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她眸光一凝,指尖微颤,随即“啪”的一声脆响,黑弹伴着细微的火星破空而去,几乎在一瞬间砸中偏殿檐下,紧接着“嗙!”的一声炸响,硝烟腾起,夜幕下骤然燃起一簇跳动的火光。
  “走水啦!”
  “快救火,快拿水来!”
  慌乱的呼喝声四起,成群的宫人和守卫像潮水般涌向偏殿救火。
  谷星趁乱无声无息地跃下屋檐,踏雪疾行,如幽灵穿梭。她沿墙角快步潜行,轻盈跃入寝宫。
  殿内灯火明亮,氤氲着药香和温热的气息。床榻上,珠帘低垂,透出一道微晃的人影。
  几乎就在她脚尖落地的刹那,身后风声骤紧,一道黑影自暗角疾掠而来,是潜伏的暗卫!
  谷星神经一紧,抬手就是一枪,火药弹带着淡淡的硝烟气息呼啸而出,正中暗卫胸前。“轰”的一声炸响将其掀翻,空气中多了一缕焦煳味。
  她身形翻滚,借力抵消了爆炸带来的冲击,顺势滑向床榻。手起帏开,枪口已然对准床上那道身影。
  但下一瞬,她身子一滞,脑中“嗡”地一响。
  床上坐着的,竟是秋菊!
  谷星身形一矮,堪堪侧身避过,下一瞬,原先所立之处寒光乍现。
  刀影如电,裹着冷冽杀机横斩而来。
  她几乎未及思考,抬手便是一弹,火药丸破空,屋内炸声再起,硝烟腾绕,气流翻卷。
  趁爆炸声迷乱,谷星脚下一勾,将一只椅子翻起,力道极巧,椅脚正好朝着秋菊掷去。
  椅影带风,迫使秋菊不得不闪避。
  短促喘息间,谷星目光如鹰,飞速打量四周,脑海急速权衡局势。
  胡乐天正值病体,绝不可能远遁宫外,定然就在附近的偏殿潜藏,借秋菊为替,借此瞒天过海。
  “系统,找哪间屋子最暖!”
  她打得头昏脑胀,只余本能在驱动身体。
  余光一扫,见那案旁竟然整整齐齐养着几株相同的花。
  她指尖下意识一紧,竟已拔下一株连根的植物,顺势花盆横飞,带着湿土泥渍直砸秋菊的方向。
  “谷星!在后殿!胡乐天在后殿里。”
  谷星闻声如电,脚步凌厉,几步踏过狼藉,穿过雕花木栏,径直奔向后殿。
  耳边传来几声抑制的咳嗽,混杂着病中的虚弱,却无比顽强。
  后殿内,烛火映得纱帐朦胧。
  胡乐天半倚锦枕,脸色因高热泛出病态的潮红,眉目间俱是寒意。
  见谷星闯入,她眸光陡然利如刀刃。
  “果然是你!”她沙哑开口,冷冷盯着谷星,那眼神几乎能将人撕碎。
  枪口指向她时,她便瞬间明了局势。
  胡乐天眸中恨意翻涌,声音仿佛带着利齿:“你竟然也是穿越者?!”
  言语如刀,齿关紧咬,整个人几乎要从病榻上跃起。
  谷星却神色沉稳,枪口指向榻前,声线带着不可动摇的决绝:“胡乐天,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谷星话音未落,胡乐天本就因高热虚弱的脸色更添几分惨白,唇边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神里写满了怨毒与疯狂,“你到底是谁?!你怎敢插手我的命运!”
  谷星凝视着她,眼中一片平静,“你写的小说,虽只寥寥三章,但你我既已入局,便再无回头。你以为自己是故事的中心,是命运的主宰,可以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她语声低哑,心跳却仿佛擂鼓。
  嘴上说着漂亮话,实则清楚得很,手中的枪,弹药已尽。她此刻唯一能依仗的,不过是虚张声势。
  “我来这里,是为了阻止你自取灭亡。”
  “不可能!”胡乐天尖叫,忽地一把抽下发髻上的珠钗,侧身便朝谷星扑来,眼中满是癫狂与执拗。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享尽荣华富贵!金银罗绮、天下朝拜,都是属于我的!你,男主,还有所有想拦我的人,都得死!”
  她虽无半点武艺,可疯子拼命时,往往比练家子更为可怖。
  谷星步步后退,连连格挡,手肘险险挡住珠钗刺来的一击。
  胡乐天忽然大笑,发髻散乱,神情狰狞,仿佛疯魔。
  “你枪里没子弹了,对吧?”
  谷星心头一紧,唇角却扬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你猜?”
  两人缠斗间,胡乐天忽地冷笑,眼珠骤然往上一翻,嘴角疯狂地上扬。
  下一瞬,珠钗刺空,她另一只手骤然亮出一道寒光,是一把短柄利刃!
  谷星靠着多次生死实战练出的直觉,堪堪避过,衣角被锋刃划开一道口子。
  胡乐天咬牙切齿,刀锋再度挥来,带起凛然寒意。
  谷星见势不妙,瞅准她上一招力未收回的破绽,脚下发力,猛地一踢,正中胡乐天虎口,刀刃应声脱手。
  小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芒,被谷星反手一抄稳稳接住。
  她来不及多想,几步欺近,手枪指向胡乐天,扣动扳机,发出一声低哑的“啪”响,
  是空包。
  胡乐天瞳孔骤缩,惊怒交加地朝谷星扑来,杀意毕现。
  谷星侧身避开,借势欺身贴近,左手死死掐住胡乐天的咽喉,右手寒刃反转,刀锋稳稳落向她下颌与虎□□界那寸致命的要害。
  忽然,一道惊雷自宫墙之外炸响,苍龙般劈裂夜空,将寝殿照得如白昼一瞬。
  原本准确无误的落刀,却在电光石火间偏离了轨迹。
  谷星分明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幽冥深处延伸而来,强行将她的手腕掰开,将刀锋生生扭转。
  刀尖重重扎进胡乐天脖颈旁那方柜面,仅余一指之距,却未曾沾血。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与绝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谷星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像是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终究有些力量,不容她逆天改命。
  她曾庆幸胡乐天未能杀死萧枫凛,如今却轮到自己无法杀死胡乐天。
  命运的讥讽,在这一刻清晰无比。
  仿佛落入深渊,无论如何挣扎,四周都是无形的枷锁。
  她曾拼尽全力搅动泥泞,想要闯出自己的道路,到头来,却始终困于三人早已布好的棋局之中。
  天意,书写,穿越者的执念,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忍不住想,那些藏在长云寺藏经阁的“预言”,真的有人会发现吗?又真的会有人相信她,去为这个世界带来转机吗?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她的自我安慰?
  谷星垂眼望向身下的胡乐天。
  胡乐天脸色惨白,几乎忘了呼吸,瞳孔瞪大到极限,仿佛连魂魄都被摄去了。
  谷星长叹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深深的无力,“胡乐天,这一刀,是对你的警告。你可以苟且偷生一时,但只要你还敢草菅人命,我终有一日,会来取你性命,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她松开刀柄,缓缓起身,从胡乐天身上挪开。
  此时此刻,心头空空如也,仿佛已经将所有力气都耗尽。
  她推门而出,却见院落外灯火通明,夜色中火把如龙,映红四野。
  百余侍卫弓箭上弦,箭头如林,将她团团围住。
  谷星站定在灯火箭林之下,任凭衣衫猎猎作响,却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层层叠叠的冷光。
  她没有挣扎,也不狡辩,直接把罪全揽身上。
  身后侍卫上前,将她反绑推搡,众目睽睽下押往大理寺。
  人证物证俱在,狱门重重合上,黑暗与寒意随之而来。
  她没有身份,没有靠山,如今又犯下炸毁皇宫、刺杀贵妃这样的滔天重罪,直惊动了圣上。
  皇帝震怒,龙颜失色,钦点亲信前来大理寺彻查此案。
  牢房外,狱吏早已烧红了铁棍,寒光之中透着森森鬼气。
  只等卷宗一到,便要将她这“逆贼”押上堂口,严刑逼供。
  刑架方才落定,铁链一响,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谷星只觉寒气顺着脊背直冲头顶,汗珠顺着鬓角滚落。
  “我都招,句句不敢隐瞒!”她咬紧牙关,声音沙哑。
  “我杀了林风,冒名进宫,只为刺杀宁贵妃。”
  “啊啊啊——!”
  “呜呜啊啊啊、别啊啊——!”
  剧痛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仿佛骨血都要被生生抽离。她的手指在铁夹下颤抖扭曲,脖颈上的青筋一根根绷起,满面苍白,泪水与汗水模糊了双眼。
  “宫里的婴儿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我?有可能、是我吗?!”谷星还未说完,又是一记穿心蚀骨的痛,“是我,是我,都是我——”
  她几乎晕厥,满脑只剩呼号,“系统!”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裹挟着她的意识,强行拉入了那片虚无的空间。
  意识空间里没有疼痛,没有重量,没有形体,可那股难以驱散的惧意,仍像一团阴冷的雾气缠绕在灵*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