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刚想找人感慨一番,偏头见旁边入职没几天的新媒体运营官手抄着兜,冲春满的方向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杨玢突然记起来,这个叫谢宴迟的年轻人跟春满一向不对付。
  谢宴迟思维年轻活络,行动力强,但特立独行,不服约束性。
  如果只是年轻气盛就算了,毕竟官方账号在他的运营下死灰复燃,是有真本事的,但平时豪车出入,从头到脚全是名牌,他身上自带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傲气,令很多同事感到冒犯,活像是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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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没有闭园,照常游客参观,领导参观路线难免和游客路线重合。
  在杨玢代表园林部向领导们介绍不同展区的设计巧思时,春满注意到观赏区的围网旁,一个和游客争执得面红耳赤的志愿者。
  春满离近些,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有游客私自投喂动物,志愿者好心提醒却遭到对方家人的刁难。
  对方是一大家子三代人出行,周遭虽有游客替志愿者说话,但人数明显不占优势。
  志愿者是附近学校来兼职的大学生,年轻,脸皮薄,被说得急红了脖子。
  谢宴迟举着相机负责记录今天的照片,从旁边经过,弯腰捡起那家游客随手丢的垃圾,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那孩子卡通兜帽里一丢,深藏功与名地走开了。
  春满目睹这一切,被谢宴迟不怎么友好地觑了一眼,嘴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眼看那家人中有人伸出胳膊发生肢体冲突,春满急忙过去,把志愿者拉到自己身后:“我是园区的工作人员,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不占理,但见只有春满一个小姑娘,倒也浑不在意,语气刁蛮地纠缠:“来得正好,你们这招的什么志愿者,打扰我们参观,麻烦处罚她,我要投诉她!我们可是掏钱买票进来的!”
  总有一些民众会认为在公共场合服务人员就该卑躬屈膝,不论过错方是谁,只要服务人员有任何言语怠慢便会被当作把柄借题发挥,肆无忌惮地行使“权利”。
  但服务人员不是人吗?连最基本的尊重和平等都得不到吗?
  “打扰你们?‘禁止投喂’的标牌就挂在你脸前。志愿者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不认字才引导你们正确参观吗?”春满的长相没有攻击性,个头在女生中算高的,但身形清瘦,看着没什么战斗力,语气却冷静强势,丝毫不输威力。
  对面的老太太跳脚:“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谁不认字啊!你有没有素质啊!我要见你们领导!”
  “不用领导。来,旁边举着摄像机的记者看到了吗?北央都市报,比我们园长地位都高,有什么委屈对着镜头吼,想登报还是上电视都满足你们。”春满一指旁边谢宴迟手里拿着的记录本次活动的单反相机,视线有条不紊地扫过这一家子人,夸大其词一番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上一个因为私自投喂动物在园区闹事的游客,在网上被骂了整整两天,大人工作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小孩学校的老师、同学、同学家长,还有街坊四邻,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这家人的儿媳被恐吓住,催促家人:“算了算了,我们快走吧。”
  “以为走掉就行了?可都录着呢。”春满抬高音量,问,“刚刚是谁动手推了我们的工作人员,麻烦道歉!”
  “她给我们道歉了吗!我们凭什么道歉!发!让记者发!我要曝光你们动物园欺负游客!”男人鲁莽冲动,夺过自己孩子手中的奶茶就要往春满身上丢。
  春满身体一侧,试图躲开。
  哗啦啦液体浇落的声响后,春满并没有看到大杯的奶茶泼过来,她伴随着男人吃痛的哀嚎声转头,发现赵华致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闹事的男人五大三粗,赵华致竟比他还要高一些,敏捷精准地擒住那只握着奶茶的手,举重若轻地用力一折,奶茶杯盖被晃荡的液体撞开,砸在男人脸上,紧接着是混杂着珍珠芋圆等配料的液体,一时间,男人脸上的凶悍暴怒不在,只剩狼狈至极。
  赵华致眼底冷静,但不怒自威:“需要我给你道个歉吗?”
  园区的安保人员姗姗来迟,把这一家人带走。
  赵华致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背上溅到的奶茶,看向春满。
  春满还没从刚才的视觉冲击中回神,慢了半拍才从随身的包里翻找纸巾,递过去:“先擦擦吧。”
  “谢谢。”
  听赵华致这么说,春满忙道:“是我该跟你道谢。”她盯着男人擦拭的动作,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简单的擦拭动作被他做得像电影唯美的空镜。意识到自己偏了重点,春满仓促回神,提醒:“衣服上也被溅到了。”
  衬衣下摆扎在裤腰里,掐出劲瘦的窄腰。只有局部被溅到了,不仔细看不明显,但赵华致浑身上下精致完美,找不到丝毫纰漏,这里的瑕疵便显得尤为突出。
  “你是该谢我。”赵华致放慢擦拭的动作,不客气地说完,把手里的咖啡杯送过去。
  春满还没来得及想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先知道答案,诧异地啊了声,道:“这杯是给你的。”
  春满从身上没来得及放回办公室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杯子,示意他看:“我的在这里。家里没有一次性杯了,便用这个装,新的,第一次用。”
  多少带着感激情绪的影响,春满说得并无负担。
  赵华致意外的抬眉,觉得手里设计简洁的周边杯十分顺眼。
  刚要说什么,赵华致福至心灵地察觉到附近有人盯着自己,稍稍偏头,注意到不远处不知道在看他还是看春满的谢宴迟。
  四目相对,谢宴迟端着相机扭头去看别处,走开了。赵华致注意到他口袋里露出半截的员工工牌。
  杨玢带着领导们走出段距离,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有同事折回来找没跟上的春满,关心着刚刚发生的情况,询问要不要帮忙。
  没让春满为难,赵华致表现得宽容随和,不甚在意道:“没事。车上备了衣服,你忙吧,我去换一下。”
  赵华致离开前,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谢宴迟身上划过。
  谢宴迟则懒懒散散地,始终有意无意地盯着春满。
  领导们不走,春满便不能脱身,因为这个小插曲整个人变得忧心忡忡的。
  下午两点,送走领导们,春满又处理完收尾的工作,彻底松口气。
  看到同事桌上的奶茶,春满才记起赵华致,拿出手机,删删减减编辑了条消息:“学长,今天事发突然,先是鸽了工作,又害你脏了衣服,希望没影响到你的心情。实在抱歉。”
  赵华致隔了几分钟回过来:“人之常情,我理解。”
  春满坐直,隔着屏幕,一时也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态度。
  好在赵华致丝毫不客气,截图了动物园门票的付款订单发来:“春老师给报一下?”
  “必须可以。”春满弯了下唇,立刻发了个红包过去,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赵华致发来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春满看见,心说,这不会是从哪个员工那里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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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京集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