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献宝地将《避火图》藏于身后,故作神秘兮兮道,“我以前教过小童认字,自认为在教习上还是有一定天赋的,教你应该也不在话下。”
  两指衔着画册摇摇晃晃伸到苏时清跟前,《避火图》三个字明晃晃的映在他眼中,一向淡然无波的眼中瞳孔一缩,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可耳朵却红得要滴出血来。他咽下口水,强装镇定,“你要教我什么?”
  苏达兴致盎然地接着晃手中册子,看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更觉好笑。
  她冲着苏时清放妆奁的背影嚣张调笑,“你怕什么,我真的教的不错的,不收束脩。”
  见他磨蹭,便独自翻了起来,这不翻还好,翻开后只见一对对男男女女穿着清凉衣不蔽体地以各种难以启齿的姿势纠缠在一起,越往后翻姿势难度越大。
  苏达看得瞪直了眼。脸瞬间涨得比大红鸳鸯锦被还红上几分,火辣辣的好似烛火迫近在脸旁,灼热感阵阵传来。额间冷汗噌噌往外冒,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不过如此。
  牛婶怎么也不说清楚,这下误会大了。
  她偷偷摸摸地瞥一眼还背对着站在书案旁的苏时清,哪知人正好转过身来,身如韧竹,丰神如玉,端得是潇洒出尘美少年哪还有一丝一毫刚刚的窘迫。
  册子“啪”地被阖上。
  眉如墨染,眸若星辰的男人笑盈盈看她,“怎的合上了,不是说要教我吗?是在床上?还是我抱你来书案?”
  苏达脸“轰”地烧得更旺,不知所措地瞪着澄澈的杏眼看着眼前男人。
  是她思想太污浊龌龊了?是她想的意思吗?
  她紧阖双眼一边拍脸一边甩头,想把这些荒唐念头甩出去。
  正努力时,一点柔软落在她头顶,苏达缓缓撑开眼,轻轻抬头。
  苏时清抿嘴饶有兴味地看她,好似再看西市上摇头晃脑哗众取宠的猴子。
  “再晃脑髓都要摇匀了,变傻还怎么教我。”
  羞耻感涌上心头,她用手扒拉掉苏时清抚在头上的手,手忙脚乱地将册子往鸳鸯喜枕下胡乱一塞,讪笑着解释着,“这图也太粗制滥造,实在不配做教辅。等下次我再寻到更好我们再继续,今日就先练练字吧。”
  随着一声也好,苏达半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放回肚子里。
  可接下来的陡然腾空,又让她手足无措起来,只能干巴巴的诘问。
  她见苏时清视线停在自己受伤的脚踝,不自觉的想后缩,可人都在他怀里,根本避无可避。
  “牛婶帮我按过油,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苏时清一手穿过腋下,另一手托起腿窝,苏达陷在他怀里,没有一点支撑,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相较于上回,她适应的快多了。
  “脚伤得这样厉害,这几天怕是都不能下地。”
  几步摇晃间,人已经稳稳落在桌案后的雕花靠背玫瑰椅上。
  这是前几日现打的椅子,毕竟是婚房里的东西,苏家三人一商量,怕被瞧出破绽,忍痛将苏达房里的大部分家具都换了新。其他倒是能将就就先将就了。
  苏达靠在椅背上,双脚悬空,身侧不住的传来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夫人先写,让为夫先观摩一番。”
  对于书写一事,苏达一向极为自信,可现在被一双眼睛从背后盯着,她反而局促起来。目光反复流连在笔架上,犹豫不决。
  直到一道呼吸打在耳垂,她冷不防一激灵。一只大手伸向笔架,笔直的手指划过各种笔杆,看似随意却选下了她最爱用的一支。递到她手里,“夫人既然选不出来,就由为夫来吧。我觉得这只紫毫笔当是夫人喜欢的。”
  苏达纳罕,这人是如何知道的。提笔瞧了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侧身去看苏时清。
  却不知两人离得这样近,仿佛她在凑近一寸,两人就肌肤相切,唇齿相依。灼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苏达连忙屏息,掩耳盗铃般飞速转头,好像只要她足够快,刚刚猛然凑近的就不是自己。
  可能实在太过心虚,即便若无其事的转过身,也觉得如芒刺背。
  “夫人不写吗?”
  一道像精雕细琢过的玉石互相撞击的清脆声音传入耳中。
  苏达心中默念清心经,眸光轻闪,费力想起她想要问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喜用这支?”
  “夫人笔架上狼毫、羊毫、兼毫、紫豪具有。多紫竹笔杆,看来是比较喜欢轻盈的手感,而我观夫人房中临摹范本乃是钟繇的《宣示表》,但你所写小楷秀美流畅,笔画细腻结构匀称,灵动非常,早就自成风格。若是想写出这一手好字,自然需要弹性极好的紫毫笔。”
  苏时清嘴上说着,手上也不闲着,他轻挪两步至椅侧,将葵瓣笔洗中清水舀入砚台两匙,捡起墨条轻磨慢研。
  一番话说完,苏达早已经写下苏时清三字。
  杏眼轻瞟一眼正在看字的苏时清,心中暗道他倒是挺会观察,说得也头头是道,想必以他笔力自是不用苏达教,如此字便不想写了。
  紫毫笔放置笔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