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燕昭抬手按上他的唇,“张开。”
  命令像是花了很久才传到咫尺的另一端,好半晌,柔软分开,一点湿红舒展出来。
  她指腹压上去碾了碾。
  “还疼么?”
  其实不必问。湿软上横着细密齿印,指尖还没碰,他呼吸就已经乱得发颤。
  声音又传了半晌,过了好久,他舌尖很慢地翘了下,答得含糊,“疼……”
  燕昭“嗯”了声,然后按低他吻了过去。
  温柔是不可能的。舌尖敏锐地捕捉到伤痕的软肿,就抵着衔着刻意地磨,淡淡血气混着瑟缩一起落进她唇间,呜咽声比唇舌还要软。
  和之前每次一样,一碰到嘴唇他就僵住了,热水沸腾的咕嘟声里,他像枝头的果一样颤颤巍巍悬垂,任她采撷吞吃。
  很久之后才小幅度地挣了一下。
  “水开了,茶……”
  燕昭在他后颈的手下滑,按住他的腰。
  “一会再喝。”
  他纤细的这一截似乎很脆弱,一碰整个人都发颤。燕昭这下找到了折腾他的新方法,一双手捉着不放,偶尔一下挣扎珊瑚蹭过她指尖,她就勾起来隔着衣裳磨他腰侧。
  一直在躲。某个瞬间燕昭一晃神,总觉得他身后缺点什么。
  直到齿间他疼得呜了声,才想起来。
  缺条尾巴。
  等被放开的时候,虞白大半身子都伏在了她身上,像是主动把自己送过去给人品尝。
  窘迫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了。
  他试图起身,撑了两下却没撑起来,后腰还被按着,只好小声开口,“殿下,沉……”
  “沉?你吗?”
  像是听见什么趣事,燕昭笑了声,嗓音还带着些暧昧的湿润,“一点不沉。很轻,羽毛一样轻。”
  说着,她又拨了下他腰上的珠串。圆珠碰撞,短促轻响隔着衣裳传进他骨髓,麻得发痒。
  “这串本来是璎珞,该戴在肩上的,在你腰上正好。真是……”
  她双手又圈住他的腰比了比。
  “怎么这么瘦?从前徐宏进是不给你饭吃么。这样带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府虐待你。”
  一听见这个名字,虞白感觉胸腔都不自觉收紧,片刻前直烧到指尖的滚烫一寸寸降下了温。
  “……没有。以后我……好好吃饭。”
  可燕昭似乎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眼睛还弯着,带着惬意和餍足的笑,“说起来,我倒有点好奇。”
  “你究竟是怎么落到徐宏进手里的?就算家里……”
  冰凉从蔓延变成肆虐,一下浸遍全身。虞白闭了闭眼睛,少见地打断了她的话,
  “就……被买去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殿下别问了……”
  “那怎么行。”
  燕昭又把他捞回怀里,圈在怀里箍得更紧,指尖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拨他腰上的珠链玩。
  “诱卖良籍可是大罪。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来日清算的时候,有你一份功劳。”
  虞白喉头一阵发紧,慢慢从她肩上抬头。
  只是为了这些吗……可他帮不到什么忙的。
  他本来就不是良籍。
  若要清算,那他一个罪臣之后,更不容于法理。
  更何况是那样卑劣又难堪的过去,她真的想听吗……
  会不会,又像从前一样,只是她心血来潮的随口一问。
  燕昭的确是随口一问。抓些证据也好,听个故事也罢,最不济,看他局促到脸红的样子,也能觉出趣味。
  她现在心情好得很。
  可视线一错,忽地对上朝她望来的那双眼睛。
  一双黑眸带着潮湿,泛着红,执着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盛满了……
  悲伤。
  悲伤。
  像是从很久的以前、很远的地方望过来,所有委屈难过痛苦和绝望都被时间距离消磨,最后只剩一点可怜的悲伤。
  燕昭看得怔住了,一时间谁也没出声。半晌她才恍惚回神,刚要说不想讲就不讲,就听见他开口了,声音很轻。
  “一开始,我以为会被送去做奴仆,结果没有。”
  “被挑出来……说是因为长得漂亮,所以,要带去‘好地方’。
  “到的第一天晚上,被关进一个……像牢房一样的地方。没有墙壁,围着栏杆,就……关在里面。
  “所有人都可以看,可以议论,说一些……当时我听不懂的话。
  “他们管这个叫,磨骨头。刚到那的人,都要‘磨’上好几天。”
  少年直直望着她,脸上没什么情绪,表情和话音一样淡。
  “我待了十一天。”
  【作者有话说】
  掉落三十小包包
  第45章 怜不得2
  ◎他哭得好安静。◎
  燕昭一阵哑言。
  刚想追问,就发现怀里的人在发抖。
  瘦削的身体抖如筛糠,哪怕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冰凉。
  “好了。”她攥住他的手,“别说了。”
  她忽然发现一件事。
  或许,她对这个少年的了解是真的不准确。
  他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胆怯和脆弱,也没她以为的那么爱哭。
  就好比现在,他的手都凉得像冰,但脸上还是淡淡的,一滴眼泪也没掉。
  好比他已经抗拒得浑身颤抖,还是轻声问她,是殿*下不想听了吗。
  燕昭把他的手拢进掌心,他掌骨细瘦,干脆两只一起握住。
  “没有不想听。只是你不一定要一次说完。或者,如果你不想,也可以不说。”
  他静静点头,用口型无声说,好。
  “我……重新给殿下煮茶吧。”
  说着他挣开了她的手,转回茶桌边,伸手去提小炉上的壶。
  壶里的水反复沸腾快要烧干,徒劳地冒着白汽,氤氲着吞噬了他瘦得骨节突出的手腕。
  是还在发抖吗……有些看不清。
  但很快,燕昭就听见了他的勉强。
  提着壶的手颤栗着,壶盖碰撞叮啷作响,像压抑的泣声。
  她忽地坐直身子,夺走了他手中的壶,撂在一旁。
  “转过来。”
  他没动。
  就低着头跪坐在那,颈骨弯出支离的弧度。
  燕昭无声叹了口气,然后径直伸手,扳着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
  这才知道为什么不肯给她看。
  一双眼睛已经湿透了,含着一圈晶莹的泪,沉甸甸地压在下睫,全靠强忍着才没掉。对上她,他视线闪了闪,想躲,但没拗过她的手。
  明明她根本没使力,就轻轻地捧着。
  燕昭静静看着他,半晌,轻声开口:“想哭啊?”
  “没有……”
  他还在强撑着摇头,可一摇头,一滴泪猝然跌落。
  开了个口子,就再也忍不住了。
  潮湿的睫毛重重一颤,像折断的蝶翼,接着,两行泪水先后划过脸颊。
  燕昭看见,脑海第一个念头是,爱哭这一点倒没错。
  刚想笑,又觉得有些笑不出来。
  他哭得好安静。就闭着眼睛,泪水在脸上无声地淌。
  唇上有伤,他没有抿唇强忍,但就算这样,还是哭得没有一点声音。
  他从前是待在魔窟吗,她心想,连哭声都要忍着。
  她想起来她很小的时候也哭过几次,每次都是震天撼地的动静。摔东西,砸摆设,骂人,誓要闹得满宫不宁。
  哪像他这样。
  若不是脸上有泪痕,都不知道他正在哭。
  泪水顺着她指缝往下淌,在掌心汇成滚烫的湖。
  人的眼泪有这么烫吗?
  他这么寡素又这么淡,流下的泪却像沸水,灼得她指尖都疼。
  她伸出手,轻轻把他拥进怀里。
  不是第一次相贴了。她甚至已经有些习惯这句身躯靠进怀里时轻微的硌痛,但这次和之前都不同。
  没有想欺负,没有顽劣的欲念,就抱着,只是抱着。
  只是觉得他需要有个人抱着。
  “好了……哭什么,不是都过去了吗?”她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现在谁还敢动你。有我呢,都好了。”
  燕昭已经很久没安慰过什么人。不擅长,也不需要。
  只是她也没想到,她哄人的本事有这么差。
  话音刚落,原本只是默默掉泪的人一下哭出了声。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哭声。很轻,支离细碎,又很沉重,每次抽泣都盛满了悲伤。
  滚烫一颗颗砸进她颈窝,少年伏在她肩上,双手环着她脖颈,哭得泣不成声。
  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就哑着声音开口,
  “……殿下。”
  过了很久,燕昭才答话,“怎么了?”
  他摇头,然后再次,殿下。也不说什么,就一遍遍重复这两个字。
  哽咽着,带着哭腔一遍遍喊她,殿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