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纪时愿从他这句话里品出浓重的酸涩,料定他是真出什么事了,而这大概率跟他的感情生活有关。
  叶隽西转移话题:“昨晚回去后,是不是和沈总吵架了?”
  提起这人,纪时愿歇下的怒气又重新聚拢起,“隽西哥,你也知道,我呢不是爱没事找事的人,就算跟人吵架了,那也是他该骂。”
  拉踩一通后,她心里舒服些,但还不够,对着几公里外的沈确,装腔作势地比出拳头,“要不是沈三人高马大的,我打不过他,不然昨晚我不单骂他,还要拿擀面杖狠狠揍他一顿。”
  在沈确视角里,所有人都是莲蓬脑,可在她看来,他就是根藕,八百个心眼子。
  不阴人时,火烧得比灶台里的还旺,要么一天生八百次气,要么气她八百次。
  叶隽西被她虚张声势的样子逗笑,纪时愿还想说什么证明自己才是家里地位最高的主人,纪浔也的消息进来,聊的还是同一个人。
  纪浔也:【听说沈三不知体统,又惹你生气了,需要二哥耍耍他,替你出口恶气吗?】
  纪时愿疑心病犯了:【你突然对我这么好?】
  纪浔也:【你生命中的第二个哥哥叶隽西出现了,我总不能被他比下去。】
  男人的攀比心有时候真挺莫名其妙的。
  纪时愿翻了个白眼:【那行,二哥你就替我好好教训他,最好能教训到他下次再也摆不出这种妒夫嘴脸。】
  说着,她想起沈确上回醉到昏天黑地的场景,心一软,多交代了句:【怎么耍都行,都别灌他酒,省得回头又得让我照顾他。】
  纪浔也爽快回了个“行”,手机抛到一边,摁下服务玲,让人送来五瓶存在会所的威士忌,对着沈确,谎话张口就来:“刚才小五给我发消息,说她现在非常生你的气,不过要是你能把这几瓶酒全都喝了,她立马原谅你。”
  沈确没说话,推过去一个玻璃酒杯。
  纪浔也亲自倒满。
  沈确连着灌了五大杯,酒劲上来,脸颊浮上两团红晕,搭配清隽的脸,有种文弱书生的气质,也有点像开屏的花孔雀。
  赵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稀奇,就多看了会,察觉到他的注视后,沈确扯了扯领口,冷笑道:“你就算再盯住我这条领带看,我都不可能送你。”
  赵泽气笑,“就你这条抽了丝的破领带,谁稀罕要?”
  纪浔也赶在沈确发射眼刀前插了句:“小五送的?”
  沈确提着唇角嗯一声,“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赵泽掰了掰手指,乐了,“十八岁的礼物戴到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沈家要破产了。”
  沈确将他的冷嘲热讽当作耳旁风,自顾自问:“你们知不知道?”
  “……”
  觑着他的表情,不管知不知道,这会另外两人都不太想知道。
  沈确勾着半边唇问:“我跟她还闹离婚那会,被她知道了我隐藏的秘密后,她抱着我哭得很伤心,你们说这能说明什么?”
  赵泽琢磨了会,“说明你这事挺大的,都把她气哭了,至于抱你嘛,你当时就没检查一下自己的腰有没有多出淤青?没准是我们小五妹妹想趁机狠狠揪你的肉。”
  沈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她要是想打我泄愤,从来不偷偷打,只会当面甩我巴掌。”
  一个大男人,被老婆甩了几次巴掌,还挺自豪的。
  “你们放心,她收了力,打在脸上不痛不痒。”
  赵泽无语了,只有纪浔也乐到不行,用来录制视频的手机一直没放下来过。
  沈确眼前越来越模糊,没注意到镜头,轻扯唇角,笑着将话题拐回去,“说明她心疼我,她爱我。”
  “……”
  纪浔也趁他微醺时反问:“那你呢?你对她什么想法?”
  “我要是不爱她,有必要折腾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清醒时羞于表达的话,醉酒后就这样轻易宣之于口了,不知道纪小五看见,是高兴还是生气。
  纪浔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了声。
  赵泽是真好奇,“你和小五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渡陈仓的?”
  纪浔也代当事人回答:“估计他住纪家那会,就对小五起了别的心思。”
  赵泽摇头啧了声,“小五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三哥三哥的叫,你也能对她起心思,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会纪时愿才几岁,亏他下得了手。
  “哥哥怎么了?我跟她又没什么实打实的血缘关系。”
  沈确掀了掀眼睫,酒精已经熏红他的整双眼,给他优越清冷的皮相增添几分妖冶。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生下来不就是为了当妹夫的。”
  “你牛,你是真牛。”除了竖起大拇指外,赵泽已经无话可说,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活得挺寡廉鲜耻的,和沈三一对比,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齐齐沉默了会,赵泽还是捱不住好奇心,“具体是什么时候?总不可能你一搬进纪家,就对她起了歹念吧?”
  那他得早熟成什么样?
  沈确冷冷瞥他,“我是禽兽?”
  “哪的话?沈公子这样的,最多算斯文败类。”
  沈确收回视线,低低笑了声。
  纪浔也收起手机,又给沈确倒了几次酒,见人醉得更厉害了,抛出引导性十足的一句话:“阿御,你想不想让小五来接你?”
  沈确保留着几分清醒,看了眼没喝完的酒问:“她告诉你她已经完全消气了?”
  “那倒没有,不过你跟她卖个惨,她不就心软来接你了?”
  “卖惨”这两个字听笑了沈确,“你以为我没使过?”
  纪浔也从他的表情推断出:“看来使的还不止一次。”
  “已经使到得不偿失的地步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完全没有赵泽插嘴的余地,就这样被冷落了将近五分钟,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增加存在感。
  “我呢刚才给愿愿发了条消息,说阿御你已经醉到不省人事,正把柱子当成她狂啃。”
  沈确凉凉的眼神刚扫过去,赵泽马不停蹄地补充上一句:“她信了,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沈确眼角那抹冷意瞬间消退,变换成睁眼瞎都看得出的得意,像在说: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在意我。
  他这副样子,赵泽突然不忍心把纪时愿后半句“给我拽牢他,千万别让他耍酒疯丢人”说出口了。
  纪浔也掐着点,给赵泽使了个眼色,赵泽难得机灵一会,跟纪浔也两人左右护法似的,一人占到一边,手里盛满酒的酒杯接连往沈确嘴里倾倒。
  沈确抽空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酒渍,睨他们眼,“干什么?”
  “你的宝贝老婆快来了。”
  卖惨这种事,当然是摆到明面上的“惨”越重越有效。
  然而没等纪时愿来,沈确先喝趴了,纪浔也和赵泽怕真把人喝出个好歹,再没分寸也歇了灌酒的念头。
  直到收到会所的人说纪大小姐快到包厢门口时,纪浔也才开启第二波助攻,搡了搡沈确的肩问:“有个事我挺好奇的,你到底喜欢我们家小五什么?”
  话题就这样又拐了回去。
  沈确慵懒抬眸,不屑轻笑,“你们家小五?”
  纪浔也改口:“你的小五总行了?”
  第二声笑明快不少。
  赵泽揣测:“我看八成是见色起意了。”
  纪五只在她妈叶云锦面前规矩,私底下骄纵得无法无天,是北城圈子里出了名的不好惹辣椒,沈确又不是什么抖m,总不可能在喜欢上她皮囊前,先看中了她极其难伺候的脾气吧?
  沈确变相否认了:“一开始我不喜欢她,甚至很讨厌她。”
  “为什么?”
  “跟在我身后怎么也甩不开,想找个清净都没地方找。”
  一个喜静,一个喜闹,性格截然不同,也难怪经常传出两人不合的流言。
  赵泽:“你别跟我说你这烦着烦着就成爱了?”
  沈确默了默,“非要说起来,是因为她的烦人和其他人不一样。”
  旁人绕着他打转,要么是来嘲讽他在沈家无人爱无人护,要么是觉得恭维他有利可图,只有纪时愿不一样,她是拿着一颗真心去靠近他,不求回报,只求他能快乐。
  “至于我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我不清楚。”
  可能是他在教授她骑马、游泳、射击时,那一次又一次亲密的肢体接触,激起了他浅薄又卑劣的生理欲望,积攒到一定程度上,彻底爆发。
  也可能是那一年又一年用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一点点地摧垮他高高筑起的冰墙。
  可不管怎么样,他先动了情、先对她产生了一种不该存在却也无法自抑的迷恋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绕了一个大弯,还是没说明白,赵泽失望地啧了声:“别说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看你连具体喜欢她什么,自己都没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