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女领主 第42节
  看得出来他的感慨挺真心的,甚至在洛伦佐给两双长袜付款后,指着对面的店铺对他说:“若真是给家里的妻女购置礼物,您也应该去那儿看看。尼斯也是货物交汇的大城市,别的都不稀罕……唯独这种玻璃镜,现在只有特鲁瓦才有。”
  “啊,或许很快就会经由商人卖到尼斯去,但很长时间里还会是时髦的稀罕货呢!”
  “我听说特鲁瓦玻璃镜很贵。”洛伦佐表现出了理所当然的踟蹰,这也符合他一个普通商人的定位。
  摊主笑着挥挥手:“别担心!如果只是手柄镜,女士们最喜欢的那种,不算很贵!至少您这样的商人是能消费得起的……尽管去看看吧!说不定我这里收摊了,也要去看看——这次集市算是挣了一点儿,或许该给家里的女人带那么一个小玩意儿。”
  到底是这个年代的书商……重资产行业,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小商人’的,摊主的这个判断倒也没错。
  洛伦佐仿佛是一个愿意听取建议,的确很爱自己家人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便从善如流地走进了对面那家店铺——一走进这家店铺,他就被惊呆了!
  洛伦佐出身自尼斯的显贵家族,虽然他家这一支不是主□□也见惯了豪富。即使现在境况大不如前,也不是能被轻易震慑到的。但现在见到的这一幕,的确不是能常见的……而店铺里的其他人,不论伙计,还是顾客,都对他的失神毫不意外。
  这家店铺在特鲁瓦地段相当好,原本就是巴尔扎克伯爵的产业之一。
  理论上,城市的土地也都是领主的。哪怕有人买下了小地块建房子,领主也能够在此收税,这就和国王向地主收土地税是一样的……如此从城市土地获利,也该满足了。
  但是,世事无绝对。即使这样,作为特鲁瓦城土地最初的所有者,巴尔扎克伯爵趁着本城商贸发达,修建住宅、店铺都大有赚头的时候,在城中直接建了不少地产。靠收取大量租金获利,这也正常。
  毕竟,作为领主,‘本能’驱使着他们就是偏好这种投资,要将土地财政进行到底!
  今年特鲁瓦冷集市前夕,路易莎从租约到期的店铺中挑挑拣拣,选择了这间店铺。没有再续租,也没有放出消息招新租客,而是留下来,开了一家镜子店——零售和批发都做,卖的是玻璃工坊出产的玻璃镜。
  就连大尺寸的穿衣镜,现在也只让在这里登记、下订单了,比过去要方便不少……这同时也是减少人们靠近制镜工坊的机会。虽然制镜工坊也不会让来访者看到什么,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因为是特鲁瓦玻璃镜的门面,即使知道特鲁瓦玻璃镜不愁卖,路易莎也让人精心修缮了一番,所以看起来才是崭新的——当然,真正让洛伦佐惊呆了的,不会是一个崭新的店铺,他被震慑住,还是因为一走进店铺就能看到的‘镜窗’。
  镜子店临街的窗户开的很大很多,之前不是这样的,是路易莎要求了,才新开了这么大的窗户。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用路易莎弄出来的那些窗玻璃装上,店铺的采光就变得极好了,是这个时代普通店铺没法想象的好!
  采光良好的店铺对后世人来说不算什么……虽然后世人经常逛的商场也谈不到采光,大家都是用灯光的,但‘明亮’是肯定的。而且,真的进入一个光线很好,就是带橱窗的沿街店铺,也没人会觉得‘惊讶’。
  可中世纪的人们不是这样,进入这样的店铺,有一种完全超出心理预期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和临街一排窗户相对的,是对面墙壁上的镜子。这完全是模仿了凡尔赛宫的镜厅,一块块玻璃镜,和窗户上的窗玻璃一模一样大小、形状,最后拼成了一个拱形窗户状的‘镜窗’。
  ‘镜窗’不仅仅是反射了对面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让室内更加明亮。同时也通过照出对面窗外的场景,创造出了另一个虚幻的‘窗户’。当人在两边窗户之间时,有一种空间扩展,两边的世界都向外延伸感觉。
  “您有什么需要吗?”恰好一个伙计接待完了一位顾客,看到洛伦佐向自己走来,便有礼地提问。
  “……哦……”洛伦佐顿了顿:“是的,呃,我想看看你们的手柄镜,有人说你们这儿卖最好的玻璃镜。”
  伙计的笑容加深了一些,转身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给洛伦佐看。盒子里是固定放着的8面手柄镜,大小尺寸是差不多的,但镜芯形状不同,手柄的款式差距更大。
  “您瞧,这是现在手柄镜最受欢迎的几种样式,我们的金银匠赶工都做不完呢!剩的都不多了,下一次补货不知道要等多久……您如果有满意的,这次就可以买下。”伙计鼓动着洛伦佐。
  说起来,就像所有人预料到的一样,特鲁瓦的金匠在很短时间内大大增加了……金匠这样高技术人才,也不是路易莎想要多一些,立刻就能培养出来的。所以短时间内要多,只能靠吸引外地金匠这样了。
  之前路易莎让人邀请了一些知名金匠来,说明了玻璃镜的流行,会带动金匠在特鲁瓦机会变多。他们来特鲁瓦的话,一定能取得‘利润与荣耀’。从结果来看,这一招还是挺管用的,不少金匠都受邀前来。不过真正让特鲁瓦金匠大增的,还是利益摆在面前后。
  穿衣镜诞生后,特鲁瓦的金匠就是满负荷开工了。新来的金匠没有降低这种忙碌,当他们也加入其中后,可以接到的工作其实更多了……因为不只是订单始终有限的穿衣镜,其他尺寸的镜子也开始制作,同样需要镜框。
  而相比起穿衣镜,这些镜子的出货量就大多了!
  这真是金匠们的天堂啊!他们不用自己去招徕顾客,只需要加入特鲁瓦的金匠行会,然后经过一番考察,确定水平,就能接到制镜工坊委托的活计了。这些给镜子做镜框的活计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其实给制镜工坊做镜框,利润并没有特别大,至少不比他们过去做首饰大。但这个工作的好处在于,只要想做,就一定有的做,不用担心停工太久,难以维持。他们可以一边做一些其他高利润的首饰售卖,其他时候则做镜框,这样算下来,收入可以比过去翻倍!
  听到这样的消息,谁不愿意来呢?
  而且特鲁瓦还使出了一个绝招,可以临时增加不少金匠——就和其他很多工匠学徒一样,金匠学徒也有很多已经是合格的金匠了,学徒契约年限也到了,只不过行会没有那么多正式金匠的名额,他们就只能照旧做学徒。
  这种情况下,特鲁瓦的金匠行会允诺,只要来到特鲁瓦,在技术水平测定上合格,就能得到正式的金匠身份。别的地方不说,至少这个身份在布鲁多的任意一个城市,都是认可的……可以想象,这一下能来多少有着金匠水平的学徒。
  这些学徒除非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不然哪有不来的?他们只担心特鲁瓦很快招到足够多的金匠,停止这条临时规定——大家都知道特鲁瓦最近要大量金匠的原因,而这种需求总有完全被满足的时候。
  洛伦佐怀着心事,非常仔细地去看那些手柄镜:就像尼斯那些镜商预计的一样,特鲁瓦肯定会推出小镜子。大镜子都能制造,小镜子只会更简单,而谁又会错过这样赚钱的机会呢?
  洛伦佐拿起一面圆形的手柄镜,镜框应该是银质的,镜背和手柄上都镶嵌着漂亮的珐琅:“这个要多少钱?”
  伙计眼睛都不眨一下:“您的眼光真好,别看这面手柄镜没有镶嵌宝石,实际这些珐琅是新来特鲁瓦的大师烧造的,过去曾经服务过两位圣父,所以才能这么漂亮,绝不是那些便宜货可比……更重要的是,它不算贵,只要4镑半!”
  洛伦佐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似乎是不知道这个价格算贵,还是算便宜的样子。伙计见到了,立刻说道:“嗳!这着实不算贵了!您看看,这是真正的特鲁瓦玻璃镜,过去差不多大小的尼斯平面镜、纽伦堡凸镜,这个大小是什么价格?”
  “我实话对您说,制镜工坊给这些手柄镜的镜芯,一同定价都是2镑!在店铺价格不同,都是因为镜框——您瞧,手柄镜框完全是银子做的,用料实在,再加上这些珐琅,1镑半总要吧?”
  “剩下1镑,金匠的工,还有店铺的租金,我们这些伙计的酬劳,都从里面出……您觉得昂贵吗?”
  洛伦佐下意识跟着伙计点头……说实话,哪怕以他曾经作为海商的精明,也觉得这账算的没错。以一件商品的成本,这样一面手柄镜卖这个价格,完全不贵,都是正常范围内的利润。考虑到这是眼下最时髦、最走俏的商品,没有更多溢价,就算很好了。
  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不在别的地方溢价,由此显得手柄镜非常划算,那就只能在镜芯本身溢价了。特鲁瓦制镜工坊能制造巨大的穿衣镜,这种小镜子应该制作起来很简单。所以如果和同等大小的尼斯平面镜、纽伦堡凸镜一个价格,利润应该大得多。
  不过想到这里,洛伦佐仍旧认为特鲁瓦制镜工坊的定价策略没问题——作为特鲁瓦制镜工坊的对手,尼斯制镜业和纽伦堡制镜业,成品比它差也能卖这个价格,它当然尽可以定这个价格!在同等水平的对手出现,并愿意降价前,这都是合理的。
  一件商品的售价,如果真完全由其成本决定,那很多商品也不该是那个价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洛伦佐点点头,似乎是被说服的样子。
  他看了看那面手柄镜,又拿起另一面手柄镜询问价格。这面手柄镜是青铜镀金的材质,这部分材料成本要低一些,但上面镶的不是珐琅,而是真正的珠宝(较为便宜的珠宝也是珠宝),所以价格还比刚刚那面更贵。
  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对比,他还是选择了第一面镜子。准备付账的时候,他以一种仿佛是随便问问的语气,指着挂在柜台后的两排镜子:“请问,那样的壁镜你们也卖吗?一面要价多少?”
  “您打算购买吗?”虽然有点儿意外,但伙计并没有因为觉得这位顾客不像是买方形镜的人,就拒绝回答。而是老老实实道:“那也是一种尺寸的镜子,和穿衣镜、手柄镜一样,镜芯镜框分开计价,所以每一面都有自己的价格。”
  “如果只算镜芯的话,是80镑……这也很合算,是不是?1000镑的穿衣镜的确太贵了,即使是最有钱的大贵族和大商人也会犹豫。但80镑的方形镜就不一样了,真正的有钱人购买一面不算什么。”
  洛伦佐没有接这句话,很像是那种问价之后嫌贵,但又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觉得贵的人。而伙计也很善解人意,没有再追着推销。
  这次之后,洛伦佐有两天都没有再涉及到特鲁瓦玻璃镜。他一边和特鲁瓦那位律师走完剩下的流程,并整理书籍。一边就像个普通书商一样,向本地人打听特鲁瓦有什么畅销书,是这里有而别的地方没有的。
  同时,他通过一位在特鲁瓦站稳脚跟的尼斯同乡,结识了一个特鲁瓦书商……打算将作为遗产的那些书籍卖一部非给对方——虽然原本的打算是,将这批书籍带回尼斯销售,但如果在特鲁瓦就能卖个好价钱的话,又何必再费那个事儿呢?
  “……没有办法吗?或者不需要进入制镜工坊,只是玻璃工坊,可以吗?”洛伦佐和那位在特鲁瓦站稳脚跟的尼斯同乡说道。
  说是来感谢对方牵线搭桥,实际是为了盗取特鲁瓦制镜技术的事……
  对方似乎非常无奈卷进了这件事里——他人在特鲁瓦混得很好了,虽然还是尼斯人,但尼斯那边反而没有他的利益!如果知道帮同乡一个小忙,会导致自己卷进一起商业间谍事件里,他绝对提前远远避开!
  而现在再要躲,就太迟了。这次他和洛伦佐有了往来,不少人都知道。如果对方商业间谍的身份暴露,自己要解释清楚根本不可能!
  这位尼斯商人只能劝说洛伦佐:“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如果是几个月前,玻璃工坊还比较好接近,他们为了扩张还新雇了好多工匠和帮工。但最近他们看管的很严格,这也应该和制镜带来了巨大利益有关。”
  “对于一个这么大的财源,任何人都会看牢的!”
  第61章 穿越中世纪061
  马修来到‘红塔’下, 由女仆领着从墙间楼梯往上走,还在二楼门外时,就听到了里面女士们传来的笑声。那是一种轻快悦耳的声音, 充满了愉悦。即使是命运的弃儿,极大的苦主,听到这样的声音,也难免嘴角微笑起来。
  女仆进去传话, 但还没等女仆又出来请马修进去,路易莎的声音已经传来:“请进, 请进, 马修先生,直接进来吧!”
  马修推开门,在门口停顿了几秒,然后才走了进去。几位女士们围坐在一起,似乎是在玩赛鹅棋游戏——桌面上铺着一张蓝黄红绿作画,颜色艳丽的棋盘。4只棋子落在不同的棋盘格子上, 分别是金、银、珊瑚、象牙制成,应该是4个人在玩儿。
  还有两枚精美的骰子,上面有小宝石镶嵌的点数,筹码也是金银珠玉制成……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贵族的玩具。
  ‘赛鹅棋’是新流形的桌面游戏,在这个纸牌都没得玩的时代,算桌面游戏的优秀选手了。路易莎第一次见宫廷里有人玩这个游戏时就惊为天人,这不就是‘大富翁’吗!?
  当然, 不能说游戏机制和‘大富翁’一样,只是游戏类型很像——‘赛鹅棋’的棋盘上,有螺旋排列的63个格子, 起始在最外端,终点在最里面。起始的第1格和终点的第63格都画着鹅,所以叫赛鹅棋。
  至于说为什么偏偏是‘鹅’,或许和鹅的文化内涵有关。在古埃及的神话里,太阳神就是从鹅蛋里诞生的,换个说法,即一切从‘鹅’开始。而古埃及的太阳神又有每天一次重生与更新的意象,‘鹅’于是与‘人的一生’有了某种比喻。
  埃及现在虽然没落了,但古代也曾真正风光过,古埃及神话影响到古希腊古罗马文化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赛鹅棋’虽然只是个桌面游戏,但却是用人的一生做设定的。所以才会是63格——63岁是此时人们预期的‘长寿’了,至于63岁以后,就每一天都是神的恩赐了。
  棋盘格子上大半为普通数字格,但也有图画格子,画着鹅、客店、骷髅、桥、城堡、收费亭、路牌等等。除了走到鹅可以向前飞两步,骷髅得回到起点,其他的都是支付筹码,并且停一轮。
  这样的基础玩法,再配合一些特殊规则,如第一次掷骰子就得到两个1点,可以直接飞到37格,以及‘吃子’等玩法,增添意外性……趣味性确实不低。
  难怪一出现,很快就流行起来。
  “请坐,马修先生,您的事儿着急吗?”路易莎才问出这句话,自己先摆了摆手:“瞧我问出了什么问题!您如果没有正事儿,怎么会不提前说一声,直接来拜访呢?吉娜,来替我剩下半局,好吗?”
  ‘吉娜’是路易莎的新侍女,之前4名侍女之一,半个月前结婚了。因为夫婿家并不在布鲁多,她夫唱妇随,自然就不可能再担当路易莎的侍女了。她走之后,路易莎这次自己挑选了一个侍女,就是‘吉娜’。
  倒不是路易莎被封建贵族阶级腐蚀得厉害,一定要那么多人伺候,那么多侍女、侍从、仆人还不够她差使,少一个侍女也不行。实际上,她有点儿把这当成是‘招聘’了,借机寻找一些可用之人。
  像现在,雨果夫人就是她的生活大管家,可以确保她后方无忧。海莲娜则是她的化学顾问,很多事她真的帮大忙了!新的侍女,其实路易莎还蛮想找一个秘书型人才的——不过,这样的人才在骑士、骑士侍从间比较常见,要在女孩子中找就不太容易了。
  倒不是不能找一个骑士或骑士侍从做秘书,但因为路易莎是女孩,总是不方便……路易莎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所处的社会环境。
  备选侍女的女孩子,除开一些基本条件不太合适的,路易莎每一个都亲自看过。结果并没有来之能用的天才人物——这也不出所料,如果人才,尤其是女性人才那么易得,那也太‘看不起’这个教育稀缺,女性教育尤其稀缺的时代了。
  只能说,连续得到雨果夫人和海莲娜,虽然让路易莎抱有一些希望,却也没让她昏了头。
  没有就没有吧,可以从待选的人里选合适的,然后自己培养——出于这个原因,路易莎选了吉娜。
  吉娜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女孩子,本身的受教育水平就不错,还很有学新东西的积极性。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她的性格爽朗活泼,看问题的观念和路易莎没有原则上的分歧,两个同龄人算是很合得来了(是的,吉娜和路易莎同岁)。
  给自己培养秘书,当然要确保个性上合得来,不然也太煎熬了。
  吉娜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长得很美,而且这种美和现在推崇的纯洁、平淡的美不一样,透着一股子生机勃勃。她答应了一声,就替代了路易莎的位置,继续刚进行到一半的‘赛鹅棋’。
  路易莎则和马修坐到了稍远一些的窗边坐席处,而一坐下,马修立刻说道:“路易莎郡主,大消息!”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路易莎直率地问。
  马修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只能直接说道:“是商业间谍,抓获了一批想要盗取制镜技术的商业间谍……别的人也就算了,我真没想到罗伦斯先生也会参与到这样的事上来。”
  商业间谍当然不是好事,但抓获了一批商业间谍,又算是一个胜利……
  “罗伦斯先生是尼斯人,但他三十年前,还是个少年人的时候就来到特鲁瓦了。前些年甚至在特鲁瓦郊外接手了一处小庄园,我毫不怀疑他是要在特鲁瓦安度晚年的——我们两家住的很近,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想到路易莎应该不认识这个‘罗伦斯’,马修还解释了一遍。
  “当然,他和尼斯的联系没断。他不只是将儿子们都送去了尼斯接受教育,并在那儿的故交家里做学徒,还有一个女儿,也嫁回了尼斯。但这样的做法,太常见了!离开家乡讨生活的人,发达了之后总会这样做的。”
  “彻底断了联系,至少得两三代以后。”
  “他参与了多少?”路易莎不置可否,而是问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呃,这话由我来说,倒像是为熟人开脱了。但的确,从现在的迹象看来,他也算是被迫卷入的——一个来自尼斯的书商,明面上,是为接手一批遗产中的书籍才来特鲁瓦的,也的确有这件事儿。”
  “这个书商在差不多办完了自己的事儿后,又开始打探特鲁瓦有什么畅销书,以及有没有人对他手上的书籍感兴趣。是为了做这些事,才以同乡的身份接近罗伦斯先生的。罗伦斯先生似乎是看在同乡情分上,才帮他们牵线搭桥。”
  “我很难说罗伦斯先生是否从头到尾一无所知,但看样子,至少他一开始是不知道的。至于后来,可能……”可能是想摆脱也摆脱不掉了吧。
  这是马修的想法,但他不好直说,不然更像是在为认识的人开脱了。
  “哦,为此罗伦斯先生甚至问我父亲,是否需要一些书籍装点门面。”说到这里,马修无奈地笑了笑:“我的父亲是个很在乎面子的人,在熟人中不是秘密。他或许对阅读不感兴趣,但确实可能愿意购买几本足以显示身份的书卷。”
  “那么,令尊买了书吗?”路易莎大概明白为什么马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次才亲自来禀报商业间谍的事了。
  自从特鲁瓦制镜工坊在世人面前亮相,觊觎制镜技术的人就像海里的鱼群一样多。商业间谍又何止是尼斯这种本就有制镜传统的地方才会派呢?像是布鲁多周边地区,也多的是人抱着,成功就赚大了的心态,派了间谍过来呢!
  作为制镜工坊副管事的马修,现如今除了制衡管事、看紧账目外,还多了一个任务,就是‘防范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