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长安至灵州。
  原本骑马需行个数十日,谁知萧律在路上一再催促。
  第九日晚间,三人抵达一座小镇。
  罗刹看着一旁心潮澎湃的萧律,苦兮兮劝道:“灵州离此地尚需半日路程,我们若继续赶路,明日哪还有力气查案。”
  萧律面上有些犯难。
  一来此案牵涉甚广,神凤帝甚重之。二来他头回得此重任,自然希望快些到灵州,尽快找到白氏姐妹。
  他正欲斟酌几句,催两人一鼓作气抵达灵州:“不如……”
  话未说完,朱砂已拍马离开。
  不过,她去的方向却不是灵州,而是镇上唯一的客舍。
  远处的朱砂已下马,径直走进客舍。
  罗刹摊手:“她是师姐,你是师弟。出门在外,你得听她的。”
  在原地停留许久,骏马不耐烦地长啸一声。
  萧律一面安抚马儿,一面应道:“那我们明日早些出发。”
  镇上的这家客舍,又小又破。
  客房仅五间,还被早先到此的一队客商占了三间。
  掌柜盯着面前的三人打量:“近来倒是奇怪,来的全是长安人。三位贵客,只两间客房,你们打算如何住?”
  左右两人默不作声,朱砂快速下了决断:“玄规自己一间,我与二郎一间。”
  “行。”
  上楼时,罗刹闻到一阵香气,可辨出沉香、檀香、龙脑、麝香。
  此四物仅一样,便价值不菲。
  一香含四合之气
  罗刹猜测今日投宿在此的人,并非客商,而是某位皇亲贵胄。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
  一个双眼圆睁不肯睡,一个唉声叹气睡不着。
  沉吟片刻,朱砂先开口:“你这几日为什么不肯睡觉?”
  自离开长安,罗刹时常整整一宿不眠不休。
  风雪呼啸,一股冷风穿过摇摇欲坠的门窗,直扑床榻。
  耳边的风声由远及近,罗刹侧身为她挡住这阵风,语气无奈又难受:“我怕我睡着后,你们会入梦,教我剩下的《太一符箓》。”
  自从得知真相,他仔细看过朱砂丢给他的所有书。
  里面无一本是《太一符箓》。
  白日,他修炼的法术,皆是鬼术。
  唯一的答案呼之欲出。
  半年间,朱砂和她背后的人。趁他熟睡后,趁他无知无觉,在梦中教会了他那些法术。
  若他记得没错,此乃入梦术。
  朱砂深吸一口凉气,犹豫良久,才伸手轻轻盖住他的眼睛:“二郎,睡吧。”
  外间狂风大作,吵得人心烦意乱。
  罗刹最终顺从地闭上眼睛,搂着她昏睡过去。
  一夜无梦。
  等他再睁眼,床边竟立着一个女子。
  四目相对,罗刹大叫出声:“你谁啊?”
  身旁的朱砂被惊醒,半眯着眼看向女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李三娘!”
  “师妹,早上好。”
  来人是长乐公主李悉昙,眼下嘴角上扬,一脸坏笑:“啧啧啧,师妹这伙计朗目疏眉,又轩昂魁伟,委实不错~”
  一听她这话,朱砂立马拉过布衾,严严实实盖住罗刹。
  萧律手足无措站在门边:“师姐,表姐说她进来瞧瞧你……还有,我们该出发了。”
  李悉昙不觉有错,顺势坐下,作势便要去掀布衾:“呀,你不怕他憋死吗?”
  朱砂咬牙切齿握住她的手腕,暗暗用力:“你最好绝了这条心。就算他死了残了,我也不会让给你。”
  “师妹真小气。”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假如太一道有群聊》
  太一道管理1群
  受害者1号:@玄序,大师兄,玄机师姐又抢我们生意!
  玄序:@受害者1号,已上报。
  受害者2号:@玄序,大师兄,玄机师姐又抢我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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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害者3号:@玄序,大师兄,玄机师姐又抢我们生意!
  玄序:@受害者3号,已上报。
  受害者1号:@玄序,大师兄,问问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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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害者3号 @玄序,大师兄,问问进度。
  群主【天师姬璟】已解散该群聊
  太一道闲聊1群
  受害者1号:@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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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序:师父刚刚下令:即日起太一道解散各群,凡陈情禀事者须亲赴长安面呈,非经传召不得越级上奏。@受害者1号@受害者2号@受害者3号,车马食宿费自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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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主【鹤珍】已解散该群聊
  第59章 琵琶鬼(三)
  ◎“琵琶……琵琶杀人了!”◎
  收拾妥当已是辰时末。
  罗刹左手牵着朱砂,右手拿着包袱。两人小心下楼,生怕碰到李悉昙。
  不巧,一到楼下。
  李悉昙站在楼梯口,一脸惋惜:“师妹,你们的马丢了。”
  “丢了?此地民风淳朴,怎会有人偷马?”朱砂不信李悉昙的说辞,看向门边吹冷风的萧律,问道,“玄规,怎么回事?”
  门外风雪大作,萧律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表姐昨夜醉酒胡闹,错把我们的马当作笼中狸奴,全放了。我一早已在镇上寻了一圈,了无发现。”
  “……”
  朱砂气极反笑:“李三娘,你怎有脸说出‘丢了’二字?”
  李悉昙眨了眨眼,素白的一张脸,显得格外清澈无辜:“我醉酒而已,并非有意为之。倒是师妹这话,真真伤我的心。”
  马跑了。
  镇上一无马匹,二无马车。
  离灵州城尚远,朱砂揉着发疼的眉心,无奈道:“我们还怎么去灵州?”
  萧律小心翼翼提议:“师姐,罗君。日行千里,养身健体。不如……”
  对于这个提议,罗刹第一个不同意:“我拒绝。”
  萧律不了解朱砂的本性,他可是一清二楚。
  往日他们去乡下吹唢呐赚钱,让朱砂走几步路,她都要想方设法装可怜骗他背她。
  如今走去灵州城,最快得两日。
  朱砂这个大懒鬼,至多走半个时辰,便会耍花样偷懒。
  而且,萧律自小养尊处优。
  此番冒雪出行,万一萧律中途生病,他还要分心照顾。
  到头来,功劳落不到他头上,却只有他吃苦受累。
  萧律见罗刹不同意,转头又询问朱砂的意见:“师姐觉得如何?”
  朱砂:“又冷又远,我也不要走路。”
  两人皆不同意,萧律无法,只好退到窗边赏雪景,外加想法子。
  眼见三人眉头紧锁,各有所思。
  李悉昙自告奋勇举手:“我有马车!我可以带你们去灵州!”
  “你不早说!”
  “你们又没早问。”
  李悉昙的马车,委实破败。
  朱砂小心坐进马车,摸着漏风的车帘,冷嘲热讽:“你好歹也是公主,出门在外,可真是寒酸。”
  “师妹,财不露白,此乃深藏不露之大境界。”李悉昙一面作势提点朱砂几句,一面掀帘催促马夫:“快走快走。”
  一声马啸,一路颠簸。
  出镇已久,朱砂看李悉昙不时掀帘回望,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李悉昙回得云淡风轻:“没什么。左不过我昨夜在驸马与侍卫的酒中下药,怕他们醒后追上来罢了。”
  萧律:“表姐,堂兄身子文弱,一到冬日常久咳不愈。纵有天大的理由,你也不该给他下药。”
  李悉昙的驸马名萧岘,是萧律叔父刑部萧侍郎的次子。
  昨夜,他与堂兄萧岘在客舍偶遇。
  当时,他看萧岘面色惨白,仍坚持与李悉昙同游,还感叹了一番夫妻情深。
  谁知不过一夜,李悉昙不仅下药,甚至单独撇下萧岘跑了。
  “表姐,早上你说堂兄已回长安,原是在骗我。”夫妻二人,皆是自己的亲眷。萧律自认毫无偏袒之心,便劝道,“堂兄对你,连你的数十个面首,也都忍下了。你怎能不管不顾丢下他?”
  数十个面首?
  罗刹咬唇憋笑,原想细问朱砂两句。
  可一扭头,看见身侧女子的那张脸,他又硬生生咽下所有的话。
  李悉昙听着萧律的唠叨,眼睛却在罗刹与朱砂两人之间打转。
  萧律劝了半晌,久不见她回应,更觉气闷,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表姐,你别盯着罗君了。他与师姐情投意合,不会移情别恋爱上你的。”
  乍然被人打断,李悉昙斜看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跑他追,此乃夫妻情趣。”
  朱砂:“你去灵州做什么?”
  李悉昙:“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