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爹道:“孩子大了,他们的事我们少管。阿言有分寸。”
  这话朱莲花倒是赞同,周言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做事向来周到,也断然不会干出欺负夫郎这种事情来。
  房内,周言眉头紧锁,强行将安阮握紧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扳开。
  当看到安阮的掌心红肿高涨,以及被磨出的一道道血痕后,他十分不赞同的说:“手受伤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逞强?”
  安阮心虚到了极点,还以为他是在呵斥自己伤了手会影响之后干活。
  他红着眼,颤颤巍巍的保证:“没事的,这点伤只是看起来吓人,不会影响我做事的。”
  “你……你别赶我走,我能做很多活,肯定不会在这里吃白食的。”
  他几乎卑微到了泥里,哀哀戚戚的恳求着。
  周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朱莲花跟他提起过安阮之前的处境和遭遇,原本是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可怜,如今看安阮这模样却是实打实的心疼了。
  他叹了一声,松开安阮的手腕,抬手摸了摸他头顶的发旋,柔声轻哄道:“我不会赶你走的,别担心。”
  “真的吗?”
  “嗯,真的。”
  安阮有些不敢相信,周言再三肯定后,他这才信了。
  “在床上坐着别动。”
  周言将他按到了床边,然后转身走向墙边的柜子前,伸手从柜子顶上拖出一个木盒子折返回来。
  安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颗心紧张得跳到了嗓子眼。
  只见周言打开盒子在里头挑挑选选,没多久就拿出一盒药膏,将木盒盖上重新放回去,转身又朝着安阮走来。
  他在安阮身前站定,然后蹲下:“手伸出来摊开,我给你上药。”
  直到这时安阮才意识到周言将他拉进来就是为了上药的。
  他听话的将双手搭在膝盖上,掌心朝上的摊开。
  周言低着头,神情专注,仔仔细细将药膏涂抹在掌心处。
  他比安阮高了许多,一直以来安阮都要抬头仰视他,从上往下的俯视着他的脸,安阮还是第一次体验。
  他目光描摹着周言的五官,心没来由的跳快了一拍。
  药膏质地冰凉,涂抹到伤口上凉丝丝的,很好的将肿胀感消除,火辣辣的疼也渐渐感觉不到了,十分的舒服。
  上完了药以后,周言特意叮嘱他:“在伤势好全之前双手都不能沾水,更不能干重活。听到了吗?”
  安阮乖乖的点头:“知道了。”
  周言这才满意的作罢。
  安阮的伤瞧着是真的吓人,哪怕他藏着掖着不想让朱莲花发现了操心,吃饭捏筷子的时候还是让朱莲花察觉了。
  她追问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安阮看了周言一眼,后者朝他微微颔首,他才一五一十的说了。
  “你这孩子,手上有伤咋不说呢?”
  朱莲花自责不已,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她问安阮:“一定很疼吧?”
  安阮鼻头一酸,缓缓摇头:“没事的娘,只是看着吓人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朱莲花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担心,听罢也没再继续揪着不放,只是到了下午时什么也不让他帮忙干活了,而是将他赶回房去休息去了。
  安阮自己觉得没什么大碍,但禁不住朱莲花态度强硬,再加上周言和周爹也劝他好好养养伤,他才安心的回了房去。
  堂屋里,周家一家人说起了安家。
  朱莲花提起余氏就来气,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对待养子这么苛待,像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去,让那鬼差好好磋磨磋磨方才解气!”
  父子三人不语,但神情却是赞同的意思。
  提起余氏,朱莲花就想起了安阮的那张卖身契。
  她不由得庆幸自己当时有先见之明,有了这张卖身契安阮就跟安家一点瓜葛都没有了,日后他们再敢欺负安阮,那就走着瞧好了!
  说到卖身契,朱莲花就想起了两人还没成亲这事儿。
  安阮现在是他们周家的人,三伯娘说话不好听,但话确实在理。
  这没办成亲宴让安阮无名无分的跟着周言,属实对安阮不公平,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对周言道:“去找算命的先生合一下八字算算日子,早些把喜事办了吧,别委屈了阮哥儿。”
  周言沉默了半晌,朱莲花以为他都安阮同床共枕了还不愿娶人家,正要发作呢,周言就缓缓点头说了好。
  朱莲花这才满意,又吩咐道:“阮哥儿连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等后天去县上赶大集,带上他一起买匹布料做几身衣裳吧。”
  “回头定好了日子,跟那些个亲朋好友说一声,让他们都来吃个饭沾沾喜气。”
  周言自然也说了好。
  除此以外,周言还惦记着房里床小了不方便的事情。
  在安阮睡着午觉时,一家人已经将他和周言的喜事安排了妥当。
  第7章
  安阮睡醒起来时,正巧看到周言用个板车拉着两根一人粗的树干回来,他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也没多想是用来干嘛的,以为是要劈了当柴火。
  下午时他跟着朱莲花学绣样,周言就在院子里默默的砍着树磨木板。
  安阮从来没拿过针线,细小的锈针在他手指里很是不听使唤,好几次都差点扎到了手指头。
  再看布料上锈的梅花,歪七八扭的没个正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个大桃子呢。
  朱莲花瞧他这手忙脚乱的,忍不住发出疑问:“你后娘没教过你绣活吗?”
  这大禹朝无论家里条件如何,绣活儿是每个姑娘夫郎都要会本事,不说会多少花样儿,好歹也要会缝补纳鞋,会裁布料做新衣的。
  看安阮这生疏模样,分明就是没学过。
  安阮老老实实的摇头:“后娘说我就是个赔钱货,学这些来不顶用。”
  朱莲花呸了一声:“到底不是亲生的就能随意磋磨。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她骂完了余氏,转头又安慰安阮道:“没事,她不教你娘教你。”
  安阮感动不已,连忙点头说好。
  到了下午临近太阳下山时,天边飘来了厚厚的乌云,估摸着夜里要下大雨。
  晒得半干的笋片显然不适合再收到屋檐下了,安阮找来麻袋将笋片收了起来。
  周言磨了一下午终于磨好了床板,拿到屋内试了一下,长度正好合适。
  两边和中间各打下一根木桩,六根手臂粗的树干作支撑的床骨,再在原先的床板侧面挖出直榫凹槽,用力一怼,新旧床板就严丝合缝的嵌合在了一起。
  周言整个人站到了加宽的床板部位用力压了压,纹丝不动,这床便算是弄好了。
  等他做完这些,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走出去时正巧撞到安阮提着一个小麻袋往堂屋里走。
  他顺口就问了一句:“你要找什么?”
  安阮见到他时仍有些胆怯,但却不会像之前那样恐惧害怕。
  他主动走向周言,眼神闪避:“外头像是要下雨,我怕笋片会被打湿,你看这些笋片放哪里合适?”
  安阮不知道没晒干的笋片该放哪儿,怕没放好回了潮,那这两天就白费功夫了。
  “给我来放吧。”周言从他手里拿过麻袋,“你手伤势还没好少干些活。”
  “啊,好。”
  安阮仰着头,愣愣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就很乖。
  周言没忍住摸了摸他发旋,然后拎着麻袋往储物间走去。
  晚上果然下起了大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天上像漏斗破了个洞,磅礴大雨将地面打出疙疙瘩瘩的小坑,屋檐的流下水柱,闪电划过夜空的那一瞬间,整个夜空骤然明亮了一下,随后便是几乎能将耳膜震碎的雷声。
  安阮心中庆幸,幸好他将笋干收了起来,不然就真坏了。
  因为下雨的缘故,一家人吃了饭以后就只能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房内点了油灯光线依旧昏暗,安阮是知道周言加宽了床的。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目光闪避飘忽,不敢看身前那个高大的男人。
  他想,突然把床加宽是因为准备和他睡觉吗?
  不怪安阮胡思乱想,他是朱莲花买来给周言当媳妇的,给周言解决生理需求本来就是份内之事。
  他没有任何情事这方面的经验,如果不是余氏怕他嫁到周家,不会伺候丈夫不得喜爱影响她日后打秋风,临时抱佛脚给他说了一下床上那些事儿,他可能到现在都以为两夫妻同床共枕就是单纯的盖被子睡觉。
  “今天加宽了床,位置够宽敞,之后都不用怕会挤到了。”
  周言脸上也有些不自然,幸而昏暗的光线给他做了许多遮掩。
  他顺手将灯台放到了桌面上,解了衣带将外袍脱下。
  身后安阮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整个人都在发烫,手指不安的扣着掌心,一不小心就扣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