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人说是和沈青长得有些相像的沈怀爬了皇上的龙床,所以沈青连夜扛着马竞走八百里赶回京城,为了自己捍卫牢不可破的皇后位置。
  毕竟我朝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那是一点暧昧都不放过的。
  不过这都是些朝中官员们的小道消息,参加过秋狩的武将们倒是一致三缄其口,没有说些什么。
  白驹过隙,斗转星移。
  很快便到了中秋时节,仵雨溪宴请了群臣,席间对苏子然大加赞赏,还把一直担任沈青副将的孙宇官位也拔高了好几级,言语间更是要对两人多加器重。
  末了还提了一句,要把沈青早该有的将军府给安排,而且选择的还是和皇宫有一段距离的北城道,还下令让林侍郎亲自督管协办此事。
  这些便让朝堂中的人炸了锅,沈青的身份本就敏感,这些年都没建过的将军府忽然一下拉进流程中,虽然现在国库充裕,却也很突然。
  朝中有人多揣测仵雨溪的意思到底是为何,是想和沈青离心分居,还是因仵御鸣死前那一句没有沈青而心生介意,所以想彻底和沈青撇清关系。
  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主观便是觉得仵雨溪在给沈青一个颜面,要把他应当有的全都给补偿上,一度众说纷纭。
  而在还未完全建成的将军府里,领旨需亲力亲为督建的林侍郎站在小池塘边,满眼好笑地看着蹲在池塘边往里头随意扔着小石子的沈青,问他:
  “皇上当真这么说?”
  沈青睨了他一眼,自从上次找过霍柔后,他和这位林侍郎打了个照面。
  再加上之前宴会上林侍郎也跟着沈凉替他说话,一来二去他们就又熟悉上了。
  几次相处下来沈青便觉得林侍郎和他说话谈吐颇为熟稔,应该在过去时他们也有不错的私交。
  “自然,我已经几天没进过东暖阁了,他防我真的很严实。”好兄弟面前不必说太多,说多了都是泪。
  沈青在仵雨溪刻意划分出来建造的府邸中幻视一圈,闷闷道:“这宅子建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我回‘娘家’的一个落脚点罢了。”
  “……你方才与我说的是,这是在你惹陛下生气后能短暂停留的避风港,怎么又变了?”林侍郎问他。
  沈青:“这都不是一个意思么?反正我就是被赶出来了。”
  “真不知之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帮我追求我家夫人的。”定定地看了会儿沈青这个样子,林侍郎忽然叹了一声。
  沈清对此不置可否,他也很想知道未来的自己是怎么做到不惹小溪生气,还能给别人说媒的。
  “不过你们夫夫二人之事我不好说,但陛下此举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林侍郎思索了下道。
  沈青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你在朝中有官职,并且还不低。是骠骑大将军,为一品武将,却因为和陛下的关系而迟迟没有自己的府邸,在他人眼里这便是陛下对你的轻慢。”
  “旁人会这么想那是旁人的事,我和小溪问心无愧,时间会证明一切。”
  沈青皱了下眉,他和小溪住在东暖阁盖一床被,他连皇后寝宫都不要了,还在乎区区一个将军府?
  “你不在意不代表陛下不会在意这些,之前你在朝中和陛下闹翻,多少人对此冷眼旁观,就想看热闹。”
  沈青冷笑一声:“想看我们热闹,那得看看他们能不能活那么多岁了。”
  林侍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又深吸一口气:“我是在给你分析陛下的所为用意,不是要听你和陛下伉俪情深、情比金坚的。”
  “你不乐意?”沈青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水漂玩,忽然就停住了动作转头看他。
  林侍郎:“……”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现下心里苦闷,我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沈青是个通透人,被林侍郎这么一说便明白了大半,又见林侍郎一幅便秘又无语的模样,露出一口大白牙,很是心情愉悦地笑了笑。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又拍了拍林侍郎的肩膀,说道:“现下时间也差不多,我要回去给小溪做饭了。”
  日下西斜,两边天上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几只鸿雁向南振翅飞去,皇宫的一点琉璃瓦尖顶闪着反射的光。
  他在将军府呆了一整日,也是时候要回去了,但当他起身与林侍郎告别时,却听到后者诧异的声音。
  “你早上不是才说好要与我们一起用晚膳吗?霍柔早已在家备好了酒菜,就等我们过去了。”
  林侍郎哑然,“你该不会连这都开我玩笑吧?”
  沈青笑意一滞,又很快恢复正常,应道:“自然不会。”
  随便和林侍郎一同去了林府。
  *
  几个时辰前的皇宫中。
  仵雨溪最近也发现了沈青的不大对劲。
  随着天气的转寒,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青却迟迟没有恢复最后一段记忆,他也没有再入梦。
  虽然有着二十一年记忆的沈青在日常生活中足够应付自如,哪怕沈青本人在他面前都没对恢复全部记忆表现出多大热情,但没有彻底恢复记忆的沈青在仵雨溪心里依旧成了一块心病。
  尤其是看到沈青表面上游刃有余,实际却还要偷偷向丁原请教皇宫中的各项事宜,去学习从前的自己要做的事务。
  他也曾向陈泉问过他师傅的下落,但陈泉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师傅去哪里游历四方了。
  仵雨溪从沈青口中知道老师傅曾经救过他一命,自是明白对这位救命恩人是急不得了,只能让陈泉再抓紧联系。
  然而这几日每每看到沈青时,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和每个时期的沈二都相处过一段时间,他能敏锐感觉出每天清晨起来时沈青身上的不同——幼年时的沈青看起来就有些幼稚纯真,少年时的沈青说话语调都是飞扬的,而经历过战争的沈青说话便轻佻的很。
  直到沈青在前日早起时忽然找到他,腰间又重新系起那一圈玉佩挂饰,铃铃铛铛地响个不停,问他要不要去国子监。
  而后在当天夜里两人在床上时忽然停了动作,抿紧薄唇,脸露痛苦懊悔之色,叫了他一句海哥,就直接翻身下了床,只留下他一个被挑起情欲的人光溜溜地裹在被窝里。
  仵雨溪:......
  几日时间都是这样,要么就是莫名遗忘先前要做的事,要么就是直接忘了自己到底几岁。
  而沈青看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太清楚的样子,还觉得是自己不愿亲近他,近几日颇有微词。
  可是哪有人做运动做一半忽然就像变一个人似的,而且还像玩骰子似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再睁眼时看到的会是哪个沈青。
  再拖延下去夫夫感情就要出现危机了!
  强烈的危机意识让仵雨溪不由得再次把这事放在心头,哪怕过完中秋后将近年关,事务变得格外繁忙,他也要好好把此事给捋清楚。
  第四十一章
  仵雨溪细细思索起来, 沈青的失忆之症到如今也有四个多月的时光,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但其中关键便是沈青记忆错乱的时机。
  自己这么多次梦境与沈青记忆的恢复相关, 仵雨溪知晓这其中一定有某些关联,还有那日与金国的宴会上, 他的情绪剧烈激动过后, 当天晚上便又梦到了沈青。
  他又仔细问过丁原在沈青失忆后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惊觉此事并非毫无预兆, 沈青的寻常表现就偶尔会显露出些许时间错觉。
  只是这些又像从前他被瞒着那般, 被沈青遮得一丝不透, 直至现在终于在他面前都瞒不下去了。
  真是个骗子。
  仵雨溪想道, 沈青的眼底眉梢间皆是他, 所有不好的一起也被他隐藏住,可他分明说过不要瞒他任何事。
  沈青的担忧无非是怕他知晓后又会分心, 那他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误会总比直接吵架要好。
  他叫来了陈泉, 又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他的发现,陈泉在东暖阁想了半晌,最后瞅了他一眼, 道:“既然和皇上的梦境和情绪有关,那或许关键就在您身上。”
  “既然每次的契机都是回忆, 梦境不可控但事在人为, 陛下您好好想想, 还有没有与将军一起做过的何事在您的记忆中是比较印象深刻的?若是能再次重现,或许能再激起他的记忆。”
  对啊,上次不就是重现了从军一事,沈青的记忆就恢复到二十一岁。仵雨溪觉得陈泉说的在理, 挥了挥手便放他回去了。
  现下时节渐凉,眼看凤翎国最为盛大隆重的烟火节,仵雨溪几乎是立刻便想到了他和沈青从皇宫混出去到京城四处看烟火的样子。
  那时火树银花,华灯初上,烟花在空中绽放,如同逆飞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轰的一声炸开,云蒸霞蔚。
  他与沈青两人吃着新鲜的烤板栗,怀里还揣着个烤红薯,就那么甜蜜蜜地边望着烟花边吃,吃完后又一起放了荷花灯,和路边孩童一起玩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