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疏意猫在前面,谢久紧跟在后边,打着手机电筒,两个长长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皮影戏。
  你看那个地方可以吗?
  谢久忽然指向一处被月光照亮的空地,下意识用气声说话。
  周疏意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而后老神在在地摇头,不行,那里刚种了草坪。薄荷种下去,草就没活路了。&
  这边呢?谢久又指向另一处阴影。
  可以凑合周疏意突然眼睛一亮,指向不远处一个半圆形花坛,不过我推荐去那儿!
  路灯的照射下,能看到里面稀稀落落的几株植物。
  周围杂草丛生,仅存的几株月季蔫头耷脑的,倒像是特意给薄荷腾地方。
  于是两人像做贼似的,声音压得极低,时不时还要东张西望。偶尔有遛狗的邻居经过,无一例外人狗合一,朝这对蹲在花坛边的身影投来好奇的眼神。
  周疏意突然噗嗤笑出声来,肩膀轻轻撞了下谢久,姐姐,我们这样偷感很重诶。
  谢久义正言辞:我可没有,我正大光明。
  有本事声音别压低啊!
  好的,我没本事。
  两人相视一笑。
  一个挖土种薄荷,一个抬手照电筒。
  周疏意的手指沾上了泥,她却似乎毫不在意,专注地调整着薄荷的角度,三下五除二就把土刨进去盖好。
  谢久琢磨着,这动作多少有点熟练得像狗。
  稀薄的月光从云层渗出一点,但很快被风擦干。仅有洼地里反射出路灯的影子,形成最小单位的月。
  要是真长疯了怎么办?谢久突然担忧不已。
  那就让整个小区的人都来摘,指定能摘完的。
  哪用得着那么多。
  可以啊,做薄荷糖浆,薄荷茶,薄荷冰淇淋你想象力有点匮乏啦!
  老了。
  周疏意侧过头去看她,目光专注得近乎执拗,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看透。
  几秒钟过去,视线依然没有移开。
  谢久被她看得耳尖发烫,不自然地别过脸,你干嘛?
  看你老不老啊。周疏意微微前倾。
  结论是?
  不老,很好看。
  是一字一句说的,很慢,语气也认真,好像这样就能剥离掉她是小姑娘的嫌疑。
  谢久才不信。
  她压下上翘的嘴角,故作平静地站起身,抖了抖长裤。
  楼下都是蚊子,赶紧回家洗手吧。
  周疏意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脚步声轻得像猫。走到楼道口时,她突然拽住谢久的衣角。
  有点不依不饶的意味。
  那我呢?
  你什么?
  我长得怎么样?
  嗯谢久想了想,也好看。
  还要想这么久呀?
  她有点不满,声音因此带着些许鼻音。
  没办法,我一般不夸人好看的。
  所以是真话?
  谢久没正面答话,只按下电梯,很晚啦,要回去睡了。
  才八点!周疏意鼓起腮帮子,我甚至饿了。
  没吃晚饭?
  嗯。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了,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
  谢久这才看清周疏意的脸上沾着几点泥渍。
  鼻尖上一点,左脸颊一点,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活像只灰头土脸的小花猫。
  她忍不住弯起眼睛,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周疏意的烟熏妆被雨水晕开,在眼眶边晕成了熊猫。也不知道她忙到什么时候才发现的,更不知道一路上行人是什么观感。
  你笑什么?周疏意警觉地问。
  脸花了。谢久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
  嗯?
  周疏意抬手去擦,东磨磨西磨磨,愣是没擦中。
  最后谢久忍不住伸手了。
  温热有点粗粝的指腹,剐蹭过她的脸颊,正因为动作小心,仿佛一阵风拂过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痒痒的。
  周疏意屏住了呼吸。
  因为摘过薄荷,她指尖还留有一丝清淡的香气,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一时半会儿心跳快得不像话。
  耳尖也悄悄烧了起来。
  周疏意下意识张了张嘴,姐姐你好
  好什么?
  好好适合跟我去吃螺蛳粉
  【作者有话说】
  姐1:(冷漠脸)你是真饿了。
  第19章 chapter019
  ◎下次◎
  这还是周疏意头一回觉得自己嘴笨。
  她向来伶牙俐齿,此刻却像舌头打了结似的,支支吾吾,改不了口的。
  就在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后,谢久却点点头,轻飘飘告诉她:
  我先回家洗个手。
  电梯门适时地开了,她先一步出门,背影在声控廊灯下拖出一道长影子。
  电梯门正好开了,谢久先走出去。
  周疏意愣了一瞬,欢喜得像得了糖的孩子。
  啊啊啊!好的,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跑。
  火急火燎,像只在逃的野鸭。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出小区的路上,周疏意很高兴,语气都变得雀跃起来。
  后边那条街上开了螺蛳粉店呢,听说挺好吃。
  谢久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慢条斯理开口:建议你换一个。
  啊?
  我朋友前几天来吃过,谢久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一字一句道:风很大,吃完回去就窜了。
  兴奋在她脸上很快失温,有没有可能是吃别的吃坏了?
  没可能,谢久声音在此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在那之后她没吃过别的。
  看着几步之遥闪着诱人黄光的的螺蛳粉店门头,周疏意小脸皱成*一团。
  可我们来都来了。
  可我朋友吃得挂水两天。
  店里倒是挺热闹,即便晚上八九点也座无虚席。
  但谢久光是闻到那味儿就有点头晕。
  她扯了扯她的袖子,走啦,我带你换一家吃。
  周疏意蔫蔫的,这附近也没别的螺蛳粉了。
  谢久:就不能吃点别的吗?
  最后谢久领着她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这条街周疏意还没涉足过,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路灯都已经坏掉几盏。
  巷尾有家不起眼的馄饨店还亮着灯,门面很矮,外边挂着几个大字春花千里香馄饨。
  门前两株树亭亭如盖,周疏意见了,忙对谢久说:是樟树呢。
  嗯?
  我说门口这两棵树啦,是香樟树,在雨里洗了个澡格外香。
  谢久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见过这种树,但从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她笑了笑,你懂得还挺多。
  那是!
  推开微微发黄的玻璃门,谢久带周疏意走进去。
  门框上挂着的铜铃象征性响了两声。
  周疏意有些讶异。
  这家店面积虽小,却收拾得极妥帖。白瓷砖地面擦得发亮,木质桌椅虽旧,却不见半点油渍。这完全打破了她对街边小店的刻板印象。
  哟,是小谢呀!系着蓝布围裙的大婶从里间探出头来,圆脸上堆满笑意,今天想吃大馄饨还是小馄饨?
  谢久转头看向周疏意:两碗小馄饨,可以吗?
  可以可以。
  周疏意连忙点头,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去。
  在外面吃饭总让她有种拘束感,就像学着大人走路的小孩儿,有些紧张,连摔倒了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只好扯来一张卫生纸,沉默着来回摩擦桌子,哪怕擦到锃亮也不停下。
  耳边传来谢久熟稔的谈笑,她不由悄悄竖起耳朵。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
  阿姨,最近腰好些没?上回教您的热敷法子管用吗?
  管用的呢,老板娘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给她端了壶热水来,你这个办法是真的好呢,我还做了你告诉我的那个操,第二天就不疼了,是真的神奇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