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望着枇杷惊异的神色,云笙幽幽叹息道:“她是疯了……”
  盼了多年的美梦突然破裂,她能不疯吗?
  在枇杷困惑的眼神中,云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了她。
  听了她的话,枇杷的面上渐渐浮现出一股喜色。
  “世子那般出色,能常伴他左右,姑娘也不算委屈。”
  虽然招了薛藜嫉妒,可这桩婚事实在是完美得无可挑剔。世子光风霁月,别说是做妾,就算是无名无份,也多的是想往上凑的人。
  “既有夫人首肯,此事便已成了大半。往后有人护着,料那李管事也不敢再克扣咱们院里的份例了。”
  枇杷喜孜孜地说着,受了太久的打压,此刻她颇有些扬眉吐气的快慰。
  将她的欢喜看在眼里,云笙眉心一紧,忧心忡忡地说道:“未过明路前,你且收敛些,别叫人觉得咱们轻狂。”
  “奴婢明白,姑娘放心吧。”枇杷脆生生应下,面色虽然恢复如初,嗓音里却还留着几分欢快。
  傍晚,云笙正坐在梳妆台前,闲适地梳理着沐浴后被水沾湿的秀发,枇杷满含笑意,背着手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她的跟前。
  “你笑什么?”
  枇杷笑得一脸得意,眼底还交织着几分促狭的光芒。她慧黠地抽出背在身后的手,献宝似地捧上了一支精美小巧的瓷瓶。
  “这是什么?”
  那瓷瓶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瞧着便是用上好的白瓷烧制而成的。
  “这是玉露雪肤膏,不但能祛瘀消肿,还能养颜护肤。”
  枇杷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放在梳妆台上,随后俯身凑到她耳边,笑着问道:“姑娘绝对猜不到这是谁送来的。”
  看着她一脸藏不住的欢欣,云笙的眼底浮现了一丝困惑。
  偌大的侯府中,唯一和她有些交情的也就只有姚瑾了。可薛藜打了她的事,姚瑾未必会知道。
  再者,若真是姚瑾送的,枇杷绝不会表现得这样欢喜。
  莫非,是陈氏?她是当家主母,各院的事必然瞒不过她。想必她是知道了薛藜的所作所为,特意送了药膏来安抚自己。
  想到此处,她眼底的疑惑渐渐消失。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枇杷就迫不及待地揭晓了答案。
  “这药膏是世子让人送来的。”说罢,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眼底满是挪耶。
  “世子定然是知道了姑娘要被许给他的事,所以才会特意让人送了这么珍贵的药膏来。没想到他平日里看着清冷,私底下却这么会心疼人!”
  看着枇杷藏不住的喜色,云笙心念一动,缓缓放下手中握着的木梳,低头看向了眼前的那一支瓷瓶。
  距离陈氏传唤她不过半日功夫,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要给他做妾的事?
  薛藜打了她,陈氏尚且没有任何表示,他这样让人送药膏来,会不会惹得陈氏不悦?
  见云笙眉宇间浮起一抹轻愁,枇杷惶惑不解地问道:“姑娘,世子关心你是好事啊,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枇杷心思浅,自然看不透她的忧虑。可东西已经送来了,还回去反而显得矫情。
  事已至此,无论她愿不愿意,这份情她都得承下。余生漫漫,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徐陵。
  既然选择了做妾,她就必须牢牢地抓住他的心。唯有如此,她才能在后宅里过得舒坦些。
  从前她与世无争,可往后,她必须争一争。
  想到此处,她缓缓拿起瓷瓶,葱白的手指摩挲着纤细的瓶颈,眼底凝聚着一股决心。
  “枇杷……”她睫翼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烛光下投射出一层阴影。
  “嗯?”枇杷应了一声,疑惑地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把针线篓拿来。”云笙捏紧了瓶身,嗓音轻柔地吩咐着。
  “这么晚了,姑娘要拿针线做什么?”
  在枇杷困惑的注视下,云笙缓缓抬起头,神色淡淡地说道:“我不能白拿世子的东西……”
  “姑娘是想给世子做绣品?”听出了她的意图后,枇杷却眉心一紧,“眼下烛火昏暗,姑娘何不明日再做?”
  云笙摇了摇头,神色坚决地说道:“不,明日不成……”
  “可是……”枇杷猜不透云笙的心思,仍是下意识地就要劝诫。
  “快去吧。”看着她满眼的疑惑,云笙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催促道,“此事耽误不得。”
  见她如此执着,枇杷也不再多说,立刻去斗柜翻找起来。
  云笙扭开瓶盖,将药膏细细地涂在左颊上,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清凉。
  枇杷拿来针线篓时,她已经起身洗净了手,正擦拭着指尖的水珠。
  “姑娘想做什么?帕子还是香囊?”枇杷拨了拨烛芯,倚在桌边好奇地问道。
  “香囊工艺繁复,一晚上怕是做不好。”云笙走到桌前坐下,对着烛光,熟练地穿起了绣线,像是回答枇杷,又像是喃喃自语,“还是做帕子吧。”
  “我去拿绣样吧。”见云笙有了主意,枇杷便要转身去取绣样,可她刚迈开腿,就被叫住了。
  “不必了,我想做些不一样的。”
  “那我给姑娘重新泡一壶茶。”既是要挑灯夜战,提神醒脑的茶是少不了的。
  “嗯,你去吧。”云笙嗓音轻柔地应着,捏着绣花针的手在绣棚上来回穿梭着。
  等枇杷泡了热茶回来时,绣棚上已经初具雏形。雪白的绸布上,一朵蓝色的祥云绣得格外精巧。
  蜡烛一根接着一根,熬到丑时三刻,云笙终于落下了最后一针。咬断丝线,拆下绣棚,望着帕子上那两朵云,她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
  她小心翼翼地将帕子叠好,顾不得收拾桌上的线头,见窗外月色低垂,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便起身吹灭了烛火,缓步走向不远处的床榻。
  因着熬了夜,第二日她醒的迟了些。起身的时候,枇杷已经不在屋里了。
  洗漱之后,望着还摆在桌上的针线篓,她便自发收拾了起来。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就被人用力地推了开来,云笙抬眸的一瞬间,便对上了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神。
  第3章 对质是他们私相授受
  望着那一双怨愤交加的眼眸,云笙心一沉,握着针线篓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
  她就知道薛藜会沉不住气。
  该来的总会来,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迎刃而上。
  不同于云笙的沉着,薛藜气得浑身发颤,光洁的额角因不断抽动而形成了一层明显的褶皱,与平日的光鲜优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早知她会来发难,却没想到她竟然来得这么快。看来陈氏的责罚并没有让她看清眼前的形势。
  薛藜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朝她走来,眸光阴沉地质问:“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她的眼神阴鸷幽暗,像极了暗夜里跳动的幽冥火光,令人不寒而栗。
  放在从前,云笙定然会避其锋芒,沉默地忍受她的诘难。可现如今,一味的忍让解决不了她的困境。
  于是她抬起头,眸光沉静地望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为了昨日的事,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可她的冷静并未稳住薛藜的情绪,反而激发了她更深的怨念。
  “你别在这装傻充愣,我不吃你这一套。若非你不知廉耻,暗中勾搭上了表哥,姨母又怎会选中你?”
  想到自己在这件事中所遭受的伤害和打击,薛藜不禁红了眼眶,连质问都带着酸楚哽咽的尾音。
  听着她充满了臆想的指责,云笙眸色微暗,心中深感无力。
  “我向来深居简出,和世子不曾有过任何交集,你这般空口白牙地污蔑我,不觉得荒谬吗?”
  云笙嗓音冷冽地反驳着,向来温和的面容上罕见地生出了一抹冷厉。
  看着她倏然变冷的面色,薛藜先是一愣,可不过片刻,她就再一次被云笙的态度激怒。
  “污蔑?”薛藜气得冷笑数声,情绪激愤地指着她骂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云笙,你敢和我去姨母面前对质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何不敢?”在她看来,薛藜今日的举动已然是无理取闹,可若不趁机解释清楚,往后还不知有多少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来。
  无论能不能成就这桩姻缘,她都不能被污名沾身。
  “好,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走,我们现在就去海棠院。”
  见云笙神色凛然地应下,薛藜当即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屑。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蒹葭院,行至半路,恰巧遇见了来寻云笙的姚瑾。
  “薛姑娘,云妹妹,你们这是怎么了?”察觉到二人之间微妙的疏离,姚瑾不安地轻声询问。
  “你来的正好,我与她要去海棠院对质,你也和我们一道去,刚好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