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舒意没醉,她酒量是出了名的海,一夜能转三个场子,结束后还能保持容光焕发美艳逼人的状态。
  所以,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是对谁说。
  藏着掖着不是她的风格,她喜欢堂堂正正的感情。
  但她有自己的骄傲,她要他先承认。
  长款风衣版型很正,衣摆来回蹭着她小腿。
  她要被他的气息淹没,但太浅尝辄止。
  周津澈低下腰,又怜惜又心疼,屈着手指碰了碰她的脸。
  她顺势蹭着他手心,学着money撒娇。
  “喜欢什么呢?”他声音完全哑了。
  她软着声,鼻音里浓着不清醒的困倦:“我喜欢的。”
  “周医生。”
  她把词组拆分为语意不衔的两句话,周津澈一时哑然,那种万尺高空的心情猛然落地。
  不光落地,还狠狠地栽了一跟头。
  舒意低着蝶翼般的眼睫,想了会儿,如数家珍:“初次见面的眼镜,第二次见面的眼镜,游泳馆的眼镜,昨晚发朋友圈的眼镜……”
  她轻轻闭着眼睛,语气十分之正经和感慨:“周医生,你的胸肌和腹肌练得真不错。”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忍住好坏好恶劣的笑,装不下去,腰身一懒倒在他怀里,周津澈慌乱一瞬,手忙脚乱地接住她。
  舒意斜着身,懒懒地挂在他身上,用耳语轻佻:“但我最喜欢还是你戴眼镜……啊!”
  一阵猝不及防的天旋地转,舒意双腿立地,被他按着腰抱起来。
  舒意:“……?!”
  失重感晕天眩地,两步路晃得她眼冒星星,舒意双手被迫环上他宽直肩膀,只觉得胃里翻飞着一万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你干嘛!”
  周津澈神情冷淡:“你醉了。说话不好听。”
  舒意气闷:“我说话哪不好听,还有我没醉!”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你不信?那我现在给你背最近三条发过的朋友圈!”
  周津澈脚步一顿。
  他深吸了一口气,舒意掌心感受到他胸膛细微震动,似乎万分艰难地咽下了什么。
  “所以。”
  他抬起头,锁骨以上突兀分明的喉结在月光下渗着难以言说的薄红。
  “你都看见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是瞎子!
  舒意不客气地捏过他红得滚烫的耳垂,一字一句:“是啊。你发出来,不就是让我看的吗?”
  她想了想,收回手,略微歪了下头。
  “好看,多发。最好一天发99条给我看。”
  周津澈打开车门,托着她的腰把人放进去,沉声道:“那你一天至少给我点99个赞。”
  舒意扬了扬下颌,娇矜傲气地说了声也行,紧接着手肘撞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皱着眉尖,侧向身后的眸光立时被惊住。
  莫奈油画风的包装纸被她压得有些变形,**奄奄一息地弯折着。
  舒意惊呼一声,忙忙抬手抢救,她心疼地拨正垂颈玫瑰,还好只压到了边缘几朵。
  主花是苏格兰绿玫瑰,以茉莉白玫和曼塔粉玫点缀。
  很漂亮、很新鲜、很饱满、很热烈。
  他在秋霜凝结的料峭寒风里,给她送了一场明媚耀眼的夏天。
  周津澈单手扶着车门,自上而下的动作没有带来压迫感,他习惯性地垂下目光,落在她惊喜交加的眼底。
  “送给你。”
  他目光里的温柔满溢,嗓音含着一缕温风:“赔礼道歉。”
  第29章 《周津澈日记》29 她牵我的手,她心……
  “……你的意思是, 你最近都没有回家?”
  舒意手指懒懒拨着重瓣玫瑰,闻言挑了挑眉:“先不说你这个,你知道如果我不开眼镜店, 我打算做什么?”
  周津澈瞥了目光, 空出的另只手捏了捏舒意沁着柔软香雾的指尖, 她的食指叠戴两枚鲜绿色的指节戒。
  “当一名成功的女企业家?”
  舒意垮着一张越夜越美丽的小脸, 她把花束叠在并起的双膝, 倾身上前支起一根手指, 在他含着温润笑意的眼底晃了晃。
  “俗套了周医生!”
  舒意摇头,失望演得好拙劣又好灵动:“我以为人民医生会有更高的觉悟呢。”
  话走远了, 周津澈又捏了捏她的指尖, 被她反过手,无间无隙地扣住。
  于是这才老实了。
  周津澈笑着摇头:“别把我抬得太高……哪怕是公检法系统, 也存在滋生黑暗的角落。我的觉悟是一直工作到63岁, 当然这是我的乐观估计, 以当下的出生率恐怕延迟退休还有变数,那我姑且乐观到65岁吧。毕业后进入医院一直到退休, 我做好了漫长奉献的觉悟。”
  舒意对职业没有滤镜,她也不会因为周津澈是医生而喜欢他。
  她诚实多了,她只是一个crazy眼镜控外加颜控而已。
  “你这番话说得很悲观。”
  她低着头, 弧度卷曲的长发遮掩小半张脸的神情, 舒意手指在他掌心里不安分地勾了勾,想了想才说:“我说的悲观特指延迟退休, 我可不想以后结婚了要给我爱人办60大寿还得先给他25岁的小领导打电话……”
  周津澈瞬间握紧她的手, 往挡风玻璃侧过的唇角隐忍笑意。
  舒意睨他一眼:“想笑就笑吧,其实你笑起来真挺好看的,你平时冷脸对病人时会给他们产生威慑力吗?”
  “威慑力用不到我身上。”周津澈解释:“我一般比较能唬得住小孩子, 他们会比较听我的话。”
  舒意歪向他身边,细白指端点了点他:“他们听你话是因为喜欢你,笨蛋周医生,你真的很讨小孩子的喜欢。”
  周津澈尽量不动声色,可是绵延成海的笔直街灯交相辉映,闪过他愈发通红的耳骨皮肤。
  “可我只想讨一个人的喜欢。”
  舒意精致眉梢轻轻一扬,微微地笑起来,再一次岔开了话题。
  “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当医生?”
  她想了解:“当医生很辛苦吧,比如什么头悬梁锥刺股、苟利国家生死以、作为一名医疗工作者,我正式宣誓,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
  ……?”
  “想什么?”她握着拳头,不轻不重地往他忍笑到肩骨微颤的上臂砸了一下:“你为什么总是笑,难道我说话真的那么好笑?”
  “咳……抱歉,舒意。”
  他抿了下唇,喉结轻动时闷出几声压不住的笑音:“你还知道希波克拉底誓言,不过我觉得原文更好。”
  “原文我不了解,刚从手机上看来的。”舒意不依不饶:“说说,是什么造就了你的职业规划。”
  周津澈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语气徐徐:“小时候有次春游,队伍里有个小朋友忽然晕倒,一个路过的姐姐救了他,我当时就觉得,长大我也要成为可以帮助别人的人。”
  舒意一板一眼:“你知道边说边笑会降低信服力吧?”
  “抱歉。”
  他眼尾弯着,笑着蹭了蹭她的手心,低声说:“没那么多戏剧性的桥段,我当医生是因为我爸是院长。”
  “…………”
  他又说:“我爷爷在协和,我奶奶在妇幼,我家往上三代都是医生。”
  舒意没料到是如此简单粗暴的理由,她懵了一瞬,下意识问:“你妈妈呢?”
  “她是老师。”
  舒意完全没多想,附和地点了点头:“那你的童年一定过得非常不愉快。”
  一家子的体制编制,空的出手带小孩?
  不容易。
  “差不多,我小时候算是被保姆带大的,那个姐姐一直带我到9岁,后来回老家结婚生孩子了,逢年过节还有联系。”
  交换父母信息和童年经历是感情进展的一大步,周津澈斟酌几秒,在密集车流中缓缓前行,他分神看了眼导航,路况的拥堵是因为前方交通事故。
  舒意也看见了,她的思维开始天马行空:“你知道为什么望海二路总是容易发生意外事故?”
  周津澈沉吟一息:“这里是交通枢纽之一,又是十字路口?”
  “别想复杂。”舒意手指隔空点向他驾驶位的玻璃,让他在静待红灯的间隙往外看:“看见那一家悬崖餐厅了没?根据事故样本调查,百分之八十的醉驾都发生于刚用完餐的客人。”
  “你想去吗?”他莫名其妙地问。
  舒意一愣:“什么?”
  “那家餐厅。”
  “哦不。那里的chef水平很一般,不过环境挺好,适合年轻小情侣表白或约会……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
  “你同别人来过,他们对你表白或约会?”他眼神微动,声音低沉,话赶话地追问。
  舒意瞠圆眼睛,一口黑锅不明不白地扣到她头上,她想了想,确信自己只和康黛蒋艋来过几次。
  “来过,但不是表白或约会。”舒意说:“而且我想让你问我的是,为什么会知道……算了,你是宁城铁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