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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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鸢其实觉得,情侣之间顺其自然有点儿亲密行为,很正常,做好措施就ok。
  但被人珍视,总不至于不开心。
  她翘起唇角,勾着他脖颈往下压了下,亲了他一口,“嗯”了声。
  “但有一点,我得证明一下。”顾淮却突然一本正经,又说。
  林鸢:“?”
  “我不是不行。”
  林鸢懵了瞬,只觉得被什么坚硬物体抵了下。
  脸一下燥红,没好气道:“你起开!”
  顾淮笑,亲了她额头一下,意味不明地问:“继续看,还是抱你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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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鸢对睡懒觉没什么执念,也可能是从小作息还算规律,所以此刻即便休假,起得也不晚。
  至于顾淮,他上学时林鸢不知道,但这一年多来比上班族还早的教学生涯,也练就了他早起的生物钟。
  早晨九点多,俩人支了一桌早餐,在院子里闲适地进食。
  米香四溢,裹着油条和丰富酱汁配料的烧饵块。撒上花生碎辣椒油的浓稠稀豆粉,咸甜鲜香。
  顾淮泡了开普洱,倒在小瓷盅里,给她解腻。
  木桌上青釉色的长颈瓷瓶里,还插了一支金木犀。
  轻闲时刻,隔了一道转廊的小院门,突然被人重重扣响。
  敲了两下,像是发现还有门铃,又开始揿起来。
  明明是普通不过的铃声,却莫名叫人觉得急切。
  俩人微愣,顾淮笑了下,说:“估计是刘昶,也不知道大清早的急什么,我去看看。”
  林鸢点头说好,早点消灭得差不多,拿过他新倒的茶喝。
  隔着院子里高擎的木棉树和绿植,林鸢隐隐听到开门声。
  紧接着,好像有点闷闷的碰撞,又没了什么动静。
  直到重新进来的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鸢以为是顾淮进来叫她换件衣服,再放刘昶进来。
  于是背对着外面的她边问,边笑着拧过身:“是刘昶吗顾淮?”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林鸢笑意顿在唇角。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迷茫、困惑,又夹杂着没来由的心慌。
  她不知道,沉寂安静了这么久的江随,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明媚晨光下,女孩子套了件鹅黄色的扎染吊带连衣裙,从衣领口、锁骨处,一路攀延的凌乱红痕,在白皙脖颈上刺目惊心。
  她肩膀上松松垮垮,罩了件男士白衬衫。
  她和来开门的人,在这座无人打扰的院落里,做了什么?
  一切似乎不言而喻。
  江随都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晓得,他满怀忐忑与欣喜,憧憬与期冀回到北城,去找林鸢时,林鸢的妈妈这样告诉他:我们鸢鸢,和未婚夫去滇省拍婚纱照了。
  他为了早一点过来见到她,搭了昨天下午最早的转机。
  北城到滇省的这十多个小时,仿佛成了他这一生最难熬,最漫长的一夜。
  在来的一路上,他都镇定地告诉自己,什么未婚夫妻,什么月底就要举办的婚宴,这只是大家的一场误会。
  否则,怎么会没有任何人来告诉他即将到来的一切?
  所以,没事的。只要他见到林鸢,见到林鸢就好了。
  而此刻,他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江随只觉得,亲眼看见自己全身每一块骨骼,被拆解、分割,连着殷红淋漓的皮肉,扔进强蚀的溶液里。
  疼得他脑袋里有尖锐长啸后消音似的嗡鸣,疼得他宁愿车祸时的恐惧、苏醒时的痛感重新将他淹没。
  疼得他像条沉底的鱼,终于被人抽干了最后一滴水汽,没了任何喘息的余地。
  疼得他,想毁了眼前一切。
  但是,这世上还有美好的、叫人向往的东西存在不是吗?
  譬如,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刚刚那样生动的笑容,就属于他了。
  于是他极尽所能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走上前,克制着细微的颤抖伸出手。
  “阿鸢,我有很重要的话向你说。”他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想触碰她体温,话音柔和,问她,“你先和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男人指节冰凉得像失了温,仿佛某种冷血动物,在她脸颊皮肤上抚摩。
  因为那阵凉意,林鸢本能瑟缩了瞬,拧着身子蹙了下眉,下意识躲避。却忘了上半身卡在桌椅之间,也只能稍往后靠,背一下抵住桌沿。
  江随本以为,方才那一幕,已经足够叫人崩溃。可似乎,刚刚那点疼痛,并非极限。
  因为她躲开他,因为她根本不看他。她望向他身后,见到他,问的第一句话却是:“顾淮呢?”
  江随眼底蓦地一烫,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被撕开。
  明明站在她面前的,是他啊。她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她为什么,要想着别人?
  他极尽努力地,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来见她,她为什么不看看他?
  没有好的位置,蜷曲僵直了一整夜的胫骨,此刻站在她面前,折裂处仿佛又开始阴阴作疼,叫人站立不稳。
  顾淮开门后,见到门口站着的是江随,也有一刹那的怔愣。
  他和林鸢一样,原本以为江随早就放弃。毕竟圈子里的江少爷,出了名的风流。
  顾淮手撑着院门,没放他进去。
  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问什么,江随视线在落到他下颌几乎看不清的牙印时,看他的眼神,仿佛是他欺负了林鸢。
  竟毫无预兆,骤然一拳挥了上来。
  顾淮没料到竟有这样逆天行事的人。生生受他这一拳的瞬间,眼前和脑袋都有片刻发黑。
  他本能后退了几步,剧烈的疼痛一阵叠着一阵传来,窒得他微蜷身,盲视地撑住自己没倒下,声音都发不出。
  直到稍缓过来些,紧跟着进来,就看见江随的动作。
  “江随,你他妈给我
  手拿开……”
  顾淮憋着火去扯他手臂,下一刻,江随却猛地回身,一把扯住他衣领,拳头与掼摔一起落下。
  这一次,顾淮早做了准备。
  两个高大如成年猛兽的男人,毫无规则地,挥发着原始兽性,厮打在一起。
  “江随!你住手!”林鸢猛地站起来,椅背应声跄地。
  她用力地去拉扯他们,却丝毫无济于事。
  空气里挥发开黏腻的血腥气。
  已然分不清是拳头与骨骼的撞击,还是骨肉和青砖石在碰撞。
  一片混乱中。
  精巧工致的长颈青釉瓶,划开空气。漂亮的瓶身于猛烈的撞击下,在男人脑后崩裂成四溅的碎片。
  终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碎瓷掉落地上的那一刻,不知道是因为太疼,还是因为意外,江随掐着顾淮脖颈的力道,竟蓦地一松。
  猛烈的呛咳,伴着用力的一记推搡,江随被掀开,跌坐到了一边。
  金木犀掉在地上,清水泅进青砖里。
  林鸢死死捏着手心里长颈瓶残破的一截,大口喘着粗气,胀着眼眶,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切。
  或许是拼尽了全力,或许是因为紧张与愤然,林鸢只觉得挥出这一下后,整个人都僵硬而麻木,微微发抖。
  直到侧蜷在地上的顾淮,呛咳声平息了些,她才反应过来,她要赶紧去看看他。
  可经过江随身边时,手腕却蓦地被人抓住。
  脚步僵滞地一顿,林鸢压抑着喘息,低眼看过去。
  他坐在地上,同那回求她原谅,被她推倒在地一样,抬头仰视她。
  在她看向他时,仿佛因为她的注视,得到了些许快乐,嚅了嚅唇角,很轻地笑了声。
  “阿鸢,”而又在叫出她名字时,眼眶陡然一红,执拗地,哽哑陈述道,“你从来,都是帮我的。”
  像个被玩伴抛弃的小孩,用最大的毅力克制着哭腔,死死攥着她手腕,迷茫而惶惑,颤声问她,
  “你为什么,不帮我了……”
  第42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
  林鸢怔忡定在原地, 因为他这句话,被他拽住的手腕,微微发抖。
  她这才发现, 手心里还紧紧攥着一截, 忘记扔掉的残瓷。
  林鸢低眼盯着他, 用劲抽开手, 扔了那截瓷瓶, 让它碎得更彻底, 低道:“江随,我没那个义务。”
  江随不知道, 是他刚刚拳头砸到了青砖, 指节因为迟来的疼痛有些无力,还是因为她的眼神过于陌生, 一个错神, 拳虚握了瞬, 她就已经走向了顾淮。
  他看着她蹲下来,小心地伸出胳膊, 想碰碰他脸上伤口,又担心地缩回手,问他:“疼吗?”
  江随心脏骤然一缩, 只觉得有人将他心口紧紧捏住, 坐在原地,笨拙地蜷了蜷指节。
  他想去摸一下有些麻木的脑袋, 低头又发现连手, 好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地上的碎瓷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