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的呜咽声小了不少,偏过头去,我不吃了。
  干嘛不吃?
  婧婧老说吃多了宫寒。
  *
  这几日周疏意总觉屋里很安静,连带着阳台也格外清冷。
  她时常装作晾衣服的模样,在栏杆边徘徊,目光却总忍不住往隔壁阳台飘。那里空寂如常,连件晾晒的衣服都没有。
  就像是空屋。
  她心里渐渐生出些不安来。
  先是想着,难道房子转租了?转念又觉得不对,前几日分明还听见隔壁传来洗衣机转动的声响,窸窸窣窣的。
  这般想着,指尖不自觉地掐紧了。
  难道出去旅游了?她咬着指甲喃喃自语。
  这话一出口,心里头便像打翻了调料铺子,酸甜苦辣一股脑儿涌上。
  想那么多干嘛,她只是她的邻居,房东,连好友都算不上的身份。
  可到了夜里,这念头却越发猖狂起来。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数过的绵羊都够开个牧场了,还是睡不着。
  忽然一个激灵坐起身,冷汗涔涔地想,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经常开车,要是被路上一些个横冲直撞的莽夫撞了可怎么办。这个念头像根刺,狠狠扎进心里。
  她慌乱地抓起手机,指尖在谢久的头像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点了进去。可那人的主页干净得像张崭新的纸,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她惊觉自己竟像个偷窥狂似的,日日守着这破手机。
  一个无聊单薄安静如一张白纸的女人。
  她怎么这么关注她?
  周疏意有点恼火,又退回去看对话框里最后那条孤零零的信息。
  【我想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多荒唐啊。
  哪家的朋友会抵在墙角亲吻?
  会含着对方的唇瓣喘息?
  会拥抱到难以呼吸?
  哪来的道理啊。
  亲过的朋友。
  交换过唇齿的朋友。
  想着想着,她哭了出来,泪水把屏幕晕花,每个字都模糊了。
  她恨恨地抹着眼睛,越想越委屈。
  那天情绪上头,这条消息她一直没回,显得自己好像多小气古怪似的。都是成年人了,就该大大方方,体体面面。
  亲就亲了,又怎么样,对着你亲一百下,哪怕是跟你做了我也能拍拍屁股走人啊。
  越想越气。
  她半躺在床上,一边擦眼泪一边呜呜地哭,偏偏周围还没人听她诉苦,泪水洇湿了一大片床单。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月光见证着她孩子气的发泄。
  妈的,谁要吃这爱情的苦!
  谁跟你是朋友!
  以后你发消息我绝对不回!
  见面也当不认识!
  【作者有话说】
  入v撒花!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彩虹屁][彩虹屁]
  第23章 chapter023
  ◎漠不关心◎
  三天后,谢久回到家。被日头晒过几天的家里闷闷的,她开了窗通风,又把地拖了一遍。
  桌上放着鼓囊囊的西安特产,一些腊牛肉、水晶饼之类的小吃。都是这次飞去外地郑主任硬塞给她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随手拆了盒羊肉泡馍煮了吃,想了想,把这些特产分了出来。
  见时候还早,便又转身往工作室里一头钻去。
  之前给苏乔制作的素胚已经阴干了,静静地搁在台面上。恰到好处的姿色,带着未经修饰的野性与想象力,如同一个对世界存在好奇的婴儿。
  她把胚放置于工作台,戴上口罩和手套、护目镜,开始忙活。
  刻刀在胎体上游走时,细碎的灰屑簌簌落下。
  就像一道伤口出现,愈合,又增添出新的故事。
  等刻完花已经是十点多了。工作间不太通风,她浑身是汗,抬手抹了抹额角,干脆直起身出门,准备洗澡。
  刚扔掉手套,就听到隔壁阳台传来一阵哄闹的笑声。
  隔着一道紧闭的玻璃门,响声闷闷沉沉,她像躲在瓶子底的蛙,哪怕竖着耳朵,也听不清墙外的人在讲什么。
  走近了,再换一扇门,窗户里才透过气来。
  啤酒瓶瓶罐罐相撞,小铁板烤串发出浓烈的香气,一行人笑声清越,像生活剧里的背景音。
  仿佛在向她宣告着年轻人的夜生活从这个时间才开始。
  那些声音不太大,那一行人也都很有分寸,都在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但就是这种犹如虫蝶穿梭林叶的细微声音,难以让人捕捉头绪。
  什么事情那么热闹,会叫那么多人来家里。
  谢久喜欢安静,生命里几乎没有这样的场景。
  她把窗户开了条逢,周疏意的笑声立马挤了进来。毫不设防,又带点鼻音的傻笑,像是突然被人塞了颗糖在手心。
  惊喜却又不好意思张扬的腼腆,夹在她的吐息里。她忽然直白地想到了那个吻。
  很开心呢,看来她的担忧实在多余。
  谢久有点羡慕地垂下眼。
  年轻就是好,脑子里的人和事都是往上叠的。不出几天,几个月,记忆里就能历经一番洗礼蜕变,到时候她躲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都不知道。
  反观她,匆忙的过去里,能有几件事算得上顺心,可事事都难以忘记。
  她将门又推开些,夜风立刻灌进来,掀起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目光瞥向阳台,那处的景象比前几日又要鲜亮几分。
  靠她这边栏杆的花架,绿植已经换过一番。
  不知名的蕨类排得密密匝匝,生生将两个阳台隔绝得泾渭分明。
  那头灯火人影,摇摇晃晃,全都坍缩成一个微妙的光点,她在这边,得凝神从叶片茎秆的缝隙之间才能窥见。
  明明每个细节都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道疯长的绿河。
  她在刻意避开她。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索然。
  片刻后,她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风口站得太久。
  隔壁的欢闹还在继续,她想起那些丰富地方特产,她或许会喜欢。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关上门,转身回了屋。
  事实上阳台是很热闹,四个人凑成一桌打牌,余下一个周疏意的好友在嗑瓜子。闲得慌,便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儿捣鼓她的植物,一会儿目光落到隔壁,还很警惕。
  她凑过来跟周疏意咬耳朵。
  意意,刚才隔壁阳台上好像有个人。
  周疏意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隔壁是有人在住的。
  朋友沉默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有点蹊跷。
  怎么了?
  感觉刚才那人一直在往这边看。
  哪有,你的错觉吧。
  她说着,打出最后两张牌,笑眯眯地说:我赢了,快打钱。
  哟,今天咱们寿星手气真好,再来一局!
  不来了不来了,我是个见好就收的人。
  朋友们嫌她扫兴,啧了一声,意意,你可是请假回来过生日的呢,这才打几盘啊?
  我有点累了,你们玩,我等蛋糕到。
  怎么回事,精力不行,酒喝多了?
  是班味太重了。她扯起嘴角笑笑。
  她退出牌桌,坐一边围观,目光却不自觉飘开了。
  隔壁阳台玻璃门紧紧关上了,屋内很快也熄了灯。好沉默的一片漆黑,刻板又无趣,那场景像一阵闷雷,哄哄地在她心口鼓开。
  周围的热闹声仿佛与她不相干。
  这会儿她像刚离开肉身没多久的孤魂,意识到自己再无机会,又惊又惧的,想触碰又收回手。
  不要不开心,不要掉眼泪。
  今天可是自己的生日。
  *
  第二天早上谢久出门健身时,看见一个空蛋糕盒被风吹到了走廊正中央,歪歪斜斜的,上边沾着凝固的奶油。
  她盯着那个盒子看了很久,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才惊醒。望向隔壁紧闭的门口,谢久突然明白,原来昨天是周疏意的生日。
  黄昏平铺落在世界的时候,高楼大厦瘦了下来。
  谢久站在窗前看了会儿日落,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把玄关处早已分好的西安特产拿起来,敲响了周疏意的门。
  砰砰
  响的也不只是门,还有没被注意的心跳。
  要以哪句话作为开头?
  不,不用太纠结,语气随性一点,只是朋友。
  那么,朋友间是怎么相处的?
  请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忘却。
  门开得很快,躲在后边的人脸上画着夸张的烟熏妆,眼皮懒懒一抬,见是她,露出几分诧异。
  怎么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