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宁宁最后总结:“所以我们小小的就很好。”
  莲桂倒是被哄笑了,徒留乔裴跟照墨在一边陷入沉默。
  沈荔又开始憋笑。她发现这群小孩来了以后,她每天总是花很多力气在憋笑上。
  一旁的芳姨无奈地给自家掌柜递上一杯红枣茶:“您想笑就笑吧,总憋着也对身体不好。”
  沈荔瞥了乔裴一眼,摆摆手:“我怎么会笑乔大人呢。这样吧,你们一起吃,乔大人那边我陪着就行了。”
  乔裴听了,开口道:“照墨也留在这边。”
  众人都没意见,沈荔就引着乔裴往沈记的后院走了。
  沈记的后院跟沈宅的后厢房是连通的,小孩子们和芳姨几个人在沈宅前院吃,她跟乔裴在沈记的后院吃,也能显出对客人的尊重。
  不过那头她顾不上,大约会是赵家兄弟和芳姨掌勺。
  院子里布局很简单,一头是连着店铺的灶台和烤炉,另一头是两颗极粗大的老梧桐,满树金黄下还有一张圆石桌配三张石凳。
  乔裴仰头:“这两棵梧桐......”
  沈荔走到灶台边,想着做几道小炒比较合适:“很早之前就在这儿了,估计和街上那些一起种下的。”
  乔裴见她动作,不由问:“要生火吗?”
  沈荔点头,刚点完,就见他两步过来。
  大宽袖用肩头玉石一挂,居然抄起柴火,就要帮忙生火了。
  沈荔目瞪口呆,看着这位冰雕玉砌的乔美人熟练地将火烧起来。
  这是柴火,比燃气灶差了一万个蜂窝煤,可一点都不好烧啊!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想到,乔大人生火也如此娴熟......”
  乔裴神情淡淡:“以前常做。”
  以前?
  沈荔心中诧异。
  《云水录》的模式是前期多人剧情,后期根据选择,会渐渐滑向单人线。
  而每个人的身世背景,也只会在单人线里展露出来。
  可惜,她没来得及打乔裴的单人线就穿越了,竟然不知道他以前常常烧火。
  不过这人虽然蹲在一旁生火,姿态却依然好看,有种仙人落入凡间的美。
  怎么说......
  就像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
  乔裴不知道旁边沈荔在心里怎么编排自己,只听见‘嗤啦’一声,是她将鱼滑下锅煎黄的声音。
  他看了看火,直起身来:“沈掌柜没有同沈府一道过中秋吗?”
  沈荔想了想,才反应过他说的是她大伯家里。
  她给鱼翻了个面:“来了请帖,不过我替大伯母着想,就不回去惹人厌了。”
  说着还哼起了小曲,可见心情轻松。
  乔裴手指一动,捡起一片梧桐叶。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走近两步,轻声问:“沈掌柜不问我为何过来吗?”
  沈荔将切好的料头依次下锅:“只要乔大人存在我这儿的二十两没有花完,我就不会问这样扫兴的话。”
  她抬头看了乔裴一眼,挑眉:“不过要是花完了,我就有很多话要问了。”
  乔裴的声音还是很轻:“比如呢?”
  “比如,乔大人......”
  她话音一拖,乔裴便不自觉站得更直了些。
  她想问什么?
  指间的梧桐叶不知何时,随风飘回地面。
  沈荔手上不停,已经将酸辣的料头炒好,把两面金黄的鱼重新下锅烧。
  盖上锅盖,她看向乔裴:“我想问问乔大人,是真的爱吃豆腐吗?”
  乔裴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她在说第一次见面的事,耳尖一热:“......我并不挑嘴。”
  沈荔盯他一眼:“原来如此。”
  “是以沈掌柜不必挂怀所谓豆腐宴。”他错开视线,不再同沈荔对视,“沈记将将兴起,正是百忙之时,沈掌柜专心经营便是。”
  沈荔抿唇,又说一遍:“原来如此。”
  她做菜很快,况且都是些家常小炒。
  很快,菜端上桌。
  她看了一圈,忽然道:“今天沈记虽然不开门,但乔大人吃我的菜,却不能白吃,是不是?”
  乔裴手中筷子一停,看向她故作严肃的脸:“自然。”
  沈荔点点头,立刻信口开河地要价:“干烧鱼五两,葱煎鸡蛋三两,清炒茭白三两,干锅五花肉五两,紫菜茼蒿汤三两。”
  低头一看,乔裴的筷子又动起来,她也抓紧夹了一筷子鱼肉到自己碗里:“再说,今天是中秋,本来我是不必做菜的。收你五两服务费,不过分吧?”
  乔裴欣然接受:“不过分。”
  沈荔立刻摊手:“诚惠二十四两,乔大人的存银一分不剩,反而倒欠我四两了。”
  没想到乔裴又从袖笼里摸出一枚银锭:“既如此,便再补二十两。”
  银锭落在沈荔手心,沉甸甸的。
  她看了眼银锭,又看了眼乔裴玉白的脸,笑容不自觉一敛。
  但当乔裴抬眼看过来时,又笑起来。
  她将银子收下:“大人客气。”
  却未免,太客气。
  吃完饭,两人便在院中闲闲散起步来。
  “此前听说,沈掌柜有意在中午、晚上都开门迎客?”乔裴问。
  沈荔也不问他从哪里听来的,只说:“确有此事。”
  “既然如此,扩店也应当提上日程了。”
  沈荔微笑,还是那句话:“确有此事。”
  “可是有什么顾虑?”乔裴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看她,“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可以来寻我。”
  说不上什么大/麻烦,不过是沈荔想扩张店面,原本未雨绸缪,提前去谈,但左右两家铺子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都不肯卖了。
  这背后的事,沈荔闭着眼睛都能想清楚,再复杂,那也是现代经历过两轮的。
  但乔裴这话,让她刚刚放松的心绪又慎重起来。
  “沈记再怎么说,也只是一间小小食肆。”她说,“如此,岂不太劳烦乔大人了?”
  “不会。”他目光深深,手指在袖中,隐隐攥住了翠玉珠子,“既是沈掌柜的事,便不算劳烦。”
  “......是吗?”
  沈荔顺着他平顺的眉目、微绷的下颌,一路看向他藏于袖中的指尖。
  “那我就提前谢过乔大人了。”
  虽说乔裴位居宰相,却也要守京城宵禁的规矩。
  吃完饭不久,他就带着照墨离开了沈记。
  马车轮沿着梧桐街一路轧过,梧桐叶碎裂的声音哔哔剥剥。
  小孩们没把他的来访当回事,赵二却有些犯愁。
  他凑到沈荔身边,压低声音问:“掌柜的,这位乔大人是不是想要咱们的店?”
  本来嘛!民不与官斗,何况是商?
  要说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有什么叫官老爷稀罕的,还不就是钱?
  赵二自觉警惕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几个谁不知道沈记中秋大赚了一笔?
  那可是四百两银子!
  放在他老家乡下,买个几十上百亩地,盖一栋青砖房起来,就是个富裕的地主了!
  在他看来,这位乔大人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三番两次屈就沈记,连中秋这样的日子都孤身前来,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