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抹了下她眼角溢出的泪,“别哭。”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见不得她哭。
  纪时愿吸了吸鼻子,抬起脑袋的同时,扬起一个笑容,“看来你早爱我爱到无法自拔了。”
  沈确没否认也没承认。
  隔天下午两点,薛今禾的电话进来。
  薛今禾跟在陆峤南身边整整五年,已经被pua到心理变异,习惯了口不对心,明明担心纪时愿到睡不好觉的程度,面上还是说尽了风凉话,“你平时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乡下还有看你不顺眼、不想要你好过的?也好,这样才能搓搓你的锐气,省的得你哪天又被人捅了一刀。”
  若非剧组请不开假,薛今禾这会已经和南意一起开车来医院了。
  纪时愿嘴上不肯输,反唇相讥道:“你有那工夫挖苦我,不如赶紧找人去把这段时间黑你的热搜压一压。”
  提起热搜,薛今禾就一阵烦躁,“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竟爱干些无中生有的事,这回居然还把我跟你那死装——”
  她及时刹车,“跟你德才兼备的老公捆绑在一起,这是非要对我赶尽杀绝啊。”
  纪时愿关注的点在另一个人身上,“陆峤南看到热搜了吗?”
  薛今禾很轻地嗯了声。
  “他找你说什么了?”
  薛今禾压下不安,故作轻松地说:“他要真想算我给他戴了绿帽的账,早就从美国飞过来了,口头警告做不了数的。”
  纪时愿一针见血地问:“所以他警告你什么了?”
  薛今禾顾左右而言他,“不就是金主会警告金丝雀的话?你是编剧,不用我明说,应该也了解这些陈词滥调吧。”
  纪时愿沉吟了会,试探性地问:“你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薛今禾脸白了几分,强装的镇定烟消云散,“他喜欢录视频。”
  哪来的人渣?
  纪时愿又气又笑,“你好好拍你的戏,他那边我来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
  “拿钱砸他,杀人灭口,你选一个吧。”
  “……”
  薛今禾没来得及回答,被导演叫走,通话不了了之,纪时愿折返回病房的路上,和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擦肩而过。
  她无意识地用余光瞥了眼这人。
  口罩挡去了他的大半张脸,她只能捕捉到他的眉眼,看着有些熟悉,认真同存放在脑海里的影像做完对比,突地一愣。
  她确信她没认错,刚才那人就是岳恒,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来这儿做什么?
  北城的下水道难不成还直通川西?才能让这臭鼠,一路爬到了这儿?
  纪时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给林乔伊发去消息,要她调查一下岳家出事后岳恒的所有动向。
  恰好这几天林乔伊也在川西出差,一有调查结果,就去医院和纪时愿见了一面。
  “这段时间岳恒东躲西藏的,不容易查到行踪,只知道他是两天前来的川西,和一个男人见过面。”
  “是岳家人?”
  林乔伊摇头,“目前还查不出身份,但应该不是和岳家有关的人。”
  纪时愿推开病房门的下一秒,里面的交谈声中断,她狐疑的目光在沈确和徐霖身上逡巡一阵,“你们在聊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沈确粉饰太平的习惯发作,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敷衍意味十足。
  纪时愿眼神凉了下来,“你又隐瞒我什么事了?”
  大有一副他不说就原地离婚的架势。
  徐霖循着空档离开,沈确保持了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卡着纪时愿耐心告罄的节点,淡声说:“十几年前那起绑架案,一共三个绑匪,两个在逃亡的过程中,被卡车撞死,剩下一个叫李峰的,摔断了一条腿后失去行踪。”
  纪时愿愣了愣,“他又出现了?”
  沈确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她手边。
  照片是最近拍的,距离远,拍得不算清晰,看不清男人的人,但也瞧出这人窘迫的现状,皮肤黝黑,衣衫褴褛,右侧小腿肌肉有明显萎缩。
  背景有些眼熟,她仔细辨认了会,发现就在临安村。
  纪时愿心惊肉跳,“雇面包车司机的人是他?”
  沈确点头。
  纪时愿有些不可思议,“当年他们不是没拿到赎金,那他现在哪来的钱雇佣杀人?”
  “他没有用钱。”
  “那是什么?”
  “当年其中一名女绑匪是面包车司机的亲生母亲。”
  也就是说,为钱撞人全是屁话,报复才是真的。
  沈确迟疑数秒,全盘托出:“你生日那晚,把我锁进铁皮箱的人应该就是他们,不过那次他们大概率只是为了测试我到底有没有密闭恐惧症,这回才是动真格的。”
  他牵过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游走,似安抚又像调情,“他们的目标可能不止我一个,所以这几天你都不要离开我。”
  纪时愿面露狐疑之色,“我怎么感觉你在夹带私货?”
  他低笑一声,承认自己的小心思,“我还可以更私些。”
  纪时愿立刻将脑袋转了一圈,确认没人后,才红着耳垂问:“怎么个私法?”
  她直觉不是什么干净话,但架不住好奇心,还是问出口了。
  “除了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外,还不能离开我的身体。”
  “……”
  臊到极点就只剩下了平静,纪时愿面无表情地睨他,“你再说诨话,我会认定你不仅摔坏了脑子,还被色鬼夺舍了。”
  沈确没说话,只觉她后退一步的动作看得他不太舒服,伸出胳膊,想要去拉她的手。
  纪时愿避开,“你安分点,让我先去问问大师,鬼上身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大师?”沈确皱了下眉,“就是那个每回我们上床前,你都要去咨询当天是不是黄道吉日的大师?”
  纪时愿避而不答,对他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后,点开占卜师头像,问的却是另一件事:【大师,我最近被歹人盯上了,你说我是要见招拆招,还是化被动为主动,以己为饵,引对方现身?】
  流浪水芹:【纪小姐,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纪时愿眼睛一亮:【啊啊啊啊大师!自从我说你是个骗子后,你就变得越来越厉害了呢!!!】
  流浪水芹:【不足称道不足称道。】
  纪时愿:【那你再替我算上一卦,我这次能平安归来吗?】
  纪时愿:【对了,还有我那便宜老公。】
  纪时愿:【对了x2,我之前不是说我要离婚了,现在又舍不得离了,是不是有点没出息?】
  许久没等来对方的回复,纪时愿以为是钱没给到位,点开转账,输入四个数字后,系统跳出来一则提示:【对方涉嫌欺诈违规,为保护你的资金安全,避免被骗,当前交易暂时无法完成,请谨慎确认交易风险。】
  “……”
  看来这世界上像她这样任骗子宰割的冤大头还是少了些。
  觑着她一言难尽的模样,沈确问:“出什么事了?”
  纪时愿笑眯眯地说:“大师可能去唱铁窗泪了。”
  说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下午,我看见乔伊姐跟你那助理搂搂抱抱的,说,是不是徐霖勾引她了?”
  “徐霖曾经也是圣安的特招生。”沈确点到为止。
  纪时愿诧异,“他俩老同学?”
  沈确默了默,补充:“还是旧情人。”
  “……”
  -
  当天晚上,沈确做了个噩梦,梦见纪时愿被人从悬崖上推下,跌进她最恐惧的深海中。
  他一下子惊醒,发现怀里空空如也,找遍了整个病房也不见人影,五分钟不到,等来一通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你老婆在我手上。】
  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
  徐霖一收到消息,就带人赶来病房,恰好那时,沈确接到对方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先声夺人道:“你是李峰?”
  对面笑了声,“是我。”
  徐霖一瞬不停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他眼角锐利得宛若未开刃的刀锋,眼底透不进光,暗得吓人,像午夜的海,不知何时会卷起惊涛骇浪。
  徐霖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心惊肉跳的同时,给身侧的调查员使了个眼色,后者在键盘上敲击了会,摇摇头,压低音量说:“对方套了层壳,查不到具体地址。”
  沈确没有听见这声,对着电话那头的李峰,开门见山地问:“你的要求。”
  “我得了癌,没多少时间能活了,钱这东西,死了也带不走,所以我不要钱,不过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帮他东山再起,至于本钱,大概需要三个亿。”
  “现金?”
  “我不是没有常识的人,三亿现金不是这么好准备,也不是可以随身携带的……”
  李峰拖着调说,“你们沈家不是有个珍宝阁一样的地方,你从里面拿个差不多价值的宝贝,就当抵现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