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秦立笑眯眯道：“这就不劳容姑姑挂心了，正好凝翠堂那边的掌事宫女也到了出宫的年纪，本公公已经呈报皇后娘娘，派你去做凝翠堂的掌事姑姑。”
容珮的脸色倏地变了。
虽然都是一宫掌事，但是东西六宫的掌事是三等掌事宫女，被人尊称一声姑姑的，而凝翠堂这种地方的掌事姑姑，都在七等以下，与东西六宫中的粗使宫女无异。
“我是翊坤宫掌事，怎能这样草率安排，宫中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容珮叫嚷着，“我知道你们不过是皇后的手爪子，我不和你们废话，我自去找皇后理论！”
身后坐着软轿缓步行来的魏嬿婉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老实说，这事儿魏嬿婉事先真不知道，她现在又要处理朝政，又要应付皇帝，还要趁间隙拉拢、替换那些对她不满的朝臣，哪有功夫理会一个宫女的来去。
不过，到了魏嬿婉这个位置，有些仇人早就用不着她自己动手了。
容珮这边正高声喧哗，对面秦立一干人等却已经齐刷刷地跪下：“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第635章 倒霉的阿宝
容珮梗着脖子转过身来，看到魏嬿婉，也不下跪，只问道：“皇后娘娘，宫里可没有好端端地就将一宫掌事连降四级的道理，皇后娘娘莫不是”
秦立根本没让容珮把话说完，上前一巴掌甩在容珮脸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叫嚣！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拖下去鞭打一百，扔去凝翠堂！”
魏嬿婉手肘支在软轿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容珮被拖下去，只对秦立道：“秦立，方才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都是本宫的手爪子？”
秦立是魏嬿婉的亲信没错，但是这种事是不能这样明着叫嚷出来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关键时期。
魏嬿婉此时正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而且已经开始着手一步步架空皇帝的权力，这时候，最怕的就是引起皇帝的警觉。
秦立虽然不知道魏嬿婉争权夺位的计划，但是他也听说了皇帝近年来越发喜怒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以什么样的理由发落谁。
他赶忙道：“奴才是皇上的奴才，娘娘您是皇上敬告天地祖宗册封的中宫皇后，伺候皇上和娘娘是奴才的本分，那奴婢是自己想要抛弃旧主，故意说这些话来污蔑奴才，也污蔑娘娘罢了！娘娘放心，她这些混话，没人会听也没人会信。”
魏嬿婉自然听出了秦立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向她保证今天容佩的话绝不会外传。
她放下心来，不冷不热道：“如今皇上修身养性，你们当差的时候都多加点儿小心，不然犯了皇上的忌讳，小心自己的脑袋。”
“奴才谨记。”秦立道。
容佩被一顿鞭子抽了个七荤八素，为着她的一声“手爪子”，秦立特地让人在行刑时对她的手做了猫腻，当时就打废了，日后再也无法做捻针提线这样的精细活计。
将来她在如懿身边，月例银子肯定是不用指望了，做些针线活儿几乎可以算作是她们主仆唯一的银钱来源，秦立毫不犹豫地断了她这条路。
遍体鳞伤的容佩就那么孤零零地被扔进了凝翠堂，那里除了如懿之外，就只剩下巴林湄若和她的陪嫁宫女阿宝了。
至于如懿身为贵人应有的那些宫人，秦立的意思是宫里人手紧张，日后会慢慢补上。
可是没别人在，容珮一身鞭伤起卧艰难，总得有人照顾。
如懿自然是不会照顾容珮的，她被慎刑司折磨得形容枯槁还需要人照顾。况且，就算她健康硬朗，也不会屈尊降贵去照顾一个下人。
巴林湄若自从巴林部覆灭、女儿被夺走之后，人已经疯疯癫癫的了，整日念叨着叫阿宝给她父王写信，让蒙古四十九部来救她和七公主。
于是，照顾容珮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本来就已经足够辛苦的阿宝身上。
现在阿宝每天既要操心神志不清的巴林湄若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的如懿，抽空又要给容珮送饭添水。晚上，她还要作为唯一的劳动力在床下映着月光做些女红换些银钱，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
第636章 翊坤宫库房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另寻出路一走了之了，魏嬿婉再怎么小心眼，也不至于跟一个挂件似的小宫女计较，她身为一国皇后总得要点脸。
可惜阿宝从小就是巴林湄若是奴婢，对她忠心耿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背弃主子独自谋生，只想死心塌地地伺候她一辈子，顺带，也得伺候如懿。
对于阿宝这样的忠仆，魏嬿婉是理解不了的。
所以她对春婵澜翠她们很不错，至少在物质条件上是这样的。因为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别人跟着她总得图点儿什么，因为她自己帮别人做事的时候也总算计着得到些什么。
反正，甭管安不安心吧，如懿主仆是在凝翠堂住下了。
翊坤宫那边，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秦立带着内务府的太监们打开翊坤宫库房大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库房里哪像是皇宫里的宝库，活脱脱就是一个夜市地摊货批发市场嘛。
玉雕底座上放着粗糙的石头、金银器皿被换成了破铜烂铁，一匹一匹的丝绸打开，外面包一层丝，里面卷的全是破麻甚至干草，连一缕好点的棉布都见不到。
整座翊坤宫库房，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残次品，原本的各色珍宝基本上是被搬空了。
“这怎么回事儿啊？”秦立看着身后的小太监不可置信地问道。
小太监结结巴巴道：“奴、奴才不清楚，这些平日里都是三宝公公管的。”
秦立一脚踹过去道：“贱骨头，开口就往死人身上推，三宝早杖毙了，本公公现在就问你！”
小太监在地上滚了两圈儿，也没敢往起爬，就一个劲儿地磕头。
秦立的眼神扫过候在院子里的翊坤宫人们，也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太大了，你们把库房和这些人都看好了，本公公得亲自回禀皇后娘娘。”秦立转身道。
凝翠堂中，如懿和容珮二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容珮伤养得差不多了，阿宝也回了巴林湄若那边。
她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巴林湄若才是她的正经主子，她便不再整日照看如懿主仆俩。
现下，如懿在凝翠堂的日子，比当年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时还要难熬。
当年如懿在冷宫，内有忠仆惢心为她料理生活，她每天体体面面地带着护甲连晾衣服都不怎么上手；外有海兰送钱送物，宁可给自己下毒也要救她出来；中间还有个从天而降的中年郎凌云彻，不仅提供安全保障，还提供情绪价值。
今时不比往日，海兰身死，凌云彻从牢里放出来之后，已经连打扫处都回不去了，被直接送去辛者库刷马桶，宫中上万宫女太监的拉撒都归他清理，早已无暇他顾。
至于容珮么，跟惢心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养了一个月，容珮鞭伤总算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她对如懿早没了一点“忠心”，只剩满腔怨毒。
她身体底子原比如懿高大强壮，也没在慎刑司受这一年的折磨，如懿本来就矮小，如今更加嶙峋，在容佩面前比个小鸡仔子也强不到哪去，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第637章 翊坤宫亏空
一大清早，凝翠堂的门就被拍响，阿宝出来开门，外头是一个内务府来跑腿的小太监，说是找乌拉那拉贵人。
阿宝来到如懿主仆所住的房间，容珮先一步从屋里出来了。
倒不是她勤快，而是为了抢东西。
寒香见复宠之后，虽然没继续在皇帝面前给如懿求过情，偶尔还是偷偷派人来凝翠堂送点吃的用的，都落到了容珮手里。
容珮或卖或自己留着吃用，是一点都没落到如懿手里。
对此，容珮没有一点愧疚，她认准了这是如懿欠她的。
容珮喜气洋洋地来到门口，却发现外头站着的不是常替寒香见跑腿的西苑小太监，而是一个内务府的管事。
“容珮，这是内务府清查翊坤宫财务和账目之后列的欠款单据，你和乌拉那拉氏从这个月开始还钱吧。”管事将手中的一沓单据塞进容珮手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珮将那单据拿起来一一看过，吓得脸色都白了。
秦立将容珮送来凝翠堂之后，就开始着手清点翊坤宫各种财务和账目，前前后后算了一个月，列出了这么一个单子。
单子上的欠款数额简直触目惊，足足是当年魏嬿婉清点延禧宫账目的十倍。
对于翊坤宫库房的情况，魏嬿婉心里是大略有个底的，那里头的东西，早都已经被掏空了。
这些钱里，有一部分确实是如懿奢靡浪费挥霍掉的。
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且是被圈养在后宫的女人，既不能大兴土木，也不能出游出巡，就算拼了命地糟蹋也糟蹋不了那么多钱。
容珮的脸色倏地变了。
虽然都是一宫掌事，但是东西六宫的掌事是三等掌事宫女，被人尊称一声姑姑的，而凝翠堂这种地方的掌事姑姑，都在七等以下，与东西六宫中的粗使宫女无异。
“我是翊坤宫掌事，怎能这样草率安排，宫中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容珮叫嚷着，“我知道你们不过是皇后的手爪子，我不和你们废话，我自去找皇后理论！”
身后坐着软轿缓步行来的魏嬿婉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老实说，这事儿魏嬿婉事先真不知道，她现在又要处理朝政，又要应付皇帝，还要趁间隙拉拢、替换那些对她不满的朝臣，哪有功夫理会一个宫女的来去。
不过，到了魏嬿婉这个位置，有些仇人早就用不着她自己动手了。
容珮这边正高声喧哗，对面秦立一干人等却已经齐刷刷地跪下：“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第635章 倒霉的阿宝
容珮梗着脖子转过身来，看到魏嬿婉，也不下跪，只问道：“皇后娘娘，宫里可没有好端端地就将一宫掌事连降四级的道理，皇后娘娘莫不是”
秦立根本没让容珮把话说完，上前一巴掌甩在容珮脸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叫嚣！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拖下去鞭打一百，扔去凝翠堂！”
魏嬿婉手肘支在软轿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容珮被拖下去，只对秦立道：“秦立，方才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都是本宫的手爪子？”
秦立是魏嬿婉的亲信没错，但是这种事是不能这样明着叫嚷出来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关键时期。
魏嬿婉此时正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而且已经开始着手一步步架空皇帝的权力，这时候，最怕的就是引起皇帝的警觉。
秦立虽然不知道魏嬿婉争权夺位的计划，但是他也听说了皇帝近年来越发喜怒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以什么样的理由发落谁。
他赶忙道：“奴才是皇上的奴才，娘娘您是皇上敬告天地祖宗册封的中宫皇后，伺候皇上和娘娘是奴才的本分，那奴婢是自己想要抛弃旧主，故意说这些话来污蔑奴才，也污蔑娘娘罢了！娘娘放心，她这些混话，没人会听也没人会信。”
魏嬿婉自然听出了秦立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向她保证今天容佩的话绝不会外传。
她放下心来，不冷不热道：“如今皇上修身养性，你们当差的时候都多加点儿小心，不然犯了皇上的忌讳，小心自己的脑袋。”
“奴才谨记。”秦立道。
容佩被一顿鞭子抽了个七荤八素，为着她的一声“手爪子”，秦立特地让人在行刑时对她的手做了猫腻，当时就打废了，日后再也无法做捻针提线这样的精细活计。
将来她在如懿身边，月例银子肯定是不用指望了，做些针线活儿几乎可以算作是她们主仆唯一的银钱来源，秦立毫不犹豫地断了她这条路。
遍体鳞伤的容佩就那么孤零零地被扔进了凝翠堂，那里除了如懿之外，就只剩下巴林湄若和她的陪嫁宫女阿宝了。
至于如懿身为贵人应有的那些宫人，秦立的意思是宫里人手紧张，日后会慢慢补上。
可是没别人在，容珮一身鞭伤起卧艰难，总得有人照顾。
如懿自然是不会照顾容珮的，她被慎刑司折磨得形容枯槁还需要人照顾。况且，就算她健康硬朗，也不会屈尊降贵去照顾一个下人。
巴林湄若自从巴林部覆灭、女儿被夺走之后，人已经疯疯癫癫的了，整日念叨着叫阿宝给她父王写信，让蒙古四十九部来救她和七公主。
于是，照顾容珮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本来就已经足够辛苦的阿宝身上。
现在阿宝每天既要操心神志不清的巴林湄若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的如懿，抽空又要给容珮送饭添水。晚上，她还要作为唯一的劳动力在床下映着月光做些女红换些银钱，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
第636章 翊坤宫库房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另寻出路一走了之了，魏嬿婉再怎么小心眼，也不至于跟一个挂件似的小宫女计较，她身为一国皇后总得要点脸。
可惜阿宝从小就是巴林湄若是奴婢，对她忠心耿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背弃主子独自谋生，只想死心塌地地伺候她一辈子，顺带，也得伺候如懿。
对于阿宝这样的忠仆，魏嬿婉是理解不了的。
所以她对春婵澜翠她们很不错，至少在物质条件上是这样的。因为她打心眼儿里觉得别人跟着她总得图点儿什么，因为她自己帮别人做事的时候也总算计着得到些什么。
反正，甭管安不安心吧，如懿主仆是在凝翠堂住下了。
翊坤宫那边，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秦立带着内务府的太监们打开翊坤宫库房大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库房里哪像是皇宫里的宝库，活脱脱就是一个夜市地摊货批发市场嘛。
玉雕底座上放着粗糙的石头、金银器皿被换成了破铜烂铁，一匹一匹的丝绸打开，外面包一层丝，里面卷的全是破麻甚至干草，连一缕好点的棉布都见不到。
整座翊坤宫库房，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残次品，原本的各色珍宝基本上是被搬空了。
“这怎么回事儿啊？”秦立看着身后的小太监不可置信地问道。
小太监结结巴巴道：“奴、奴才不清楚，这些平日里都是三宝公公管的。”
秦立一脚踹过去道：“贱骨头，开口就往死人身上推，三宝早杖毙了，本公公现在就问你！”
小太监在地上滚了两圈儿，也没敢往起爬，就一个劲儿地磕头。
秦立的眼神扫过候在院子里的翊坤宫人们，也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太大了，你们把库房和这些人都看好了，本公公得亲自回禀皇后娘娘。”秦立转身道。
凝翠堂中，如懿和容珮二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容珮伤养得差不多了，阿宝也回了巴林湄若那边。
她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巴林湄若才是她的正经主子，她便不再整日照看如懿主仆俩。
现下，如懿在凝翠堂的日子，比当年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时还要难熬。
当年如懿在冷宫，内有忠仆惢心为她料理生活，她每天体体面面地带着护甲连晾衣服都不怎么上手；外有海兰送钱送物，宁可给自己下毒也要救她出来；中间还有个从天而降的中年郎凌云彻，不仅提供安全保障，还提供情绪价值。
今时不比往日，海兰身死，凌云彻从牢里放出来之后，已经连打扫处都回不去了，被直接送去辛者库刷马桶，宫中上万宫女太监的拉撒都归他清理，早已无暇他顾。
至于容珮么，跟惢心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养了一个月，容珮鞭伤总算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她对如懿早没了一点“忠心”，只剩满腔怨毒。
她身体底子原比如懿高大强壮，也没在慎刑司受这一年的折磨，如懿本来就矮小，如今更加嶙峋，在容佩面前比个小鸡仔子也强不到哪去，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第637章 翊坤宫亏空
一大清早，凝翠堂的门就被拍响，阿宝出来开门，外头是一个内务府来跑腿的小太监，说是找乌拉那拉贵人。
阿宝来到如懿主仆所住的房间，容珮先一步从屋里出来了。
倒不是她勤快，而是为了抢东西。
寒香见复宠之后，虽然没继续在皇帝面前给如懿求过情，偶尔还是偷偷派人来凝翠堂送点吃的用的，都落到了容珮手里。
容珮或卖或自己留着吃用，是一点都没落到如懿手里。
对此，容珮没有一点愧疚，她认准了这是如懿欠她的。
容珮喜气洋洋地来到门口，却发现外头站着的不是常替寒香见跑腿的西苑小太监，而是一个内务府的管事。
“容珮，这是内务府清查翊坤宫财务和账目之后列的欠款单据，你和乌拉那拉氏从这个月开始还钱吧。”管事将手中的一沓单据塞进容珮手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珮将那单据拿起来一一看过，吓得脸色都白了。
秦立将容珮送来凝翠堂之后，就开始着手清点翊坤宫各种财务和账目，前前后后算了一个月，列出了这么一个单子。
单子上的欠款数额简直触目惊，足足是当年魏嬿婉清点延禧宫账目的十倍。
对于翊坤宫库房的情况，魏嬿婉心里是大略有个底的，那里头的东西，早都已经被掏空了。
这些钱里，有一部分确实是如懿奢靡浪费挥霍掉的。
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且是被圈养在后宫的女人，既不能大兴土木，也不能出游出巡，就算拼了命地糟蹋也糟蹋不了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