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用心得不是地方,令人哭笑不得,着实看了他们一场笑话。
  若他在那时,便将未央宫中有密道可进出一事,告诉了江寒衣,大约还是想卖她一个好,以便她有朝一日想要动手谋夺皇位时,能够抢占一个先机。而决计猜想不到,会有今日这一变故。
  这个秘密,姜长宁从未在任何资料中见过,在宫中的知情者,恐怕也甚少。
  他一个青楼男子,即便是齐王府养的眼线,耳听八方,在民间有通了天的本事,又如何能得知这样的大内秘事。除非……
  他原本就出身宫中。
  姜长宁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倒当真是她小瞧了烟罗,和她这副原身的打算。不过在如今的情形下,猜测既无结果,意义也不大。
  于是并没有对江寒衣说,只笑笑:“没事,一时想不通的,就不想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说话间,看了看窗外。
  天色已经渐渐地转向傍晚,民宅的院子狭小,日头斜过了院墙,很快就要照不进来了,投下大片的阴影,笼罩着角落里暗生的青苔。
  那伺候的老翁自从出门,便再不见踪影,在这样的乱局里,想来是凶多吉少。若再迟些仍不回来,此地的一饮一食,乃至夜里警戒,防着乱军闯进来,便都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姜长宁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身上。
  手上的镯子、戒指,改换装扮时未及摘下来,衬着这身平民的粗布衣,多少有些惹眼。于是小心取了,想要找个小布包或是匣子,仔细装起来,好留待不得已的时候,像早先一般,拿出去与人换东西。
  不料刚站起身,便听见院门被叩响了。
  她十分警觉,示意江寒衣别动,自己放轻脚步摸到门边,隔着门缝看看,是个平头正脸的青衣侍女,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
  她皱了皱眉,低声问:“是谁?”
  就听对方同样压低声音答:“奴婢是溪家的人,奉我家大人的命来的,还请殿下开一开门,容得进去说话。”
  若是外人,即便追到她在这里,也不能将溪明与其母亲暗中相助的事,说得这样清楚。
  姜长宁稍松一口气,打开门闩,让她进来:“如今是什么情形?”
  对方只作一礼,并不多言,而是从袖间取出一纸信笺,递到她的手中:“奴婢嘴笨,三言两语的说不清,这是我家大人手书,还请殿下过目。”
  她接过来展开。
  字迹工整,言语简练,倒将事情说得很明白。
  道是昨夜,她抱着江寒衣跃入水中,将士们再无顾虑,当即动手,萧玉书身中数矢,当时便已死在乱军之中。
  如今领着兵马作战的,是她的一个女儿,连同旧日门生,全因知道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投降亦是死路一条,交战尚有一线生机,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季听儒麾下的大军,正在向京城开拔,将乱党铲除,不过是早晚之事。
  只是,昨夜圣上,不,先帝姜煜,亦不幸殒命,尸首已在河中寻到,被捞起来装殓。
  原本两方人马,打的都是挟圣上而自重的主意,如今她既已死,姜长宁这个齐王,血统尊贵的皇妹,身份就更显得尊贵起来。
  是以,按照季听儒的意思,希望她暂离京城,到西南方楚王的封地避一避,待得来日京中局势稳定,再将她迎回登基。
  自然,这只是商议。
  皇权争夺,瞬息万变,若她离京期间,再生出什么变数来,也是无法预料之事。故而信末,又格外附了一句:
  “若殿下有心镇守京中,臣等也当竭力相护。”
  信看完了,姜长宁点点头,将信纸随意一揉,信手抛到墙边的大水缸里。墨迹遇水,顷刻间化开,模糊成一团,再看不分明。
  那青衣婢女拱一拱手:“此处眼下还安全,殿下可细细思量,再作定夺。”
  姜长宁却全不费这些工夫,瞟一眼她身后备下的马车,乐呵呵一笑:“本王是那样和自己过不去的人吗。走啊,为什么不走?”
  第56章 出逃
  没有人想过,她会走得这样痛快。
  马车简素,灰扑扑的,只一匹老马驾着,并一名赶车的妇人,与那青衣侍女一道坐在前头,摇摇晃晃,混在逃难出城的人群里,丝毫没有起眼之处。
  及至出城百余里,乱兵渐少,在驿站换了马,脚程才加快起来。
  天高地阔,遥遥向西南去。
  只是一路不易,自不必说。
  五日后,马车停在一条小溪边歇脚,那侍女用一只皮制的水囊,就地装了溪水捧来给她,恭敬道:“殿下一路辛劳,饮些水吧。”
  姜长宁垂眸看了看。
  水囊的口小,肚子深,内里原本看不大分明。饶是如此,一眼瞥过去,仍然能瞧见其中水微微浑浊,细看漂浮着不少泥沙。
  见她注目,那侍女脸上便稍有惭色:“这两日下了雨,这山溪水便浑起来,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将就解渴,还请殿下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