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她 第51节
  他也不琢磨白婳身边有人执剑锋利,此时完全色欲薰心,只想与美人共度良宵,至于后面要应对的麻烦,他只想一切拿钱摆平,根本不放心上。
  于是起身,含笑作吩咐:“将人带去我别院中,动作轻些,别伤到美人。”
  手下人殷勤应声,也有面露难色的,试图再劝一劝。
  “公子,方才在仙姑酒楼你也看到了,与他们相约会面的是段家老爷,段家老爷经营茶叶生意,与咱们方家合作密切,如今我们冒然动他的客人,会不会……”
  方伦拂手,不耐烦道:“不管是段老爷还是贺老爷,只要不是他家里人,我动谁又与他有何干系,再说,此女一辨姿态面貌,绝对还是在室女,与那剑客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既如此,小爷我就是一眼看上了,还能有放过的道理?再说,事后我可同意纳她为妾,负责任就是了,你们莫要再说废话,快快动起来。”
  闻言,手下人也不会再相劝,只好听命行事。
  方伦痴痴看着白婳一身酥骨,最外面却裹一套朴素男子衣装,实在看得不顺眼。
  他当然还是喜欢在船上初见时,她罗衫款款轻薄,身形曼妙勾勒的样子。
  “去把醉花楼里负责给姑娘们梳洗打扮的妈妈请来,美人这身衣服……得换。”方伦摸了摸那衣料,嫌弃地松了手,随后恶劣一笑,又道,“还有,把从闽商那高价买来的药丸取来,听说给姑娘用上,能叫她们彻底放开,比醉酒黄蛇还会扭,小爷我今日亲自试试药,看看砸不砸他们招牌。”
  “……是。”
  ……
  另一边,宁玦与段刈达成共识。
  宁玦准备后日便走海路南下,眼下却纠结如何安排白婳的去留。
  留她在邺城等,宁玦不放心。
  遣她回季陵,路程遥远,她根本顾不了自己。
  带她一起去南闽,前路未知凶险太多,也不是个好主意。
  一时间,宁玦有些头疼。
  段刈主动帮忙分忧,言道可以安排白婳暂时住他府上,等宁玦从南闽回来,再将人接走。
  这倒是个主意。
  宁玦想了想,没有立刻应,准备先与白婳商议一番,听听她本人的意见。
  段刈有意做东,准备好好宴请宁玦一顿,当做践行,也当庆祝旧友重逢。
  宁玦却不给面子幽幽言道:“你是我师父的友人,如今再与我称友,岂不是差了辈分?”
  段刈讪讪一笑:“我可不敢以长辈自居,怕你一剑刺死我。”
  宁玦挑眉:“段掌事倒有自知之明。”
  他还是习惯用以前的官职称呼段刈,可这个称呼只私下能叫,若有外人在场,便不得不多些顾忌了。
  段刈吩咐手下人去叫小二准备上菜,再顺便将宁公子带来的人从楼下大堂请上来。
  对方应着前面的话,听到后面一声困疑:“那玉面小公子不在了呀。”
  段刈:“去了何处?”
  手下人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与兄弟们结伴去如厕,回来后发现小公子已不在原位,跟小二打听,对方说小公子前脚刚刚离开客栈。我们以为小公子是与宁公子提前商量好的,所以才提前离开了。”
  宁玦站起身,逼视段刈,像在无声质问。
  段刈一脸受冤枉的表情,神情只显焦急:“我们洽谈顺利,原本也是一条船上的,我有何动机去拐你的人?先别把事情往坏处想,莫不是她等得乏累,想自己先回客栈歇一歇?”
  依宁玦对白婳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很小。
  她向来是顾虑周全之人,即便真有倦意,也会为了怕他担心而原位坚持,怎会一声不吭就走?
  此事必有蹊跷,宁玦着急赶回水云间客栈寻人。
  段刈与他一道去,一进门,异香未散,静嗅能闻。
  宁玦唤来店小二,查问情况。
  店小二面露难色,面上闪过转瞬即逝的心虚,宁玦敏锐察觉,伸手一把攥住他的领口,将人狠狠抵在一旁墙壁上,逼迫质问:“我再问你一遍,我的人呢?”
  小二原本已经收了封口费,可眼前这位公子气场太强,好似他不老实说,就会被一剑捅死,他老老实实做工,偶尔靠封口费赚个外快,可不想为此赔上性命。
  他偷瞄了眼宁玦的佩剑,有意交代,可也
  不敢直说方公子大名,毕竟他爹可是邺城商会的总会长,若得罪了他们,自己以后哪有好日子过。
  于是斟酌言道:“我见那伙人去了城东,为首之人身着锦衣,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说着,又与段刈对了个眼神。
  段刈在邺城混得久了,与各路牛鬼蛇神都打过交道,见小二当下的提示眼神,立刻会意对方是谁。
  “我大概猜出对方身份,那人是邺城内出了名的浪荡公子,怕家里老子管,专门在城东买了个偏院,平日里,那院内养着的莺莺燕燕绕着飞,他却还不消停地总想招惹良家女玩弄。模样长得文文弱弱,像是有点墨水的,可内里简直是实打实的烂品性。”
  宁玦右手握紧手中剑柄,臂上青筋暴起。
  他努力纾缓出一口气,眼眸深晦,咬牙挤出一声:“你,带路!”
  段刈心头一惊,连忙挥手示意手下听从行动。
  他自己紧赶慢赶跟在后面,眼看着宁玦运作轻功,健步如飞,暗自替那方伦捏了把汗。
  心头更有对南下计划的担忧。
  他们刚刚才洽谈好,若是眼下生事见了血,那南下计划还如何隐秘低调地进行……
  但显然,宁玦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他刚刚犀利寒凛的眼神,不是要去杀人是什么?
  上次见他时,他刚二十出头,不通感情,不知世俗,好似司徒手中一把极忠心又极锋锐的快意杀剑,只为师父师娘尽忠而生。
  而如今,不一样了。
  他另有了想守护之人。
  若是司徒还活着,看到他天赋异禀却不擅与人混迹的徒儿如今也有了感情牵挂,一定会觉得欣慰吧。
  眼下不是感慨的好时机。
  先救人再说!
  第37章 曼妙纱衣
  一辆外观华丽的马车自城中繁华街道驶出,左拐右拐,故意绕道甩甩尾巴,最终停至邺城城东,一雅静的独立别院门前。
  方伦差人去醉花楼请的梳头妈子也后脚到了,身上背着厚厚一包裹,里面什么发簪珠翠、薄纱轻衣,应有尽有。
  进门时,梳头妈子对着带她过来的小厮悄悄搭话打听:“待会儿要见的美人可是方公子出海云游时在外结识的吗?方公子出了趟远门,可有段时间没来过我们醉花楼了,要我说,还是咱们邺城本土的美人更娇媚风情,到底是南地水土更养人些。”
  小厮与妈子也是彼此混个面熟,闻言摇摇头,小声提醒她说:“别打听了,等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梳头妈子只得闭上嘴,亦步亦趋跟上前,被引领到宝香苑。
  宝香苑是别院内最大的一间房,装潢最华丽,位置也最好,但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住得,上一位住在这的姑娘是醉花楼的前花魁,被方公子赎身后欢欢喜喜搬进来,以为余生安定,能与情郎厮守。
  如今嘛……早已经过了新鲜感,失了宠,被方公子薄情打发到偏房去了。
  梳头妈子与那花魁是旧识,想到她被赎身时以为遇到真命天子而真切欢喜,再想如今,不过成了方公子众多鸟笼里不起眼的一只飞雀,不禁感叹一句:红颜纵未老,薄幸锦衣郎。
  步到门前,梳头妈子收回思绪,旁人事她管不了,先把眼前的银子挣了才是正经事。
  一推门,扑鼻异香。
  小厮熟练地递给妈子一颗药丸解药,说道:“先服下,这香味便对你无效了。”
  闻言,梳头妈子心底惊了惊。
  目光往床上一瞥,红绸暖帐后,果然隐隐绰绰有个卧躺的美人身影,此刻一动不动,像是沉沉睡熟了。
  再看床头点着的袅袅香线,顿时恍悟出什么,方伦这浪荡子,油嘴滑舌哄骗青楼女子还不够,如今竟胆大包天地开始诱拐良家女,正是仗着他那位有钱的老子,无法无天惯了!
  可她忿忿不平哪有用,一是救不了人,二是如果她推辞不干,方伦自能另请他人。
  到头来还是徒然。
  没办法,梳头妈子点头应下。
  小厮在旁又道一句:“劳烦妈妈辛苦,给里面姑娘擦洗完身子后,换一套通透点的薄衣,就像你们醉花楼姑娘们近日常穿的款式,叫什么……芙蓉粉蝉衣羽纱裙?公子洗洁,衣服务必要新的,至于头发,梳得简单就好,发饰不必繁复,看着顺眼即可,公子不愿拆除麻烦。妈妈动作尽量快些吧,公子性急,正在前堂巴巴等着呢。”
  梳头妈子恭顺应下,心里却忍不住暗自‘呸’了声。
  明明千方百计拐来了良家女,偏偏又要给人家打扮得轻浮,真是既要又要,一面贪人家身子干净,一面又妄想人家姑娘可以熟稔有余,自己被伺候得舒服,可谓两头都想占,实实贱透了。
  梳头妈子叹了口气,关上门后,她靠近床帐,准备看看这里面躺着的究竟是个怎样标志的美人。
  掀开薄薄幔帐一角,入目一张俏面玉容,她目光不由深了深,确实是个妙人。
  将姑娘身上的男子衣袍换下,为她重穿一身曼妙纱衣,又用棉巾擦拭干净身子,待擦到面颊时,白色巾布被蹭得微微发黄。
  原来脸蛋儿上还涂着遮掩容貌的黄粉,可即便照此只对外显出七分姿容,依旧足够出尘脱俗,待黄粉擦去,露出本质更皙嫩的肌底,十分的真容映目,简直国色生香,令人惊心。
  真是尤物……
  梳头妈子如今半百的年岁,混迹花街柳巷二十多年,多少漂亮姑娘在她眼前一茬接一茬地过去,因此,她眼光标准甚高,一般寻常的美人面她都懒得瞧,可眼前这姑娘宽衣解带,玉体横陈躺在眼前,别说是年轻气盛的郎君,就是她,看后都忍不住心跳突了突。
  那细致的纤腰,不盈一握,偏偏身子又不是干瘦,上面丰腴的胸脯甚至快要赶上已成婚的妇人,一掌接握不住的程度。浑身上下更是通体的瓷白,白的直晃目,就方才,她帮她穿衣时无意箍了她手腕一把,根本没用什么力道,当下立刻显出红痕,可想而知身子的娇贵。
  郎君自是爱死这种的。
  衣服穿好,再挽发髻。梳头妈子想了想,只给白婳挽起一个简单的双环髻,多余点翠都是冗余,她的姿容无需俗物来衬,于是只在其发间插别上一支素素的玉簪。
  这样就足够了。
  她不用卖弄多少手艺,姑娘天生丽质的那张脸,那副身,就是最大的杀器。而她,连锦上添的花都不算,只勉强算是衬托花的绿叶。
  做完自己的分内事,梳头妈子起了身,只是心底暗自琢磨着……无论怎么看,眼前这姑娘都不像寻常人家能养出的女儿。
  依她的眼力,这要么是出身富裕商贾人家的小姐,要么是生于官宦之家的千金,可若如此,方伦怎敢将人随便拐来行不轨之事?
  这些事,归不到她来管。
  收起不合时宜的怜悯心肠,梳头妈子叹口气,最后看了白婳一眼,落下了重叠的床帐。
  消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是值得的。
  放眼整个邺城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美的,怪不得像方伦那样急性的人,都愿意多出耐心等一等,甚至特意差遣她过来为美人专门梳洗打扮一番。
  就像淘到宝石后,大多数人并不会选择直接佩戴原石,而是首先擦拭泥沙渍垢,再寻能工巧匠将原石打磨出最极致的美丽,蜕变成宝,之后再佩戴身上,才不辜负其形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