫,两名随身护卫,青川与青石两人的武艺是五人里前二,而青川虽瞧着圆脸笑眯眯的很是无害,武艺却是最高的。
  离开上京前,他将三名暗卫留在了上京,暗卫如今自然也是跟着入了宫保护侯夫人及侯府家眷,只是没有命令,不会轻易现身暴露。
  老王爷哼笑一声,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往袖子里先掏了掏,很随意地取出一个物件,往赵霁云怀里丢去。
  赵霁云忙接了过来,低头一看,脸色都变了变,一下抬头,声音都收紧了几分:“外祖,这是……”
  老王爷坐在椅子上的姿态疏懒,写完方子后,毛笔就随意丢在一旁,此刻听到赵霁云的话,翻了个白眼,“你可是眼瞎?难不成堂堂郑王外孙连玉玺都认不出来?”
  赵霁云没见过玉玺,但见过圣旨上的玉玺印,上面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正是他手里这一枚。
  他还未来得及细看,只看那八个字便是难得紧张,狐疑地看向他的外祖,一时怀疑是否是外祖任性制了假的玉玺。
  老王爷是何人?吃过的盐都比这俊俏外孙多,哪能看不懂他的神色?
  但他也不恼,叹了口气,十足遗憾的模样:“我倒也想做假的,可惜没那个机会。”
  ……玉玺是真的。
  赵霁云垂目不语。
  老王爷靠着椅背,眯了眯眼,不忧不急地说起了一些往事。
  几十年前,郑王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俊俏聪颖,无论性子还是相貌,都像极了元平帝年少时,最得他喜爱,自小便是在元平帝身边长大。元平帝疼爱这幼儿,早早动了心思想传位于他,只他花甲之年,儿子众多,长子端王更是壮年不惑时,想传位于幼儿极不易,他花费一番心思为郑王部署。
  只是天有不测,少年郑王出征挣军功时,元平帝染了风寒,这本是一场小病,元平帝身子骨自来不错,许是有几分疏忽,这病便成了重病,也许是有另外的原因,郑王还未凯旋,元平帝还未来得及下传位诏书于众朝臣,便驾崩了。
  京中混乱了三日,最后是元平帝长子端王经历三辞三让,在众朝臣坚持下登基,为嘉和帝。
  只是嘉和帝手中没有玉玺,只叫人仿制了一枚假玉玺,因着玉玺不常被人正眼打量,甚少人知道。
  郑王解决战事受新帝诏回朝时,已经大局已定。嘉和帝向来以宽和仁慈示人,在朝臣中风评极好,见了郑王便先关心其身体,让他好生在京休息,赏赐诸多。
  但少年郑王心思敏锐,早就知晓这位长兄仁善面皮下的阴险狠毒,面上笑嘻嘻的,却是任性地直接丢下一封信,连夜出了京往封地去。
  嘉和帝自是不满,只他不说,朝堂之上弹劾郑王的折子却如雪花般,郑王直接卸了军职,又请人送了元平帝的一封遗诏入京,在朝堂上宣读,那封诏书倒不是什么传位诏书,而是以元平帝口吻爱护幼儿,命他日无论是谁登基都要善待郑王的诏书。
  至此,嘉和帝不敢明面上对付郑王,却三番五次找他麻烦,派人监视他,又多次让人暗中在他府中搜寻。
  原来元平帝早就告诉少年郑王传国玉玺所在,以防万一。当日少年郑王回京就是为了取玉玺。
  “但我瞧我那大哥战战兢兢管朝堂管得还不错,懒得去争了,再说了,我那时遇见了你外祖母,哪有空整那些有的没的,我又气我大哥这小人行径,自然不可能将玉玺交出去。所以现在的永光帝驾崩了,宫里没玉玺可用。”老王爷笑了起来,有几分狡黠。
  赵霁云想了一下,低低笑了,桃花眼弯了起来:“宫里的假玉玺被外祖毁了?”
  老王爷嗔他一眼,义正言辞:“我堂堂郑王,如今萧家这一辈唯一活着的长辈,怎么能眼瞧着那等假物被供奉跪拜?”
  说完这些,老王爷已是口干,懒得再多说下去,“该说的都已说了,接下来你自己部署,我年纪大了,劳累了显老,怕你外祖母嫌弃,她那样美,我老了就和她不配了。”
  他瞧瞧面前俊美温润的外孙,虽偶尔口中嫌弃,却十分满意的,女儿不似他,但外孙却是极像他年轻时的性子,乖张不羁,离经叛道,心机深沉,当然,他们不同的是,他生了一张昳丽张扬的脸,这外孙却是一副温润面容。
  只……瞧不出他究竟愿不愿意做这皇帝呢,反了也不一定是自己想做皇帝啊!
  全像他的性子可就不好说了。
  老王爷暗自思忖。
  赵霁云垂目盯着手里的玉玺,出了会儿神,面上有几分忧色,抬起头时看向老王爷:“外祖,借我几人。”
  “作甚?”
  “雁青关只青川一人不够了。”
  他的亲兵自然是比不上老王爷培养的暗卫,青川青石以及他的三名暗卫,都是老王爷培养挑选出来的。
  老王爷哼笑一声,“随你。”他指了指另一边的屋子,“自己去。”
  赵霁云已经明了为何宫中昨夜大乱,却至今没有传出有哪位皇子要登基,皇宫之中应当还在对峙,杜贵妃必是谎称绝不交出玉玺,但今日之内,必有定论。
  他朝着老王爷深深鞠了一躬,便出了这间屋舍,去了隔壁屋舍,本以为里面是外祖带来的暗卫,打开门,里面或坐或站,却是或年迈或年轻,他只瞧了一眼,又是一怔。
  这其中竟都是小时教导过他的先生,或文或武。
  赵霁云唇角翘起温润笑意,抬腿走了进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两名身着普通布衣的男子趁乱骑马离开上京,直奔雁青关方向的官道去。
  ……
  那厢青川连杀三人又重伤四人,再不顾及这是在温副将府邸,也没管铜书与麦黄,冷酷了脸色绑了温淑月就直奔荷花池引水口外面连接处,那湍急的水流直汇入大雁河。
  大雁河为雁青关护城河,亦是边关百姓用水来源,河流常年奔腾。
  青川有一时茫然,脸色也有些苍白,他站在河岸边下看,虽然温府离大雁河不远,但他仍无法想象顺着那狭窄通道滑入又冲到河中的陶娘子如何还能活着。
  只他心中惴惴,不肯放弃,将温淑月打晕后丢在一旁便探头往河岸处仔细搜寻。
  “青、青川……”女郎微弱的声音隐约传来,青川呼吸一滞,忙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便见陶娘子仰面在水中沉浮,脸上身上多处擦伤,两只手牢牢攥住了岸边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块!
  第193章 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累赘。
  “娘子!”
  青川从未有一刻这般激动过,多亏了娘子手劲大!他迅速将衣摆撕成布条打成结,朝下方的陶娘子掷过去!
  禾衣立即伸手去抓,青川待她抓住,便用力往上一拉,禾衣有几分狼狈地上了岸,被青川搀扶住,她发簪早已掉落,头发散乱,身上衣裙划破几道口子,面色苍白,手臂、脸颊上也有多处划伤,沾着些淤泥,尤其是手掌,被那块凸起的石块划了道口子,血淋淋的。
  “娘子,是我疏忽了。”青川看到禾衣这般惨况,脸色比她还惨白,面色羞愧,他全然没想到温将军府上竟是会发生这般事情!
  他迅速将身上已经破碎了的干燥外衫脱下,给禾衣披上。
  禾衣拢紧了衣衫,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轻声:“多谢。”她跳下荷花池时,未曾多想。
  她未曾多想。
  她只是不愿意成为威胁别人的累赘。
  “娘子,我们得立即离开这儿,你可还有力气走?”青川又低声问道。
  虽然他从温淑月的院子离开时,将看到的卫士或杀或重伤,制造了混乱还绑走了温淑月,但他还不确定要抓娘子的人是谁,如今并不安全。
  禾衣点头,“我有力气。”她转头看向被打晕了丟掷在旁的温小娘子,没有见到麦黄和铜书,脸色更白了一些,她知道青川只有一人,赵霁云的吩咐下,他必是会先来寻他。
  她忍了忍,心中却难掩焦急担忧,终是忍不住颤着声:“麦黄和铜书……”
  青川咧嘴笑了起来,“有温小娘子在,自是不会有大碍。”
  禾衣虽也想到了,可听到他这么说才是松了口气,加快了步伐跟在青川身后,只没走了两步,身后就追来了人,青川回头看去,竟是温良才带了人拦住了青川。
  “陶娘子,这恐是有误会!”温良才高大健壮,脸色黝黑,看着很是憨厚,他自是一眼认出来青川是谁,却是诚惶诚恐叫住了禾衣,请求道:“方才在淑月院子里的歹人不是温府之人,我已是叫人问过,是琼华公主之人,月娘许是被人哄骗了!”
  青川警惕地拦在禾衣面前,虽温副将是侯爷左膀右臂,多年来向来忠心,可陶娘子却不能出半点事。
  禾衣已是从青川和铜书那儿知道温副将是何人,他不仅是侯爷的心腹,忠心耿耿,更品性端良老实,不纳妾,只疼爱自己妻子,如今魏夫人这般年纪有孕更是证明这点。
  可她拉紧了衣衫却不接着温良才的话追问,声音听着婉柔平和:“敢问将军,我的两个侍女在何处?”
  温良才脸上露出些歉意,“我知晓月娘被人带走,心急如焚,倒是没有多注意,应当还在府中,温府不会有人伤害她们。”
  禾衣依旧轻声细语:“我如今不便再参宴,劳烦将军将我两名侍女送来,我与青川自不会伤害温小娘子。”
  温良才憨实的脸上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立刻吩咐身后的人回去将人请来。
  他态度客气谦逊,又诸多抱歉的模样,禾衣却眼睫轻颤,没有再吭声。
  可温良才却是靠前两步,微微弓着背诚恳解释:“陶娘子,此事我不解释清楚心中难安,请务必听我解释。琼华公主性子霸道骄纵,行事随心所欲,喜好美男子,对元钧更是倾慕,她千里迢迢追元钧来此,却得知娘子的身份,便心生怒意。只陶娘子身边有护卫,在将军府时,她无从下手,便临走前撺掇了月娘。”
  他说到这顿了顿,声音更多了几分歉疚,“月娘年纪小,不懂事,小时跟着我去军营过,那时元钧也还年少,她便喜爱跟着元钧,元钧又生得好,她、她是对元钧有几分妄想的,只我知道她与元钧不般配,从不曾想过让她与元钧有什么。琼华公主却是利用了月娘对元钧的爱慕,在她院中安排了几个公主府侍卫,让月娘在今日将陶娘子引入院中……我不知琼华公主究竟要做什么,只月娘是无辜的。”
  禾衣一直安静听着,听罢便点了点头,轻声:“多谢将军解惑,如此解了误会也好。”
  她神色柔和,瞧不出多少情绪变化,只脸色还苍白着,看着像是强撑住了心中惊惧,却是信了温良才的话。
  温良才一时也无话,站在一旁等着人来。
  不多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娘子!”麦黄激动害怕的声音传来。
  禾衣忙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便见麦黄衣衫头发都有几分凌乱,显然方才也是与人拉扯过的,再看铜书也是一样。
  两人步履匆忙,因没人阻拦,直接跑到了禾衣身旁,脸色都是苍白的。
  “陶娘子的两位侍女已是送过来,可否把月娘送还?”温良才再次开口,声音讷讷,老实无措的模样。
  禾衣却面露羞赧说:“可能烦请将军护送我回府?听将军所言,我心中有几分担心公主还藏了人手伤我,待到了赵府,为表歉意,待我请了大夫看过温小娘子身子后,再是让人将小娘子送回。”
  说话间,她眉宇微皱含着清愁,一副女郎受惊无措需得人保护的柔弱模样。
  任何男子见了女郎这般模样都不会狠下心肠拒绝,何况温将军这般内疚的老实人呢?
  禾衣还体贴地让铜书背着温小娘子,一直到上了马车后,她脸上婉柔羞赧的神色便消失了,她咬了咬唇,双手交握着,只看着双目紧闭的温小娘子,没出声。
  虽然温将军是那般风评好的人,可她对他今日说的话却不信!
  太巧了,也太理所当然的理由了!公主就算真想抓了她,也没必要非在今日这般时候。
  再者,温小娘子若真的听从公主的话,又怎能是无辜?她必也能猜到公主会对她不利。
  可若不是公主,那……
  禾衣心情到现在还不曾平复,她从前只是个普通的会点玉雕手艺的女郎,哪里经历过这般生死危机?若不是她手劲大,她抓不住那石头,今日就要淹死在湍急的河流中了。
  “娘子,我给你清理伤口。”铜书白着脸拿出帕子拉过禾衣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