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时候鱼鱼总能说出一些很深奥,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喻挽桑去上幼儿园那天早晨,岑道州还在桌子上吃早饭。听到喻妈妈说喻挽桑要去幼稚园,岑道州端着自己的小碗,拖着小拖鞋就往外跑。
  岑道州在喻家门口跌了一跤,鞋子跑丢了一只。
  喻挽桑已经坐上了自家爸爸的车,听到哭声,他又往后看。
  明明没有看到人,他却还是停了会儿。
  老喻说:“有东西忘在家里了吗?”
  喻挽桑摇头:“没有,就是我好像听到岑道州在哭。”
  自家孩子懂事,有时候就好像没有童年叛逆时期一样。老喻很少在喻挽桑面前逞父亲的威风。
  “现在是小少爷吃饭的时间,他应该还在家里。”老喻给儿子打开车门。
  喻挽桑正要爬上车,他还是让老喻等了一会儿。
  老喻没有问为什么,而是把车停在门口。
  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摔得惨兮兮的岑道州一边哭一边跑过来,手里还捧着自己的小碗。还好碗不是瓷的,否则小家伙得浑身是伤口了。
  岑道州一直在哭,哭得脸红眼睛也红。
  老喻惊讶出声,说:“还真是小少爷在后面。”
  岑道州拍着车门,把自己的小碗丢掉。他很饿,可是哥哥更重要。哥哥为什么去幼稚园不带他?
  喻挽桑下车,拿出自己包里装着的湿纸巾,扯了一张给岑道州擦脏得跟小花猫一样的脸:“又哭了,你怎么这么多的眼泪?”
  岑道州一边擤鼻子,一边抬起头方便喻挽桑给他擦脸:“我是小孩子,就是应该哭啊。”
  喻挽桑笑得扬起嘴角:“只有笨蛋才爱哭。”
  岑道州把脸颊贴过去,被石板路划伤的手掌贴着喻挽桑,说:“有鱼鱼哥哥在,我可以当笨蛋。”
  喻挽桑还是去了幼稚园。他和岑道州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早就认清了这一点。
  岑道州哭着要追着他的车跑,岑妈妈拽着岑道州的手,拦着他。喻挽桑听见岑道州哭着喊,最讨厌妈妈。
  白天,喻挽桑很冷漠地看着幼稚园那些哭闹不停的孩子。他没有一点耐心去哄其他的小哭包。
  他一直心不在焉。老师在哄班级里哭闹的小孩儿,因此不哭不闹的喻挽桑就显得特别另类。
  下午,喻挽桑放学,老喻开车来接他。
  一开门,岑道州就从车里扑出来。喻挽桑被扑得往后倒。岑道州双手挂在喻挽桑脖子上,整个人的脸都埋进喻挽桑的怀里。
  “哥哥,哥哥,哥哥!”岑道州一直在喊,“我终于见到你了。”
  岑道州又哭了。
  喻挽桑的脖子湿漉漉的。
  喻挽桑熟练地用自己的袖子擦掉岑道州脸上的眼泪,拉着岑道州往车子里走:“不要喊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
  岑道州美滋滋地被喻挽桑牵着手:“好的哥哥。”
  喻挽桑看着车窗外,不再去纠正岑道州的话。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这一天莫名其妙的不爽情绪终于消失了。
  喻爸爸的唇角往上勾着,他就知道,把小少爷带过来,他这个口是心非的儿子会高兴。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嘴上说着嫌弃小少爷,其实小少爷大多数的毛病,都是自己儿子惯出来的。
  岑家夫妻两个,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在小少爷身边?
  岑道州那么多挑剔的毛病,还不都是喻挽桑自己给惯的——吃蛋羹一定要温热的,要加肉末和香葱但不能吃葱,穿衣服必须要跟喻挽桑相像的。
  这诸多毛病,除了每天陪着小少爷吃饭、睡觉的喻挽桑,谁能惯得出来?
  第5章
  因为喻挽桑上幼稚园的事情,岑道州这一天都没有好好学习。岑妈妈给他放了一天假。岑道州跑到喻家坐着,就要去找喻挽桑。
  老喻于心不忍,就提早开车带着岑道州去幼稚园接儿子。
  晚上,岑道州在喻家睡觉。岑妈妈无奈地送来自己儿子的睡衣和枕头,还有他喜欢盖的小毯子。岑道州还在生自己妈妈的气,不肯理她。
  “我不理你。”岑道州别过脸,跟小祖宗一样。
  喻挽桑打了下岑道州的脑袋:“不准发脾气,快道歉。”
  岑道州眼里瞬间委屈地包着泪水了,他乖乖地和妈妈道歉说:“妈咪,对不起。”
  喻挽桑牵着他的手上楼,去卧室休息。岑道州走在楼梯上,还回过头给妈妈做了个鬼脸。
  他一用手拉眼皮,眼泪就掉了下来
  ——是张会哭的小鬼脸。
  岑妈妈笑得不行,和喻妈妈说:“今天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州州了,他爱踢被子,晚上得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喻妈妈忙答应。
  岑道州洗完澡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直到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把整张小床都染上。他湿着头发,不肯让喻妈妈给他吹头发。
  “州州乖,不吹头发睡觉会头疼。”喻妈妈拿了毯巾,把在床上开始躲他的岑道州给围起来。
  岑道州倔强地不肯把脑袋凑过去。他不喜欢吹头发。
  老喻也被喊过来帮忙,他刚把上个月的家庭开支理清楚,结果自家媳妇儿就喊他去儿子的卧室。
  “小少爷不肯吹头发,你帮我摁住他。”喻妈妈心一横,软得不行干脆来硬的。
  老喻把门一关,不放心地说:“你小心点,万一伤到小少爷怎么办?”
  岑道州的卧室里有独立卫浴。原本这间房是喻家老两口住的,这房子宽敞,带独立阳台和独立卫浴,甚至还有小客厅和岛台,还有一间衣帽间。
  喻妈妈特别开心,第一时间就把这间房定成了自己的卧室。奈何小少爷经常要来和自己儿子一起睡觉,喻妈妈为了让小少爷住得宽敞一些,就把这间最宽敞的卧室给了这俩孩子住。
  喻挽桑洗完澡出来,就瞧见自家爸妈在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正在围堵岑道州。
  “爸,妈,你们又陪他玩什么游戏?”喻挽桑再三确认自己手里的毛巾是自己的,才敢用毛巾擦头发的水。
  “鱼鱼你快来,小少爷不肯吹头发。”喻妈妈跟见到救星一样,把吹风机给自己的儿子。
  老喻堵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个笔记本,还在核对岑爸爸交给他的一个物流仓库的库存。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爸老妈都不靠谱,鱼鱼丧气。
  喻挽桑拿着吹风机走过去,朝岑道州勾勾手:“过来。”
  岑道州狗腿着跑过去,一边笑一边把自己宝贝的毯巾递过去给喻挽桑擦头发:“哥哥,我过来啦。”
  喻挽桑说:“坐好,把脑袋递过来。”
  老两口眼睁睁地看着岑道州把脑袋递过去,任由喻挽桑跟撸狗毛一样吹头发。小少爷的头发毛茸茸的,一吹就炸毛。
  喻妈妈表扬了自己儿子一番。等小少爷的头发吹好后,她打算拿了吹风机给自己儿子吹头发。就见小少爷抢过吹风机说:“哥哥,州州也帮你吹头发。”
  喻挽桑特别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可以说,头发才是喻挽桑的本体,哪怕是喻家老两口,在非必要的时候碰了他的头发,他也会不高兴。
  小孩子的习惯总是奇奇怪怪,喻爸喻妈都很尊重自己儿子奇奇怪怪的习惯。
  喻挽桑不给岑道州碰他的头发,岑道州咬着嘴唇,不到十秒钟,眼睛里就蓄满了眼泪。
  “老喻老喻,小少爷又哭了。”喻妈妈拿了柔纸巾,给岑道州擦眼泪。
  岑道州扑进被窝里,躲着喻挽桑。
  老两口怎么哄,小少爷还是要哭。怕岑道州哭得呼吸过度,老喻还出去给岑先生打了电话。家庭医生章楠很快就赶过来了。章楠在岑家干的时间比老喻两口子还要久,他以前是跟着自己师傅照顾岑老先生的,后来岑老先生过世,他又开始跟着师傅照顾岑先生和岑太太。师傅年纪大,这黑灯瞎火的,也不适合让他过来。
  因此只能章楠来了。章楠人年轻,才十六七岁就已经通过少年班在清北大学读书,为人特别热情,很健谈,给人一种特别不靠谱的感觉。但他医术确实很不错。
  老喻不敢怠慢章楠,忙去把人请进来。外面下了点雨。秋天的雨天特别多。
  “外面雨大,我来得晚了些,”章楠说,“小少爷在哪里?”
  “楼上,”老喻在前头带路,“刚才我下楼的时候,他还在哭。小孩子爱哭很正常,但偏偏小少爷哭得特别久,又特别用力。上个月哭得呼吸过度了,还是您师傅给帮忙治好的。”
  章楠也知晓,自己主顾家里出了个小哭包的少爷。
  他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以后小少爷长大了,会是个享福的。”
  老喻不是什么文化人,跟章楠这种在清北大学就读的医学生不同,他说不出什么吉利话,也不擅长社交。
  老喻皱了下眉头,说:“男孩子还是阳刚一点好。”
  章楠没再接话。两个人到卧室门口。喻妈妈赶紧开门:“还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