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卢氏莫不是对秦砚珩有什么别的心思罢?洛卿龄借着喝茶的功夫,悄悄将视线移到一旁秦砚珩身上。前不久在大理寺时,这位卢氏似乎就表现出对秦砚珩的兴趣,也不知方才的雪景秦砚珩有没有看到。
  视线越过桌面茶点,缓缓挪到秦砚珩脸上——
  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咳……”
  洛卿龄猛地被茶水呛了一瞬,她轻咳着放下茶盏,默不作声地将视线移回面前的茶点上,假装无事发生。
  “为何总贼眉鼠眼地偷看本王。”秦砚珩问。
  这人怎么这样!她本来偷看已经很尴尬了,还被人当场抓获,即刻戳破,她不要面子的吗?但她也不是故意偷看的吧,她只是好奇卢氏这般态度,秦砚珩是何反应,她总不能直接问罢?
  洛卿龄不知如何解释,抿唇不想说话。片刻后,她看着眼前的桃酥,出声问道:“我只是想问小殿下吃不吃这桃酥,不吃我就吃完了。”
  话毕,洛卿龄直觉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像是专门来戳破她的谎言那般。
  也不知秦砚珩有没有看出她的不自然,横竖洛卿龄是不愿分他一个眼神了,她也不知他现下是何表情。
  二人各怀心思沉默半晌,正堂内无人敢发话。
  众人在等,等玄影的消息。
  因着刘昌及其母刘张氏同时消失在府内,而后刘张氏的尸体出现在彩衣坊的花园中,因此二人认为刘昌此刻多半性命不保,于是秦砚珩便令人在刘张氏尸体附近掘地三尺寻人,同时曹家和刘府一寸土地也不能放过。
  院外脚步匆匆,玄影越过拱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殿下,”玄影跨过门槛走进正堂,快步来到秦砚珩身前,“刘府内没有任何异样。”
  怎会如此?
  洛卿龄面露疑惑,身侧秦砚珩亦是。还未等二人开口,只见刘大人蓦地站起身欲要说话,却被秦砚珩冷眼吓得跪回原地,他仰着头说道。
  “容安亲王,隐瞒刘昌杀人是我不对,但我妻儿莫名消失在府里的事我原先的确不知情,这府内上上下下我早就令人找过了……”刘大人苦苦哀求秦砚珩查明妻子刘张氏的死因,以及失踪的儿子刘昌。
  “你作为父亲,为何连自己妻儿去了何处也不知,整日就与这卢氏泡在浴桶里,我看朝廷也是把你养成了个废物。一个做父亲都不称职的人,如何让朝廷觉得你能担任官员,本王看刘大人金吾卫一职可以拱手让人了。”
  秦砚珩斜斜看着刘大人,眸中尽是不屑。堂下刘大人瑟瑟发抖,不敢怒也不敢言,见状,秦砚珩起身继续道:“去刘张氏和刘昌的厢房,本王倒是要看看两个活生生的人是如何突然消失在府里的。”
  众人穿过两座花园,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出现在眼前,应当是刘张氏与刘昌的小院,此刻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
  洛卿龄跟在秦砚珩身侧,二人肩并肩走进院内。面前两间厢房,其中一间较小的房间离红墙很近,此间小院的红墙并不高,墙头上无其他遮挡物,洛卿龄伸手掂量掂量,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她凑近秦砚珩小声说道:“小殿下,这墙矮得似乎不用轻功也能进来。”
  听闻,秦砚珩顺着她的视线抬眸看去,路边的一枝梅花越过红墙伸入院中。
  洛卿龄说得的确不错,莫非是那凶手深夜潜入刘府,将刘张氏和刘昌杀害了么?那他又是如何躲过刘府值夜的下人以及京中夜巡的官兵,将两人的尸体转移出城的?
  “珩阿兄——”
  院外一声呼唤打断秦砚珩的思绪,他转头看到宋玉台小跑着过来,人有些气喘吁吁。
  “阿兄,我派了几对人马在京城及京郊附近都寻遍了,就是不见刘昌的尸体。”宋玉台边说,边朝洛卿龄点头。
  找不到刘昌的尸体,莫非这人还活着么。
  那刘昌会在何处?
  第54章 食恶果“一个父亲看到自……
  “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儿子被杀害却伸冤无望,此时他最想做什么?”洛卿龄双指捏着下巴分析。
  “替儿子报仇雪恨!”宋玉台举手。
  洛卿龄赞赏地看了一眼宋玉台,后者亦是满脸兴奋,二人如同碰上知己一般,若非忌惮男女关系,洛卿龄眼下怕是要与宋玉台猛地击一掌。
  她以前怎会觉得宋玉台不适合断案,如今看来简直和她一样聪明!
  瞧见身前一唱一和的俩人,秦砚珩心里有些难言,他默不作声挡在洛卿龄面前,隔绝宋玉台的视线。秦砚珩双手抱胸睨了宋玉台一眼,薄唇微张正要说什么,却见洛卿龄在他背后缓缓露出一个脑袋,他疑惑地看向她。
  “倘若凶手真是曹父,那这曹父深夜潜入刘府替儿子曹贺报仇,又为何把无辜的刘张氏也杀了?”洛卿龄问道。
  “说不定刘张氏只是看到了什么而被凶手灭口的。”秦砚珩语气平静。
  如此想来,刘昌多半已经人死灯灭了。
  秦砚珩沿着红墙走到房中,任何可疑的地方都没有血迹,结合刘张氏的死法,想必二人都是因受了内伤而死,所以才没有留下血迹,以至于这么多日也没被人察觉到。
  那曹父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具尸体从刘府内运走的,秦砚珩实在是想不通。他本想继续查下去,奈何天色太晚,他不能总将洛卿龄留下来“过夜”,于是秦砚珩下令回府,待明日一早继续搜寻。
  众人从刘府离开,赵叔赵婶早就坐在马车上等着洛卿龄,只见她回头看了一眼秦砚珩,后者站在高马前略微朝她点了个头,洛卿龄回了个笑意,而后转身上了马车。
  片刻后,不知路上是不是遇到了阻拦,马车突然一阵摇晃,车厢忽地朝一侧倾斜,洛卿龄被带得一头往旁边扎去。
  “娘子,马车坏了!”赵叔匆忙喊停,跳下马车绕了一圈,随后扬声说道。
  “好端端的,马车怎会坏了。”洛卿龄心里不解,明明来时还是好的,眼下不过是在刘府耽搁了一个时辰,马车怎的突然坏了。
  “奇怪,”赵婶的声音从外传来,只听她忽地拔高声音,“娘子!原来是撑着车厢的一根木头断了。”
  木头断了?
  洛卿龄疑惑着跳下马车,跟在赵婶身后弯腰看去,只见车厢下一根长木条不知为何竟从中断裂,眼下不粗不细的木条断了半根在地上,形似扁担——她忽然浑身一阵颤栗。
  这木条让她想起今夜江边那个挑着扁担的老翁,扁担头戳到她的肩胛骨,顿时疼得无法呼吸,仿佛下一瞬便要昏厥。但洛卿龄此刻并不是想证明自己被扁担顶得有多疼,她不禁忆起刘张氏的死因。
  肩背乌青,毫无外伤,应为钝器瘾痁而死。
  若凶手卸下承载车厢的木条,而后趁夜色潜入刘府用木条用力顶在刘昌背部,使其背骨断裂,心跳骤停而死。后又因刘张氏目睹了凶手作案,不得不被灭口。
  至于如何将尸体转移出城,自然是因为凶手本身就是驾马车而来,要想运走两具尸体实现两地抛尸,简直轻而易举。
  如此一来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洛卿龄拎起裙摆追上秦砚珩,好在是后者并未走远,她站在高马前仰面将自己的推理说给秦砚珩听,二人一拍即合,有了新的想法。
  丑时,大理寺。
  眼下已至四更天,寺内宋玉台养的几只报晓鸡仰着脖子打鸣,吵得值夜的随从一脸不耐地捂住耳朵,他上下点着头昏昏欲睡。
  一双黑金长靴出现在眼前,随从愣怔一瞬猛地抬头,只见容安亲王半笑不笑地看着他,眸色比天色还黑上几分。在其身后,一位貌似天仙的少女探出头来朝他笑了笑,二人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殿……殿下?”
  随从侧身将人迎进寺中,不明白大半夜的这位爷怎就过来了,还带着一位小娘子,看样子应当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洛家小娘子罢,除了她外京中无人能一直跟在小殿下身边,后者还不生气的。
  只见秦砚珩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木条递给随从,低声吩咐:“去对比一下刘张氏的伤口。”
  随从接过木条,一夜未眠的他有些发蒙。一根木条而已,又怎会与死者扯上关系?
  奈何秦砚珩是亲王,面对这样一个金枝玉叶,随从自是不敢发问的。他应了一声带着木条快步朝停放尸体的厢房走去。
  夜色浓黑,凉风阵阵,尸体静静躺在地上。
  随从吓得不敢进门,他朝后看了一眼容安亲王,后者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神情不耐,仿佛下一瞬便要说出什么话来。
  身前是不会跳起来的死人,身后是掌控生死的容安亲王……他还是选择乖乖听话罢。
  只见随从拍了拍胸脯,壮着胆子走进房中,他眼睛一闭,心下一横便将尸体翻了过来,露出乌青的背部,随后按着容安亲王的指示将木条端口抵在刘张氏的伤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