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温声笑道,看出来了,累了就休息吧,又不是来参加越野赛的。
  一张叠得方正的纸巾被塞进周疏意汗湿的掌心。接着是拧开瓶盖的水,凉意顺着瓶身爬上指尖。
  擦擦吧。
  谢谢。
  周疏意哐哐喝了好大几口,才觉整个人都降温了。
  她环顾着四周的风景。
  山里树多,枝繁叶茂,前边便是一片竹海去,显得郁郁葱葱不见天日。因此小飞虫也不少,全都围着两个人转。
  短袖挡不住山间的飞虫,周疏意烦躁地抓挠着手臂,很快浮起几道红痕。
  她提醒谢久:好多虫,你小心被咬。
  你被咬了?
  嗯。
  谢久回头看她一眼,走过来,抬起她正挠得正欢的手臂,好大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包,间隙分布着几道指甲划出来的红痕。
  仿佛白玉瓷里的浓墨重彩。
  别挠了。她把包取下来,拿出一小瓶驱蚊水,小心翼翼给她喷上。
  白雾带着薄荷味漫过来,周疏意觉得好闻,凑近手臂猛吸了几口,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包里什么都有。
  谢久平静地说:良好的习惯而已。
  又低头看了眼她的包,问道:你什么都不带,干嘛背个包出来?
  谁说我什么都不带!
  周疏意不服气,转手把背包取下来,从里面依次掏出三明治、薯片,还有俩洗的干干净净的桃。
  而后笑眯眯地看向她,我这应该也算好习惯吧?
  谢久:爬个山而已,不会饿死你的。
  本来出发就有些晚了,又加上周疏意一番磨蹭,时间已经四五点了。按理说这会儿天应该还是透亮的,但树林遮蔽,能见度已经渐渐变低了。
  谢久看了眼天气预报,蹙紧眉头,要下雨了。
  这么突然?周疏意边啃桃边说,我们还有多久啊?爬了这么久,应该要下山了吧。
  谢久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没感觉我们还在往上爬吗?
  周疏意嚼着桃肉的嘴一僵,那怎么办?
  只能先往上爬了。
  见谢久脚步加快,周疏意也只能跟着加快,两人就跟赶路似的,甚至偶尔平路还会跑起来。
  星星点点的小雨落下,一两缕冷意在脖颈里晾开。
  你手机还有电吗?
  百分之二十
  谢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只有百分之三十,也没好到哪去,我也不算多了,电省着点用吧。
  好在后边的路都是土路,走起来比石阶路要轻松很多。
  周疏意看了眼时间,也才五点半,天竟然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尤其天空中还有乌鸦飞过,一声,又一声,惊得她后背发凉。暮色里温度降低,一切都显得阴森森的。
  周疏意有点害怕,缩起脖颈,打开手电筒。
  姐姐,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天好黑,你慢点走好不好
  前面的人影骤然停住。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黑暗中伸来,掌心向上,在冷白的灯光下能看清上面交错的细纹。
  周疏意一愣,干嘛?
  牵着。
  第29章 chapter029
  ◎不是你先以下犯上的吗?◎
  手掌心相碰时,一种微妙的感觉同时发生在两个人身上。
  仿佛有细小的电流顺着指缝爬上来,酥酥麻麻地钻进血液里,窜过脊椎,直达心脏。
  温润软和的手,比暖玉多几分生气,握在掌心里像捧着一块被阳光晒热的泡沫。
  周疏意突然屏住呼吸。
  糟了。
  掌心不受控制地泛起潮意,细密的汗珠悄悄渗出来,黏在两人相贴的皮肤上。她急得想抽手,却被谢久无意识收拢的力道困住。
  谢久的手干燥温暖,带着一点点薄茧。
  明明是这样令人安心的触感,她的指尖却不受控地微微发抖。那种被捏住,被掌控住的感觉让她紧张,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一下重过一下。
  你抖什么?谢久忽然问。
  我抖了吗?
  呵,抖得还不轻。
  只是朋友,牵手会不会太过暧昧。
  意念在周疏意脑子里盘旋,她想抽出手来,但又转念一想,不过是牵牵小手,怎么暧昧了?
  女孩子下课还牵好朋友的手一起上厕所呢!
  可能手抖是因为我有点冷吧。
  她瑟缩着脖子,摆正心态,然后顺势靠右一些,紧紧贴着谢久。
  温软的一团,像小毛球一样缓缓窝过来。
  谢久下意识屏住呼吸。
  昨晚那些荒唐的幻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黑暗中,她是怎么想象这具身体靠过来的温度和触感,又是怎么在罪恶感中吟弄,最后再沉沉睡去的。
  ......你靠太近了。谢久终于开口,声音比想象中低上几分,我热。
  周疏意眨眨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可是我很冷。
  两人都穿着短袖,谁也没多余的外套能脱。谢久盯着她看了两秒,隐约有了要抽回手的趋势。
  那你小跑两步?
  不要!周疏意立刻抓住她的手*腕,黑灯瞎火的,摔了怎么办?
  说完她又嘻嘻一笑,把她牵地更紧,得意地说:我身上是不是很温暖,很柔软,还很有安全感?
  谢久的话说得很科学,是吧,体脂率高确实保温性好。
  周疏意:
  改天我就去健身房办卡。
  上次我已经听过这句话了。
  哼!
  她愤恨地要甩开她,但听见头顶盘旋的乌鸦叫声,最终还是没敢松开。
  反而越抱越紧,整个人都像只八爪鱼吸着她。
  雨水渐渐下得密了,把石阶浸得发亮,阴阴的天色里,洼地像碎镜子这一块那一块散落。
  周疏意的刘海已经湿了几缕,软塌塌地贴在额前,淋雨的小流浪狗似的。
  往树叶密一点的地方走,不然都淋湿了。谢久提醒她。
  噢周疏意盯着她湿透的肩线,声音里带着点内疚,要不是我爬太慢也不会弄到这么晚。
  下次选条简单的路线就行。
  下次。
  这个词在朦胧的细雨里显得格外氤氲,像迷路的人不知不觉会踩中的陷阱。
  周疏意直接一脚踩进去。
  好啊。
  山道上的游客零星擦肩,工作日傍晚的寂静将两人包裹。
  偶尔有脚步声靠近,三三两两,又很快消失在雨幕里,像被刻意清场的电影镜头,只留下她们两个。
  周疏意边走边说:回去以后我要把今天的事情写进日记里。
  那语气轻快得不像淋成落汤鸡的人,倒像是春游归来的小学生,语气兴奋。
  谢久问她:为什么要写日记。
  记录好心情咯。
  这回答倒让谢久觉得诧异,我以为你会觉得这是糟糕的一天。
  怎么会!这里风景很漂亮呀,而且我之前都没想过户外运动。她由衷地感慨,再说了,跟你出来怎么会糟糕。
  谢久一怔,耳尖一阵发烫。
  你们年轻人都这么会说话吗?
  我可不了解年轻人,周疏意头一歪,反正我只跟你这样说啊。
  不知道该说她是太实诚还是太有心机,谢久的心脏又被这话烫了一下。
  她只抿着唇笑,什么话都没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才摸着黑下山。
  到云栖竹径的出口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只有几束瓦数不高的路灯亮着,路都是昏沉的。
  周疏意肚子饿得咕咕叫,一屁股坐上车,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
  一起去吃点什么?谢久系好安全带,拨弄导航。
  我根本不认识路,你看看吃什么吧。
  一翻手机,她的手机也没电了,充电宝里的电都在半路用光了,她咕哝了一声,这么晚就不上班去了吧,赶不回去了,一会儿我再请个假。
  要不要去吃蛙?谢久忽然提议。
  什么蛙?周疏意一顿,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蛙蛙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