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檀郎 第18节
  【作者有话说】
  本期榜单(6.12~6.18)更新计划:
  这周日更,祝大家阅读愉快[摸头]
  第16章 双丝网
  ◎时璲低头在她的掌心吻了一下。◎
  七月正是淡远明净、风露宜人的时节。
  不止女眷相聚,时家的少爷们亦在园中煮茶论道。
  宣平侯府人丁不算兴盛,除了世子已成家外,余下的五位公子都未娶亲。
  世子时琮与二公子时璲乃长房所出,时家三郎、四郎和六郎则是二房的公子,而三房仅一独子时瑜。
  时瑜因自幼丧母、养在二房太太膝下的缘故,跟堂兄弟们关系甚佳。
  这厢众人正说起秋闱之事,时瑜却瞥见远处游廊边走过两个少女,一个是他妹妹问蕊,另一个……
  他不顾时三爷还在侃侃而谈,拔足便追了出去。
  少爷们吃了一惊,循着时瑜奔去的方向望去,只见曲折游廊的花木间掩映着两个少女的背影。
  “那是谁?”时三爷道。
  “好像是七娘。”
  “我问的是七娘旁边的那个姑娘。”
  时六爷挤挤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还用问,三娘今天不是请客么?听说彭家姑娘也来了,五哥肯定是去追她了。”
  时四爷摸着下巴道:“不对吧,五郎虽然跟彭家姑娘定了亲,可我记得他好像已经心有所属了,我看是他那心上人来了。”
  他见时璲的眼神也望向那边,便拍了拍时璲的肩膀道:“二哥,你知不知道咱们家五郎还是个痴情种,他去年腊月为了个姑娘黯然伤神,连文章都不做了!嘶,是为了谁来着……”
  时璲坐在席间一言不发,目光紧随着那道纤秀的背影。
  只见时瑜已经追了上去,那两个姑娘应声回头。花木葱茏挡住了少女的脸,可他目力何等惊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畹君愕然地看着追上来的时瑜,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他。
  时问蕊隐约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事,下意识道:“哥……”
  “你先回去。”时瑜不耐烦地打发她走。
  “你也欺负我!”
  时问蕊气得跺脚,转身跑开了。
  见问蕊离去,廊道只剩彼此二人相对,畹君神色一冷,掉头就走。
  “畹君妹妹!”时瑜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畹君忙挣开他的抓握,恼怒地说道:“放手!五表哥这是想干什么?”
  时瑜松开了手,眼睛却痴痴地看着她:“畹君妹妹,我端午那天看到你在谢家的彩棚,你……”
  “我在他们府上当西席。”畹君冷冷道。
  “谢府不是个好去处,”时瑜犹豫着开口,“畹君妹妹,你还是辞了这份差事吧。”
  畹君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辞了谢家,我上哪去找五两银子一个月的差事,你给我么?”
  时瑜欲言又止。他还没成家立业,平日花用还靠府里给的月例。
  畹君冷笑一声,迈步欲走。
  “畹君!”时瑜又唤住她,“你等我两个月。家里请了大儒来给我捉题,秋闱我一定能考上举人。到时你跟了我,你家的一应支出都由我来负责。”
  “怎么个跟法?”畹君扬了扬眉,“你聘我当正经奶奶?”
  时瑜有些难堪:“我……家里刚给我跟彭家的姑娘定了亲。可是我待你终归是跟别人不同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畹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好,你去退了彭家的亲,娶我。”
  时瑜大惊:“这怎么成?都写过了婚书,再退亲两家要撕破脸的。”
  畹君微怔,难怪谢四娘那么有恃无恐地骗婚,原来是吃准了时谢两家不会撕破脸。
  时瑜见她没说话,以为她态度松动,忙趁热打铁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五表哥,我今天跟你把话说明白了。”
  畹君打断他的话音,郑重其事道,“从前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我是高攀不上你们侯府,可也没有落魄到给人做小的地步。你既然已经说了亲,就不该来打扰我,这样对我、对你的未婚妻,都很不公平!”
  时瑜看着她决绝的神情,眉如冷刀眼如霜,偏偏锐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一时间怔忪不已,想起旧时她言笑晏晏的模样,那似乎遥远得像很久以前了。
  就因为一个名分,要跟他生分至此么?
  他压低了嗓音,近乎恳求道:“畹君妹妹,除了、除了正妻这个名分,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反抗家里的安排……”
  畹君自嘲一笑,道:“可我要的就是正妻这个名分呢?我要爱,更要尊重。你那自以为是的深情,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说罢,她不再理会时瑜,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出好远,还遥遥见到他立在原地。
  时瑜来找她之事,问蕊肯定回去跟郑姨妈说了。到了秋云院,少不得被郑姨妈一顿冷嘲热讽。
  畹君不想去受这个气,便歇了往秋云院去的念头。
  待要回时雪莹的漱冰斋,她又不是正经来做客的。来这一趟侯府,其实是为了时璲,可她又上哪偶遇时璲去?
  她忽然觉得侯府虽大,自己倒真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茫然之间,竟又走到了跟时璲初见的那处水榭。
  其时满园芙蕖已败,徒留一池残荷枯叶,再无可看之景。
  畹君倚栏而坐,双手攀着白石栏杆,下巴抵在手背上,眼望着那池七零八落的枯荷,心中竟感到了几分萧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高兴?”
  有人自后头走过来,双手撑着她身旁的栏杆,眼神望进碧清的池面。
  畹君的目光滑过从身侧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一路仰望上去,只能看到来人的鼻子又直又挺,长眉凝拢,可见不高兴的人是他。
  而她么……确切地讲,见到时璲的那一刻,她发觉自己不是不高兴,是委屈。
  畹君别过脸去不看他,也不应声。
  “为了五郎?”时璲又道。
  他莫名想起端午那日在阁楼上,她说想嫁给温柔体贴的夫君,最好是读书人。莫非说的就是五郎?
  没等畹君反应过来,他便淡淡笑道:“五郎已经定了彭家的姑娘,你还跟他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说是笑,那笑里又有几分不悦。
  畹君乜他一眼,有时真觉得这时二爷无处不在,怎么她跟时瑜拉扯的事他又知道了?
  她不甘示弱道:“五表哥说了亲,二爷不也是么?还上赶着过来纠缠我,成何体统?”
  “我?”时璲微微扬起了眉毛。
  畹君盯着他,莫名有点委屈:“那天我也在庆云楼。”
  只是他当护花使者的时候,她狼狈地躲在檐下淋雨。
  那天?
  时璲略一回想才反应过来,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那天母亲火急火燎地把他从衙门叫走,到了庆云楼才知道是一场相看宴。
  原本对这种事他是无所谓的,毕竟家里把他调回金陵,就是为了给他说亲。
  可被她这么委委屈屈地指摘,他竟鬼使神差地朝她解释道:“那是我母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畹君心里沉了一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谁的意思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的意思呢?”
  问出这话,她心里也没底。
  方才在漱冰斋见到韦五娘,那是个清丽脱俗的少女,家世又好,且颇有涵养,时璲就算喜欢她也是再正常不过。
  她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
  “韦姑娘……很好。”他审慎地开口,“我娘肯定很喜欢。”
  畹君撇了撇嘴。
  他喜欢就他喜欢嘛,干嘛扯侯夫人的旗。
  她怏怏不乐地盯着面前的石栏雕花,余光瞥见他搭着栏杆的手朝她移了寸许。
  眼见那指尖就要搭上她的手,她嗖地一下将手收进了袖中。
  那瘦长匀称的手指顿了顿,无奈地收了回去。
  默了半晌,畹君又道:“韦姑娘就在漱冰斋,你不去找她,来这里扰人清静干什么?”
  时璲垂眸看着她那微微撅起的红唇,忽然一挑眉:“你这是在……兴师问罪?”
  畹君才不认:“我有什么好问罪的?”
  她慢回秋波斜乜他一眼,“你又不是我的谁。”
  时璲没说话,举目望向那一池残荷。
  畹君好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应,心里渐渐没了底,不由悄悄抬眸瞄了他一眼。
  未想正对上他望下来目光,她忙别开了眼,脸上却不免添了几分被抓包的沮丧,粉面含嗔,雪腮微鼓,一副分外委屈的模样。
  时璲忍俊不禁,手指在她唇瓣上虚虚一点:“别不高兴了,这小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
  畹君忙抿起了嘴,可是心里却越想越气,势必要扳回一城:“我又不是为了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