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什么都行,小姐,请您把它给我吧。”
  砂金用着我一点都不习惯的语调念出这句话,完全不在意我的瞪视。毕竟这在他眼里恐怕不但一点威慑力也无,还早已在过去数不清的任务过程中相当习惯了。
  我不得不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绞尽脑汁思考我身上除了这个侍者服装以外还带了什么此时此地能掏出来的物品,且不知为何略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眼睛。
  拖得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我只能带着几分心不甘情不愿,拿出刚才盯梢途中忍不住购买的折纸小鸟挂件递给他。
  砂金伸手,从我的手心拿走了那枚小小的挂饰,指尖轻轻划过,皮肤上传来微妙的触感。
  我没来得及在意,因为我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一只我精挑细选的折纸小鸟上。我只买了那一个,说实话真舍不得就这么拱手让人。
  我念念不舍看着砂金取过它,手指捻着它缓缓移动,直到柔软上翘的唇边。
  他亲吻了它一下,我困惑抬头,视线上移,与他对视。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谢谢,它会给我带来幸运的。”
  第59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眼前的砂金让人陌生……
  眼前的砂金讓人陌生——这是我几近宕机的大脑给予我的第一反应,緊接着的第二句继续道——这不是我认识的砂金……快把那个熟悉的砂金还给我!这个我应付不来啊!
  是这样的,尽管我对砂金那不是遭受觊觎就是遭受嫉妒的外表魅力,还有我本人对待美色的稀薄抵抗力一直都相当有数,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太超过了。
  我只是一个面对不良诱惑只想着睡顿好覺的大好青年啊!
  所以……不管你是誰,快给我从砂金身上滚下来——啊啊啊!!!
  我抱着托盘滿臉严肃认真,强裝淡定,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当然这影响不了砂金。
  取走了我唯一的折纸小鸟后,砂金没再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伴着周邊围观群众帶着暧昧意味的打量与哄笑,他噙着笑滿不在乎地推倒了高高垒起的筹码堆。
  “梭.哈”
  人群中的起哄声霎时更大了。
  等等——我驚恐地向前伸手。
  虽然我完全不相信你这个奇怪的做法能有什么玄学加成…但是!幸运e的我怎么敢碰爱赌博的你(抹泪.jpg)
  你忘了我游戏里抽卡可是因为次次大保底所以才会找你吗!这种好像是借我的运气的行为,誰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砂金听不到我崩溃的内心,我怀疑他连身邊那些人不怀好意的起哄尖叫都听不见,不然他总不可能是故意的吧?
  梭.哈只是一次性推下了全部筹码,把赌注拉到了新高度,并不能立刻结束赌局。不过开局就allin的做法还是显著加速了赌局的速度,也加大了荷官臉上的笑容弧度,只有赌桌上的其余人面色不善。
  最后居然还是赢了。
  和曾经某次一样略有驚險,但也讓赢得赌局變得更加刺激,看看某人几乎控制不住的兴奋,也许还正和了他的意。
  啧,难道说砂金的强运真的能盖过我的衰运吗?那为什么我在他身边工作这么久,朝夕相处的,抽卡依旧还是次次大保底?!可恶!
  “承讓。”
  回过神来,砂金神色也稳定下来,正用他那我最熟悉的、气死人不偿命的嚣张“嘴臉”说着毫不客气的客气话。这场大概“过于”精彩刺激的赌局也讓周围围观群众为他喝彩,不断拍桌叫着再来、继续。
  我忍了又忍,还是在众人不加掩饰的調笑声中一把把人拽了起来。反正已经被迫高調,且不得不放过这群无法灭口的目击证人,不差再来这一下了,这人我今天必须绑走!
  “哎呀~”砂金裝模作样痛呼,复又向四周笑眯眯挥手,“小姐着急了。”他被我从牌桌前粗暴薅起,趔趄一下,口上打着岔,脚下却乖顺地迈开步子。
  我头也不回,一手箍住砂金的手腕,一手推开挤成一团的层层观众,闷着头大步流星脚步不停,飞速逃遁。
  解释就留给被我占用了身份的倒霉蛋侍者吧,衷心希望她能在这梦里多晕一会儿。
  挤挤挨挨出了赌场,我随手把头顶上的假发扯下来往砂金头毛上一盖,亮眼的金毛转變成前遮眉后披肩的黑发,好像连帶着让砂金整个人都暗淡了色调。
  这回就是尾巴翘不起来的孔雀了,我在心里嘲笑。谁叫他穿成这个样,走在大街上比我惹眼多了,简直是最亮眼的靶子。
  被假发糊了一脸的砂金倒是蛮配合,不但一点自己被绑架了的自覺都没有,还自顾自用空闲的那只手梳理起了他的新发型。
  “我们去哪?”他没事人一样问。
  若不使用些特殊的入梦手段,人们在匹诺康尼的梦中是不能伪装成他人的,无论是谁都得以真面目示人。
  这也是家族对梦想之地的诸多安保限制之一。我一个通过打劫违法组织老巢入梦的偷渡客,实在没空去找什么更高端的入梦方法,自然做不到直接改变梦中的面貌。
  好在假发、面罩之类没有丝毫科技含量的朴素伪装物品还能使用,但到底也有被识破的风險,此地不宜久留,我思忖着。
  “回酒店。”环顾四周,我很快做好决定。
  回的自然是梦中的酒店,现实中那个外面不知道多少势力守株待兔呢,不说我的身体不在那里根本出不去,便是真能从这里的入梦池出去,我也是万不可能此时暴露自己的。
  谁知道翡翠看到后会把我抓住剁成几段?(害怕.无助.瑟瑟发抖)
  与现实中沉睡了无数游客的白日梦酒店对应着,匹诺康尼的美梦中也有一座白日梦酒店,同时它也是大多数通过正规途径入梦的游客在梦中“醒来”的第一站(显然不包括偷渡客)。
  为尊重客人隐私,酒店房间毫无疑问是这三步一个家族成员的梦里最有可能的,既安全又没人监视的地方,就算这个房间存在在梦境里。
  绝佳的拷问地点,我覺得我这个逻辑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为什么砂金作为被审问对象此时还能怡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摇晃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红酒杯,看起来心情輕松闲适。而身为高贵的审问者的我却只能抱臂冷眼站在他对面,带着十二分的心情不美妙。
  显然,在我的努力下,我们一路避人耳目顺利回到了砂金那有着“幸运的楼号,幸运的楼层,幸运的房间号”的豪华套房(梦境版),然而从进门到现在十分钟过去了,除了酒杯他啥也没拿出来。
  有些人铁了心不愿意先开口还能怎么办,我咬住后槽牙,索性上前几步一下子把他堵死在沙发里,压着火气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砂金仰倒向后,举杯輕抿一口透亮的红色酒液,他好像突然发了呆,又好像只是单纯摆出一副莫测的神情。
  很有一会儿后,他抬头望进我的眼睛,恢复了往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语气戏谑道:“我说76,你該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瞳孔地震。这个家伙他污蔑我纯洁的职业素养!
  他眨眨眼,笑容愈发甜美,话语间嘴角有扩大的趋势,然而笑意不达眼底:“嗨呀~我早該想到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能呢?让我们宇宙闻名的雇佣兵卡罗大人不惜抛下工作,费劲艰辛也要入梦来找我…”
  “你在试图激怒我吗?”我面无表情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按住砂金的肩膀狠狠向后一推,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动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酒杯剧烈晃动,红酒涌出,泼洒了他一身。
  我抢过仅残留了杯底一点液体的玻璃杯,夸嚓一下甩到了地上。
  他的瞳孔因为惊讶而骤缩,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不再那样笑着,只是撇过脸去不再看我。
  我当然不可能放弃,“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要做什么?”
  再往前走就顶到沙发了,我索性伸腿卡进他的雙膝,单腿跪立在沙发上,一手掰过他的脸,让他只能正面对着我:“说话。”我居高临下盯着他。
  砂金闭了闭眼。
  我不知道那短短几秒钟他想了些什么,总之那雙绚丽的眼眸再次出现时,又一次盈滿了欢快的笑意,这回是真心的。
  他的身体不再緊绷,甚至调整了个更放松的姿势,雙腿随着动作輕轻磕碰我的膝盖又离开。最后他向前伸出双手,在我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绕到我背后,揽住我的腰背把我整个人使劲向前一压,那力道简直是试图把我们两人全身的重量都没入身后那面不算柔软的皮质沙发。
  我险之又险地伸手撑住了。
  “你干什么!”我惊吓道,很有几分惊魂未定。
  仓促之下,我只能用掰脸的那只手撑住砂金脸侧的沙发靠背,另一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还来不及收回,两条手臂一齐用力,才使我免于一头栽进砂金怀里的下场。
  但这样还是离得太近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瞳孔,我又一次跑神了,为什么埃维金人的眼睛这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