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鎏翘着二郎腿在公司等人,赵华致来迟了不说,身后空空如也,连个春满的影子都没见着。
  “什么情况?让你接个人都能搞黄,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啊。也太令人捉急了。”
  江鎏调侃得起劲,但看赵华致的神态,不像是吃闭门羹后的沮丧,嘴角要翘不翘的,更像是憋笑憋得辛苦。
  发生了什么,让他偷着乐成这样。
  江鎏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最终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咖啡上。
  带有卡通图案的可爱风咖啡杯实在不像是赵华致会用的东西。
  赵华致不避讳他的打量,甚至主动手举高些:“我这杯子好看吗?她特意给准备的,里面装的是热咖啡。”
  江鎏眉头挑了下,认识赵华致这么多年,见过他各种样子,唯独没见过他ooc般秀恩爱的嘚瑟样子。江鎏觉得自己还是更习惯他为情所困郁郁寡欢的状态,从美学角度讲,忧郁让人更加有魅力。
  多少年了,养个孩子都能上小学了,你才到达一个咖啡杯的进度,就乐成这样。江鎏不客气地泼冷水:“我看你这辈子是完了。”
  反过来想想,赵华致也挺不容易的,可算有点进展了,四舍五入便是有戏。
  江鎏起身,打算把办公室留给赵华致独自欣赏咖啡杯。赵华致抬眼,拦住了他:“我今天送她去上班,发现谢宴迟也在动物园工作。”
  园里的员工不认识谢宴迟,赵华致却知道他是谁。
  “谢开阳的弟弟?他跑那里去做什么?他们谢家要破产了吗?”江鎏重新坐回去,继续扮演一个合格的爱情军师,“谢宴迟不是出了名的兄控吗,他不在谢开阳身边跟着,跑动物园上什么班啊?难道——”
  赵华致也猜到了原因。
  看来有关谢开阳对春满动心思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啧啧,你俩不愧是多年劲敌。”江鎏如是评价完,若有所思片刻,又道,“说起来动物园里缺一个咱们的人,帮忙打探消息。”
  赵华致要说什么,手机响,是家人的电话。他刚一接通,听到赵昭儿在电话那头喊:“哥,妈今天又问我了,你怎么还不带嫂子回家。我都没好意思告诉他,你还没追到手,你也太没用了。”
  江鎏隐约听到点声音,心说你看,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在赵华致丢文件夹打自己前,江鎏迅速起身,走之前给他掩住了门。
  赵华致从容应对亲妹的挖苦:“现在不是你有事求我的时候了对吗?”
  赵昭儿卖乖地嘿嘿笑两下:“嫂子还在动物园工作吗?我接下来有个和动物园合作的纪录片拍摄,要跟饲养员园林员救助员发生密切的接触。我可以替你深入敌人内部,打好群众基础,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注意你的用词,我看你才是我的敌人。”赵华致把文件夹搁下。
  “目标,目标行了吧,不是敌人。”赵昭儿尚处在大学毕业的年纪,像含在嘴里的跳跳糖,活力四射又毫无章法,让人觉得聒噪,又很容易被这份快乐感染,“哥你就说需不需要我吧。”
  赵华致:“给你换台车?”
  “成交!”
  特助在门外听赵华致结束通话才进来,和他核对接下来几天出差的行程。赵华致提到:“周六的马拉松比赛,我会出席。”
  特助提醒:“这样的话需要提前一天结束出差,原定的工作得压缩,会比较赶。”
  “赶点没关系。”赵华致依然坚持。
  第13章 梅花糕。
  13
  春满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 报销一张门票钱便能把那天上午的波折翻篇,心里惦记着找机会当面补救一下。
  但接下来一周,春满都没见到赵华致, 晨跑结束的电梯里没有,和江鎏团队见面推进合作时也没见到, 问了才知道,赵华致出差了。
  “他原本周一的飞机,要参加上午的会便推迟了。结果你临时有事,会没开成,他当天晚上就飞走了。工作时间压缩,工作内容不减, 辗转飞三个城市, 睡觉时间都得在飞机上补。”江鎏如是说。
  接触这段时间以来,春满知道江鎏言行怎么浮夸怎么来,一时也猜不准是真是假,但深知自己的确给赵华致添了麻烦。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的马拉松比赛。
  春满早晨出门时, 在社交平台首页铺天盖地的马拉松比赛相关的新闻中, 刷到了沈栀意的动态。
  她没关注这个账号, 但社交平台的推荐规则认准她感兴趣似的。
  春满想划走,却误触到照片九宫格中的某一张,live图放大在屏幕中时,春满听到了嘈杂背景音里房嘉恺的声音——
  “想吃什么?”他问。
  短短的一句, 春满指腹按着手机屏幕,听了三遍才松开。
  没有前言后语,但语气听上去放松又熟稔, 像是隔着很远很远的时空飘过来。
  春满点进沈栀意的账号,那条向网友求助“和发小接吻该怎么办”的动态已经看不到了, 但那个台风天发生的事,春满却没办法忘记。
  刻在她脑海里一般。
  以至于站在起跑线后乌泱泱的人群中,这种被什么东西吞没,找不到方向的混沌感觉仍然存在。
  春满起跑的站位比较靠前,空气流通,但春满分不清是不是对接下来42公里极限运动的恐惧,直觉自己马上要被周遭潮水一般的声音淹没。
  她听见房嘉恺质问她有必要小题大做吗,听见舅妈说她就是被惯坏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吵。
  她听到暴雨的声音,听到父母离婚前无休止的争吵,听到哥哥被父亲带走时自己震天的哭嚎。
  好吵啊。
  什么时候开跑的,春满不知道。
  她被洪流推着向前,很久之前她便知道,谁也不能让她停下脚步,她要向前,向前,向前认真地好好过这一生。
  休克前的“撞墙期”出现得比预期要早,春满双腿发沉,身体乏力,厌跑的情绪极具攀升。
  栽倒的前一秒,春满的思绪却是非常简单,只剩一个念头——好丢人啊。
  ——她终究没办法始终镇定,做一个体面的人。
  -
  后半程的补给站处,赵华致一身深灰色运动装,身形挺拔,肩宽腰窄腿长,作为赞助方为经过的选手发放饮用水和补充能量的食物,
  耳麦那头,江鎏针对他今天的行为,锐评道:“你是中学生吗?运动会上等在终点线给喜欢的人第一个送水。”
  “为什么不可以?”赵华致如是反问。
  全马全程42公里,民间大神跑者预计用时三个半小时。赵华致了解过春满之前参加半马的时间记录,预估春满四小时以内可以完成。
  在开跑前,赵华致隔着茫茫人海遥遥地看见过春满一次,她穿着一身黑白撞色运动装,黑色遮阳帽后,头发编了一股拳击辫,和她每天早晨在小区附近晨跑时的装扮相差无几。
  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腰肢盈盈一握,还没有她胸前贴着的六位数绿底号码牌宽。
  赵华致当时跟主办方站在高处最显眼的台子上,春满并没有发现他。
  这并不影响春满光是站在那,无处不在的熟悉感令赵华致心安。当时有多心安,此刻站在补给站处等待时,便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