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徐母看着抑郁诊断证明,眼泪流了下来,这是什么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是精神病。郭晓泽耐心解释,今天她伤害自己的孩子,明天就伤害她自己了,您也不想看到事情变得不可控吧?
  徐母沉默了,红着眼睛别开脸:可言,你别怪妈,妈也不想的。
  妈!不可以!徐可言挣扎着想要起床,你让我进去我就真成了精神病人了!
  医生和护士连忙将她控制起来:病人情绪太激动,需要注射镇定剂。
  不要!妈!我不要打针!徐可言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到头来却无济于事。
  安分点!
  郭晓泽面无表情,等你病好了,我们自然会放你出来。
  *
  徐可言流产的事,谢久是在出差回来一周后才得知的。
  这次倒不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闲话,而是回家时撞见小姨正坐在客厅里,抱着母亲痛哭。
  女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额前不知何时已冒出几丝白发。
  好不容易花了好几万做的试管,本来就伤身体,现在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能不心疼她吗?谢久听见小姨抽泣着说。
  徐女士轻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多补补身子,孩子总会再有的。她才二十八九,连三十都不到,日子还长着呢。
  姐,你不懂这丫头。小姨摇头,她钻牛角尖,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啊。
  徐女士不解:怎么会不想要?前阵子不是她自己主动去做的试管吗?
  徐母突然沉默下来,也没说她得了精神病正在院里治疗的事。
  家丑不可外扬,哪怕是亲姐姐。
  她讪笑一声,语调又转了个弯,现在的年轻人嘛,恐婚恐育,吃不得一点苦,有几个想生孩子的?
  在这点上,徐女士非常能共情她。
  可不是嘛,你看我们家谢久啧,死活不想结婚,我愁得饭都吃不下了。
  以前谈过男朋友没?
  就是没呢,我才急的!非要说自己是什么不婚主义
  徐母脸色变了变,心道她怎么跟可言最初的说辞一模一样。
  难不成
  想到那天在警局,是谢久给她发的消息。
  站在可言的角度,她不想让自己发现,这无可厚非。但明明谢久可以保释徐可言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叫自己过去?
  徐母想不通。
  正思索着,一抬头,便看见了谢久。
  徐母收起内心的疑惑,想了想,还是没对自家姐姐说。对上谢久目光,她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久回来啦。
  *
  谢久在爸妈住的那些日子,周疏意的签证也办好了,如愿以偿跟着老板和师傅飞去了法国。
  长达一周的学习期,白天忙着出去参加活动累成狗,晚上又跟谢久有时差,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止步于文字交流。
  也想过打个视频见见面。
  但她跟尤师傅住一个房间,也不好意思跟谢久腻歪,只好作罢。
  七天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盼到回国,到家她也没闲着,边复盘自己这几天的学习经历,边兴奋地给谢久分享起日常来。
  巴黎的街道比我想象中脏多了,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还是杭州舒服。
  谢久颇为认同:地铁也脏,小偷还多。
  咦,姐姐,你也去过巴黎?
  好几年前去学习过。
  周疏意觉得奇妙。
  不同时期走过跟她相同的路,好像她就是引路人,而她则在历经她轧下来的脚步。
  她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谢久瞥了一眼,没看清。
  察觉到她的目光,小姑娘警觉地用手挡得严严实实。
  偏偏这模样让谢久饶有兴趣:你在写什么?鬼鬼祟祟,干嘛不给我看。
  日记。
  这么紧张,该不会是我的坏话吧。
  就是坏话你也没办法。周疏意冷哼一声,看人家日记是违法的!
  那等你上班,我在家偷偷看。
  周疏意咬牙切齿,合上书页,将日记本正大光明塞进抽屉里并且上锁,我放这里了,你不许偷窥我的隐私,谁偷窥谁罚款!
  哦?罚多少?
  五十不,一百块。
  那看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内容。
  谢久眉毛一挑,身子往后仰了些,算了,不感兴趣。
  这回周疏意嘴角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去,呵,那我也要对你不感兴趣。
  不可以。女人手一伸,轻轻一拉便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
  凭什么你可以?
  我只是说说而已。
  也是,你的性.瘾不允许你对我不感兴趣。
  这该死的自信。
  下午她倒忙活,一边在厨房里做三明治,一边架着支架拍教程。
  快来尝尝,这是我新研发的低卡三明治!精准的比例,超级适合健身人吃!
  谢久咬了一口,好吃。
  好吃就行,晚上再给你做牛排。下次三明治就换成牛肉的,鸡胸肉不能吃太多,容易尿酸堆积
  好。
  有时间还可以换成香煎三文鱼,里面含有大量的欧米伽3,很适合健身吃。
  好。
  主食以后我再研究一下欧包和恰巴塔。
  好。
  她一顿,细眉蹙起:你是复读机嘛,怎么只会说好?
  谢谢。
  谢久将她一整个环腰抱住,紧紧地扣在怀里,郑重重复了一遍
  谢谢老婆。
  想起上次回父母家,天气变了,因为大风而显得格外冷。
  她的房间里却还摆着凉席和空调被。
  中午她把冰箱里的剩菜剩饭拿出来热了吃,直到晚上,外出钓鱼的父亲才回到家。
  一问母亲,已经跟小姐妹出去旅游了。
  她只好自己将没洗没晒的被子拿出来将就一晚,睡在空阔却十分冷清的家里,突然有些不明白相聚的意义。
  好在,那只是她人生中一次极为短暂渺小的迷惘。
  *
  很快便到了开学季,谢久显然比暑假更加忙碌。
  杭州天气也在逐渐变得适宜。告别酷暑,太阳脾气也开始温顺,讨好地舔着云层。
  偶尔谢久上午有课的时候,周疏意都会蹭她的车一起去上班。
  自从法国回来一趟,小姑娘便转正涨薪了,工作一天干得比一天乐呵。据说销售额到达一定标准还会有提成,以至于最近她口才都变好不少。
  在闲暇之时,谢久也会去咖啡店坐会儿,给她刷刷业绩。
  她却很是不满:怎么我这边进账,你那边出账呢,这样还怎么攒钱!
  逗得谢久不禁发笑:这么喜欢攒钱,以后我多挣钱好了。
  看不起谁,我也可以多挣!上个月我当美食博主还接了十条广告呢!
  虽然一条广告报价才两百块,但对她来说已经进步很多。
  真厉害。
  谢久配合地露出仰慕神情,双手托着脸,等以后退休了,就指望周老板请顶级*护工推轮椅了。
  我亲自推不行吗?周疏意为难道:护工还殴打老人,干嘛花那冤枉钱。
  听你的。谢久赞同点头:毕竟老婆比我顾家。
  她脸一红,连忙心虚地看了眼里间,确认没人听见,才压低声音说:注意你的措辞,我在上班诶。
  好的老婆,我下次注意。
  我看你是下次还敢。
  下午谢久还有课,在咖啡店坐了会儿,周疏意送她出门。
  阳光照得她脸色透亮,唇红齿白,谢久心底一动,没忍住,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你干嘛!这可是学校外面!
  谢久弯了弯眼,亲亲我老婆怎么了。
  为人师表,也不怕你学生看见!
  现在是上课时间。
  呵,衣冠禽兽。
  啪哒!
  身旁忽然响起一道惊响。
  周疏意猛地一颤,下意识抓紧了谢久的衣摆。转头,一只橘猫从垃圾桶后窜出来,溜烟便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