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好了,下次一个人出来开导航吧。
  我一个人不出来的。
  她简直像个偷吃被逮捕,但很努力自证清白的小狗。
  谢久忽然笑了,跟我说干什么。
  随口说说。
  她看她一眼,再低头,笑容便匿进阴影里了。
  好的。
  周疏意又问:那你这个年纪一般喝什么?酒?
  早就不怎么喝了。
  她想起从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子,活像匹脱缰的野马。
  整夜不睡算什么,天蒙蒙亮就能跳上最早那班火车,任凭露水打湿衣摆也要去追三百里外的日出。
  那时候的时间像是永远用不完,大把大把往风里撒都不心疼。
  如今倒学会精打细算了,连熬夜都变得奢侈。
  不是贪生怕死,是忽然惊觉生命若在今日戛然而止,留下来的未竟之事则就太多。
  夜风掠过,她下意识攥紧袖子。
  却感觉身边的人离自己又近了一分。
  不喝酒挺好的呀,其实我也很少喝酒。周疏意笑笑,别看我是个调酒师,但我酒品超级差。
  看出来了。
  给点面子。
  你来我家发酒疯的时候没给我面子。
  周疏意沉默了片刻,忽然很郑重地说,上次真的很对不起。
  干嘛?你已经道过歉了呀。
  但缺少一次很正式的道歉。
  看她一板一眼,谢久目光柔和起来,那没什么,你不用太较真。
  可是她有点难以启齿地往下低了低头,在别人家发酒疯就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你一定会讨厌我的吧。
  好小心的语气噢。
  谢久有点恍惚,她几乎没在身边碰到过这样小心翼翼的人。
  成年人之间很多东西都是心照不宣的,大多数时候,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哪有再提的。
  从没有坦诚到这种地步。
  因而她的较真和执着,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稀奇了。
  放心吧,我不讨厌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小区门口。
  周疏意心下一动,忙不迭小步追至她身侧。
  那你喜欢我吗?朋友间的那种喜欢。
  谢久的唇才微微启了条缝,话还未成形,便僵在了半途。
  单元门前的阴影里,一道身影立在那儿,中短发在风里翻飞,是苏乔。
  她臂弯里拥着一束花,瞧那模样,怕已是立了许久。
  谢久轻轻耸肩,眸光转至周疏意面上,淡声道:找你的。
  话音未落,便要抬步离开。
  周疏意眼底一紧,指尖忙攥住她的袖角。
  第21章 chapter021
  ◎kisskiss◎
  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周疏意手指不自觉地绞紧她的衣袖,有些难为情。
  过去也不是没拒绝过别人,那会儿她眼睛都不眨,对陌生人锋利得像把刀。
  可一旦沾上点情分,刀刃就钝了。
  我?谢久表情一怔,低下头看她攥着自己的手,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不好当你们的电灯泡。
  目光却越过周疏意的肩头,落在那个捧着花束的单薄身影上。
  那束花选得挺讲究。
  从品质上来看,不算便宜。
  低调的黑色雾面纸包裹着花枝,隐约可见内里扦插的苹果杰克玫瑰,花苞饱满,旁边间隙分布着挺括的九星叶。
  精心设计的花束,当然要配最真诚的告白。
  她在等你,快去吧。
  不要,周疏意急急道,喉间像是哽着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就只是朋友而已。
  这话你该对她说。
  我就是说过了才烦她眼睛里泛起一丝焦灼。
  陪你也不是不可以,谢久终于松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觉察的纵容,但我不插手你们的事。
  好!姐姐你真好!
  她夸得极其顺溜,像是生怕她反悔。
  轻而冷的气息缠在风里,在谢久颈间晃荡,有点恼人。
  她别过脸去,抿唇笑了笑,那笑意很浅。
  阿意?
  看到周疏意出现,苏乔嗓音里满溢欢喜,却在下一瞬凝固起来。
  手里的花束包装纸发出窸窣收紧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她看了眼旁边的谢久,怎么会在一起?
  住一起,当然很多机会在一起。周疏意蹙起眉头,那表情像是在嫌她管太多,倒是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有朋友住这附近嘛?
  方才那点雀跃,此刻成了玻璃上的霜花,呵口气就消了。
  苏乔的嘴唇轻轻颤了颤,一时不知道再如何开口。
  我是来找你的。
  有什么事吗?
  她被这生疏的语气压得沉默了片刻,眸光渐渐暗下去,像收了阴的日头。
  精心准备的告白在喉间翻来滚去,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第三人,再难开口。
  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聊两句?
  别见外,周疏意忽然挽住谢久的手臂,笑得眉眼弯弯,姐姐是自己人。
  自己人。
  苏乔脸色僵了一瞬,看着周疏意搭在谢久臂上的手,忽然觉得即将开口的话有点掉价。
  也没什么要紧事,她颤抖着唇,脸色变了变,低声说:多买了束花,顺路过来,送你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诶?这么好。周疏意满面笑容地接过花,指尖刻意避开苏乔的手,谢谢你啦。
  她语气轻巧,仿佛接过的是份再普通不过的外卖。
  那两具挨得极近的身影,皮肉底下仿佛会长出藤蔓来,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早已交叠在一起。
  苏乔沉默地看着两人,忽然觉得自己连双手都无处安放。
  那我就先走了。
  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声音倒像是别人借她的唇舌发出来的。
  嗯,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小姑娘装起懵懂来也是有几分厉害。
  直到走进电梯,谢久才默默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她对你有意思呢。
  但我对她没意思。
  密闭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花香,混合着一丝冷冽气。谢久斜倚在电梯扶手边,透过镜面看她低垂的侧脸。
  你们这代小姑娘,倒是越来越狠心了。
  她啧了一声。
  不是狠心,周疏意终于转过头来,电梯顶灯在她眼中映出两点冷光,我只是觉得拒绝不该含糊。
  嗯?
  否则对方总会觉得有希望,像吊着一口气的病人,反而更痛苦你说是吧?
  电梯叮地停在她们要去的楼层。
  然而周疏意却没有出去,只是紧紧盯着她,像是要不到答案就不作罢。
  她老神在在的点点头,你很通透。
  那是。
  两人各自告别回了家,周疏意将花带到阳台,一支一支抽了出来,再将包装扔掉。
  那些过分鲜艳的花朵此刻显得有些颓败,像被舞台剧遗弃的道具。
  谢久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阳台,手里抱着刚收的衣服,夸了一句,这些花倒好看。
  是呀,周疏意愁眉苦脸,我准备拿瓶子插起来。
  什么瓶?
  今天只有矿泉水瓶将就一下了,明天我去外面买一个。
  谢久思忖了两秒,我有一个,应该还挺适合你的。
  嗯?
  等下我。
  她转身进了屋,不多时捧出个精巧的陶瓷花瓶出来。
  那瓶身修长,白釉与青釉交融处泛起涟漪般的纹路,窄窄的瓶口像是含苞的枝桠,圆润饱满。
  釉面上散落细碎的野花与波点,一只抽象状态的奶牛猫慵懒地蜷在瓶腹,尾巴弯成个俏皮的问号。
  天!周疏意眼睛倏地亮起来,好漂亮,你竟然会有这么好看的插花瓶!
  喜欢?谢久将花瓶往前推了推,送你。
  周疏意慌忙摆手:我借用两天,你链接发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