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主要是向脚底呻吟着的“尸体们”传达我虽然暂时当了黑老大,但是一心向善的美好品德。
  成功把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个个都坐起来全神贯注,还会随着情节发展发出連連惊叹。看这崇拜的小表情,就是已经发自内心地对我心服口服,毫无怨言了。
  毕竟要是真说服不了的话,再揍一遍就行了。
  挺好,说几句话就能讓人心悦诚服。如果说我来公司以后跟着一帮心眼子成精的家伙学到了什么,大概这就是成果吧?
  也许我还有些说书天赋呢?改明老了砍不动人了幹脆去仙舟找个正经营生做做,我摸摸下巴想着。
  “行了,我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给我找一个人…”
  重要的是我急着回去,有个不怕死的家伙正忙着到处找死呢。
  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離谐乐大典开始还有几天时间,砂金还在到处找办法在夢里死一死,也还没到他计划里行动的时刻。
  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很想看见那張臉,就算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多看几眼说不准我就原谅他了……
  不,这不行…76,你要有原则啊!怎么能因为臉…咳…
  我有点赌气地想,幹脆不回去,讓那个家伙自生自灭得了。
  我都辞职了,撂挑子不干了,就算审批还没来得及通过,我也单方面决定,这个“准前上司”的死活不在我的业務范围内,无论怎样都不影响我的百分百任務完成率。
  要知道这个数据之所以是100%不是99.9%,就在于我一向很懂得灵活变通、当断则断,绝不给那些拖后腿的老板降低我成功率的可能。
  再说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鬼地方。甚至我人生中第一次跟人吵架了!我还吵不过他!!气死我了!!!
  “老…老大?”
  我突然的低气压嚇得这些没啥真的黑.道经验的新小弟战战兢兢,缩成一团抱头哭泣。
  他们原本的老大,也是被我踢开的问题一大堆的那个,很有大哥精神地微微抬头,硬着头皮小声发问:
  “呃…老大,你这个,你要找谁?叫什么名字,有名字嗎?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找人嘛…”
  “啊对!”经他提醒我才注意到这点,闭眼思考片刻,我从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个不久之前刚打听到的,完全不熟悉的名字,“唔…好像是个,叫…米沙的家伙?”
  是这个发音吧…?我心里嘀咕道。
  ————
  天上的歌剧院好似一个套着圆环的倒三角,向外一圈一圈扩散的繁复的光纹。站在平台上抬头向上仰望它,那齐声合唱的神圣歌声也仿佛从天外传来,直抵颅腔。
  明明应该是再圣洁不过的景象,不知为何我看着却覺得瘆得慌,没看两眼就移开了视线。
  我肯定是和“神”这个字犯冲吧?我跳下台阶,准备远離这个过于开阔无遮挡的观景平台。
  没办法,宇宙中星神不少,信徒更多。这星神们的善恶优劣姑且不论,但凡是涉及到信仰上面,几乎没有哪位星神是缺少忠实的狂信徒的。
  而越极致的信仰越容易走极端、变疯魔,轻则逮着一个能思考的生物就传教,重则歪曲背离神明的本意,一意孤行无所顾忌。
  要我说,和某些星神那各有各的癫法的狂信徒比,这[同谐]星神希佩的信徒就是信仰纯粹到不真实的那种。
  感觉他们连人类信仰神灵的基本私心都摒弃了,纯得都像是另一种癫了,不过是相对平和的那种。
  当然,就算心里不是面上也得裝成是,否则可能就要被迫“同谐”一下了,呵:)
  [家族]的乐章不容一丝杂音。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文明、不同身份的信徒组成[家族],互为家人,互为亲友。
  天生差异化的人们竟能无视自身的差异,不生矛盾,不生龃龉,和谐共存,团结友爱,共同向宇宙传播[同谐]的福音。
  怎么看怎么都违背人性吧?这些人居然还能微笑着传教,想想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说到底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好不容易潜进来了,还是找人要緊。
  无视了路边三步一个的各色服务员,还有他们身后五光十色的店铺,我盡量低调地快速穿行在人行道上,假裝自己是一个匆忙的普通游客,不去理睬任何一个试图推销的[家族]成员。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星神的力量作用其间,他们还千人一面的,微笑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是失去了某种程度上的自我成为了星神的一部分,真得细思极恐的嚇人。
  我又加緊了脚步。
  夢境很大,但又因为是人造的,实际做不出来太大,至少不会有一个星球的体量。
  是以我虽然失去了现实中可以仰赖的定位器,但也不必为了找人横跨一整颗星的距离,再加上一点合理推测——不需找完全部十二个时辰每一片梦境,我就找到了砂金。
  其实找到人后我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后一半干脆就没有计划。
  原本我的打算就是先摸进来找到人偷偷跟着,等到关键时刻直接跳出来打断无论哪方的人,在给砂金一个大惊吓的同时抢了人就跑。
  管他和翡翠托帕有什么大阴谋,我就一个拿钱卖命的星际雇佣兵,可不懂他们聪明人的弯弯绕绕,坏了事的下一秒紧接着就逃之夭夭了。
  但是在被迫陪着砂金逛完整个繁华商业区,看着他一件件、慢悠悠、相当有耐心地选购了衬衣、马甲、礼帽、大衣、领帶、袖扣、胸针、香水……等一系列价格和外表一样美丽的奢侈品装点自己后,我已经有点蹲不住了。
  无论第多少次遭受同样的经历,我都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
  你已经够花的了(无论是花钱还是穿着),不需要再花一点了!不是那个石膏头骂你两句你就真的是一只花孔雀啊!
  这街就不是给人逛的,我宁愿去前线殺一百只虫族也不想陪一个砂金逛街,这是精神上的折磨!
  趁着藏身点没有旁人,我径直躺下双手交叉于腹部,安详地闭上眼睛。
  随后也不出我所料,心满意足换了一身新行头的砂金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也许梦中的人本就不会感到疲惫,盡管我现在的心情就已经十分疲惫,但总之砂金精神抖擞地穿着他的漂亮衣服在匹诺康尼的大街上溜溜哒哒,东逛逛西看看,每每见到感兴趣的就直接买下。
  在我快要忍不住掏出终端打游戏前,他成功在这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找到了他的第二个爱好。
  很好,这下刚花出去的钱可以赚回来了,我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装修风格发出痛苦地呻吟。
  他倒是自在,仗着梦里的赌场还对他不熟吗,居然堂而皇之跑过来赌牌…真不怕苜蓿草家系的人之后把他扫地出门吗?
  他还记得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吗?怎么比我一个辞职的还轻松自在???给我干点正事啊喂!
  这样下去不行,我在突然出现吓他一跳和偷换他的牌让他输掉之间反复犹豫,觉得无论哪个选项,都会让我顶着一張在梦里无法修饰的脸暴露在砂金那个丝毫不懂得遮掩锋芒的家伙吸引来的无数灯光和视线中。
  我一个偷渡客又是家族警惕的高危险人物,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离开之后出现在黄金的时刻的地下赌场里。
  于是最终我只好选择了敲晕身边的侍者,把她拖进杂物间抢走了她的托盘、衣服和工作。
  经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更何况梦里根本杀不了人,我也是敲完人后才想到,这家伙晕倒后很有可能会直接在现实中醒过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事已至此,趁着家族的猎犬还没来,把某个不干正事的家伙掳走才是要紧事。
  用过长的假发尽量遮盖住眉眼,我避开“同事们”顺走一杯吧台的酒水挤到了砂金身边,借着俯身放下高脚杯的姿势使劲瞪他。
  砂金靠坐在扶手椅内,耷拉着眼睛,金发在帽檐下自然垂落。他既不关注赌桌上的情势也没有看我一眼,却在玻璃杯磕到石质桌面的那一声响中突然笑出了声。
  而后他偏过头,帽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抬起,我看到金黄的灯光星星碎碎洒在那双过分绚丽的眼眸中,他冲我微微地笑了。
  “非常感谢。啊,对了,这位可爱的小姐,可以给我一件你身上的东西吗?”
  他说着歪过身子靠在一侧,撑着脑袋仰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俨然一副等我很久,早有准备,所以一点也不意外的神态。
  吓人者变成被吓。瞳孔不自觉扩张,我僵立在原地,很有一会儿才痛心疾首地意识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正频频落在我们两个之间,连切着牌的荷官都投来了他看好戏的眼神。
  这一愣就错过了最佳反应时机,在“八卦同事”对我心生疑虑之前,我复又垂下头作为一个本分侍者小声答复:
  “好的,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同时没忘记借着刘海的遮掩继续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