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这一点李卓讲做买卖时也曾提过。
  一家店做起来,总有其他人发现商机要来分一杯羹。要么坐看着你卖的东西满大街都在卖,最后大家一起倒灶,要么想办法让别人模仿不了,有独门秘方。
  即便如此,也保不齐仍旧有人跟上你的步伐,做得与你八成相似。那么一旦开始抢生意,一般而言就有两种手段。
  一种是比价,谁家价更低谁家客人多,熬到另一家钱财耗空赔不起,你便赢了。
  只是之后价钱再想涨回来,客人未必会买账,就有很长一段时间,价格仍旧低于付出,除非家底十分殷实,否则自己也很难坚持下去。
  另一种则是与官合作。例如那些盐运、漕运,一旦官府只许你一家做这买卖,自是躺着数银子无需费心。
  “难就难在此处,即便殿下便是官,但宫中不将我们看在眼里的实在太多,我们便是报上公主名头,那些人权衡利弊也未必就会收手。只要那些个皇子插手,便是前日来的宁令佶,也足够从我们手中轻易抢走。以他的嚣张,说不准会直接上门来讨要呢。”
  一想起宁令佶的嘴脸,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虽说抢生意这一步还远,宁远已然忍不住面露厌恶。
  “此事我当前有两个想法,第一,我们找一个绝对不会被人压一头的靠山,以他的名义做此事,旁人自没法抢走,但一旦做报人成了别人,我们的主动权依旧很小。原本自己要做百晓生,现在成了为别人做工的伙计。”
  宁远想了想,一个绝对不会被人压一头的靠山,他那几个兄弟里,硬要挑,三皇兄、六皇弟勉强可以,至少别人不敢轻易对这两位出手。但这二人他也不算熟悉,对他亦有算计,说不定此事一成,还要害他彻底放手逼他出局,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再者,就只有他父皇了。然而父皇何等英明,只怕他们只是提起要做此事,就先被看穿了目的,继而被厌弃被责罚,然后“报”的想法也顺势归皇帝所有,“报”成为帝王耳目。
  此法不可行。宁远看向章文昭。
  “第二种办法,铤而走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们只撒播出去,说我们上头有人,是皇亲国戚。至于哪一位,全是烟雾浮云。之后似是而非地露出些痕迹,叫他们去那几位皇子身上猜。皇子间自己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报”的幕后之人,互相斗法试探去吧。”
  的确铤而走险,一旦此事被人查出来是他们在虚张声势,他们两个都没有好下场。但想要在前期立稳脚跟,比起第一种办法却又更为可行。
  “殿下可愿赌一把?”章文昭一开始就想好了一切,给宁远两个选择,让宁远自己权衡,最终仍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但这比他直接用自己的想法说服宁远,要更容易让对方接受。
  章文昭清楚,宁远被压迫太久,隐忍太久,想要释放想要站起来,却难免习惯性先退缩一步,总想要更稳妥。
  况且宁远本身就是个主意正的人,跟这样的人合作,以理服人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各说各有理,谁都不愿让步。只有把选择摆在面前,让他自己思考、衡量,一切都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没有被人逼迫干扰,他才会从心里认可,才能和你达到共识。
  果不其然,宁远的心思都在如何让“报”能成功上,对章文昭这毫不起眼的小小心机没有察觉,一步步掉进了对方的“陷阱”,思索过后,同意了章文昭的第二种办法。
  那就赌一把。章文昭既然早就有想法,那他信章文昭的能力,会让“报”快速扎根,等到他们终将被戳破虚张声势的那一天,说不定他们早已无需惧怕,“报”也已经无可撼动。
  宁远回望章文昭,坚定地点下了头。
  “好,殿下如此信我,我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殿下陷入绝境。”
  第60章 东南散人
  宁远既选择了踏出这一步,便做好了为所有后果付出代价的准备,唯一的隐忧不过是担心牵连包括母妃丽妃在内的外祖一族。只要他能与章文昭想法子不将他们牵扯进来,自己的下场他亦有气概承担。
  是以章文昭的豪言壮语,反倒没能叫宁远放在心上。
  既然章文昭决定“报”要他与宁远二人来办,要一同谋划布局,接下来的细节趁着正在兴头上,便继续讨论讨论。
  有时候脑子一热就有突发奇想,能不能成功暂且不论,提出来记下来,往后说不定就有用武之地。反而是冷静下来后,有很多点子很难再想到,等真遇上问题,又要慌急找补。
  这首要的便是将“报”的名称。
  二人商讨一番,取《论语》“知行合一”之意,将他们要做的报的名称定为“知行报物”。
  而往后发布知行报物的地方,便叫报馆。此外还有其他相关行为,定为卖报、买报、报物征集、报物刊载等等。
  之后他们又商定了一些知行报物运作的细节,其他的往后再慢慢做详细补充完善。
  讨论着讨论着,因要创办知行报物的兴奋劲儿慢慢过了,二人的茶水都不知续过几回。要添加设想之处暂时已经想无可想,关于知行报物本身算是暂且敲定了。这时宁远才问起,关于章文昭说的那位可能的合作者。
  “此人与我是竹马之交,早年间因阿翁之故相识,后虽因避嫌,章家与他家明面上断了联系,但至少我与他从未生分,亦时常有书信往来。”章文昭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