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些世家子弟个个都精明得很,贾明心里的这些小算盘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因而价钱始终没能谈拢不提,生意甚至还遭到了打压,层层败退。
  贾明自然坐不住了,动了更歪的心思,想要绕开这些人,再去寻个别的靠山。
  说来也算时来运转,正巧这柏家要开场大宴,柏青舟也不知是揣着什么心思,倒还真给他发了个请帖,送了他一个接近柏清河的机会。
  世人都道柏二少爷单纯,这话往难听了讲,那就是脑子不行,人傻,只不过是生得好,纯靠投胎投到个二世祖的命——这种人可不就是贾明能选来当靠山的最佳人选,钱多事少,最重要的是名气还大。
  贾明光是想想就要乐开花了。
  温言还在一目十行地扫读着整理出来的信息,年轻人已经在旁边慢悠悠地开了口。
  “有人的心野了,咱们自然得去给他收收。”
  温言垂眸不语。
  在皇城内,能力不够的野心家,要被收的可就是命了。
  温言平日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年轻人的安全,尤其是需要出门谈事的时候,他十有八九都会被对方带在身侧,自然也就知道对方也跟贾明有过交谈,且过程十分不愉快。
  贾明这人眼高于顶,眼界却小,大概也是因为世家接二连三的上门让他失了清醒,交谈间几乎是句句都在明吹暗讽。
  老实讲,温言当时手都已经按在刀柄上了,只等一声令下便使其人头落地,年轻人却始终隐忍不发,将此人的项上人头好端端地保留到了两年之后的现在。
  温言翻阅完所有内容,将纸张重新叠好放回信封内,问道:“如果他死了,贾家的商铺会怎么分?”
  他明白对方现在突然下令要杀了贾明,自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已经选好了时机,想要对这人名下的商铺下手。
  年轻人笑了下:“他死了,贾家后继无人,他自己也没个一妻半妾,那些商铺就地段稍微值点钱,按现在的规矩,应当是先归档进户部,整理定价完毕后进行公开买卖。”
  定好价的公开买卖,也就是先到先得。
  “拼财力,我远不如那些早已盘根在皇城的世家,而如果柏家这次也混在里面掺一脚,我们的劣势只会暴露得更加明显。”
  年轻人思忖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所以我们下手必须要快,得趁着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所有东西收入囊中。”
  “正好柏家想大办宴会,送了我们个可乘之机,动手的时间就定在那晚,你需要抢在他接触到柏清河之前下手,”年轻人语气严肃,“柏青舟前段时间可谓是风头无量,这次正好也顺便也挫挫柏家的锐气。”
  “只有让他们自顾不暇,柏家才会没心思来搅这趟浑水。”
  同时,水搅得越浑,也越能在这些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事情处理干净。
  一箭双雕。
  温言顺从地点了点头,身后抓着信封的手却握紧了几分。
  “好。”
  -
  柏家要给柏二少爷办成人礼的消息一经放出,收到请帖的贵客们的礼物便跟不要钱似的接二连三往府邸里飞,尤其是董家这种阔气的,甚至直接抬来了一整箱宝贝,全都被堆在前厅的院里。要不是下人们手脚麻利,登记入册、分门别类得迅速,倒真有那么点“金山银山”的意思了。
  柏清河对这些送来的东西当真是一点兴趣也无,左右不过是人情往来,其中含着多少真情实意还真不好说,便随手指使望尘接替了自己的任务,帮着下人们做整理归纳去。
  他自己倒是落得清闲,回屋里睡了个饱觉。
  温言在休沐日的傍晚时分出了趟门,特意绕道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才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学堂正门。
  他之前翻墙来过好几回,老先生每次都忍不住反复将学堂正门怎么走的路线嘱咐给他;可今日是休沐,学堂不开门,正门自然也落了锁,温言好不容易找到正门开在何方,又不得不原路返回,寻了最常翻的那堵墙,脚步一踩,纵身跃了进去。
  老先生清贫一生,平日里就拿学堂角落里的一个小隔间当房间住着——或者用对方的话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老先生正垂头在房里备课,余光瞥到窗外黑影一闪而过,吓了一跳,正要出去查看,另一头敞口的窗子旁已然飘着香气,定睛一看,原是被人塞进来了两碗馄饨。
  “先生晚上好,”温言从窗外探过头,半张脸被墙挡住,神情淡漠,却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恭敬,“学生有事想来请教。”
  老先生此生就钟爱这口热气腾腾的馄饨,本还想呵斥温言又不老实走门,闻着这味儿却又什么脾气都烟消云散了,立马开门让人到屋里坐下,开口问询:“近来可好?”
  两人其实已经许久没见,上回见面还是新年时分,温言翻墙送来了些外界评价甚好的吃食,顺便在这一小方天地坐了片刻——老先生不喜钱,就爱尝这街头巷尾的吃喝玩意儿,说只有这东西,沾了人间烟火气,香得得劲儿。
  这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无甚变化。”
  温言从不在老先生面前提及自己的生活,对方客套一问,他就含糊一答。
  在他看来,知道的太多,于双方而言并非好事。
  “哪能呢,想当年你还只是个个头刚及我腰间的乞儿,得靠我省下的馒头续着一条命,现在可好咯……”老先生就着热汤吃了两口馄饨,满足的一抹嘴,“瞧瞧,都买得起这新鲜肉馅的馄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