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江策绕了一圈又一圈,甚至连她妆奁匣子里有多少支珠钗都数清了。
  他看了眼滴漏,不过才过去两刻。
  看到最后实在是看无可看,就又坐回床开始放空,静静等待薛婵归来。坐着坐着,感觉自己有点像在独守空房。
  该找些事情做。
  江策悄摸翻出了床底下的盒子,取出里头的藏书一页页翻看着。许是酒喝的太多,他又开始脸红了,连带着脑袋又糊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
  他正看得认真,薛婵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在身后骤然出声。
  江策吓了一跳,手上的书一时没抓稳飞了出去,偏偏飞到了薛婵脚边。
  她弯腰去捡,书在她手里就要被翻开,江策立刻夺了回来藏在身后。
  他不藏还好,一藏薛婵反倒起势:“给我”
  江策摇摇头,往后退:“不给”
  薛婵沉声,淡淡道:“你最好自己给我,别让我费劲。”
  见她微微冷笑,变了脸,江策犹豫了一下才递了出去。
  那书将要落入薛婵手中时却又突然被抽回,江策从她身边逃开:“不给不给不给。”
  薛婵忍气,闭眼吸了吸气,往床上一坐侧身生气。
  “爱给不给!”
  见她生气,江策又扭扭捏捏坐到她身边。他靠近一些,她就远一些。
  “不是我不愿意给你看,这东西......你看了不好......”
  薛婵转过来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又侧过身。任他道歉,任他低声下气,她都没应声。
  江策垂头,叹了口气。
  薛婵站起来往外走,他赶紧拉住她的衣袖,她眼转,唇勾,倏然转身。
  江策还没反应过来,她捏着自己的脸猝不及防亲下来。只觉唇上一软,他脑中炸开,呆呆地坐在床边都来不及给反应。
  他正要凑上去加深,准备伸手抱薛婵的时候。
  她将手中的书一抽,迅速退在了珠帘后。
  “跟我玩儿,你再早生八百年吧!”
  “别!”
  江策还没来得及拦,薛婵已经翻看了起来。
  完了完了,她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大色鬼。
  他又羞又懊,跌坐在床沿望着珠灯生无可恋。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东西。”
  没有羞赫,没有嗔怪,也没有责怪,有的只是如三餐般的平淡。
  江策抬起脸,红晕还没从脸颊褪散。
  薛婵慢慢走回来,十分淡定将书抛入他怀里:“不过是春图,也值得你这样?”
  不过是?
  这样的话究竟是怎么从她嘴里如此平静说出来的。
  那日江籍走了还折回来说:“姑娘家羞怯,你要耐心耐心再耐心懂吗?”
  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许是见江策又呆又震惊,薛婵在自己的匣子里翻翻翻,也翻出来两本册子。
  “这东西我也有。”
  她坐在了江策身边,翻开册子,递给他。
  江策伸出微颤的手接过,低头看了看画册。
  哦,确实也是春图。
  他又抬头看了看薛婵,对方平静淡然。
  哦,好平静。
  江策望向银镜,上头映出自己绯红的面颊。
  哦,好羞涩。
  “......你真的,一点都不害羞吗?”
  薛婵却道:“古人说,食色性也。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江策眨眨眼,原来是他不正常?
  “而且.....”薛婵又继续平静道:“从这册子在我手中起,我已经看了很多遍了。就是画这画的画工不大好,技法、颜色都不太好。你的那本好多了,但还是很差。”
  她每蹦一个字,江策的心就平静两分,说到后头已经心如死水。
  见江策睁着眼没回应,薛婵干脆取回书一页页翻着给他讲解。哪里不好,哪里有误,哪里可以再改进。
  江策已经神游天外。
  洞房花烛应该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他们会在洞房之夜坐在喜床上,讨论着春宫图该怎么画啊?
  讲了小半刻,薛婵停了下来道:“咱们还有正事没做。”
  江策似是欣慰地笑了笑:“薛大家,您总算是记得了。”
  不然他以为自己要上一晚上的课了。
  薛婵将册子一合,站起身走到桌前,拿盏子倒了盏酒一饮而尽。
  江策还没反应过来,薛婵已经径直走到自己身前。
  她抽出他手里的书随手往后一抛,又将鞋一踢,拽着江策的衣襟就往床内去。
  “好吧,那就做正事吧。”
  江策被拽得一趔趄,靠手扒住床架才没被拽倒。
  这么直接的吗?
  待到铜钩轻取,纱帐落下,帐内昏昏朦胧。
  两人相对而坐,正经的要命。
  “咱们真的......要这么直接吗?”
  薛婵道:“你难道没听过‘春宵一刻值千金’吗?现在已经很晚了,前人言‘欢娱在今夕,嬿莞及良时’,方才已经浪费了很多良时,自然要抓住剩下的时光。”
  江策呼吸一滞,从来没有如此嫌恶过古人,把好好的人都教成什么样了。
  薛婵眸光落在他身上,明明是如此的朦胧,却亮得莹莹。
  “我帮你?”
  江策把衣裳一捂:“我、我......自己来。”
  只有三道衣带,他解得却极慢极慢,尤其是薛婵幽幽地直视他,便解得更慢了。
  他突然停下来道:“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
  “......你可以转过去。”
  江策背过身去,薛婵半歪在枕上,算着他究竟还要磨蹭多久。
  他比她想的害羞多了,逗起来也有趣多了。
  磨磨蹭蹭的再久,衣裳还是要解完的,也还是要落的,于是他的脊背裸露在喜帐之内。
  那是一副挺拔而宽厚的身体,每一条线都清晰流畅,与肩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交错在一起时,像缓缓起伏的山丘。是青缓绵延的,细长的沟壑下掩映着的清澈溪流。水草丰茂,有着茸茸的青草,片片摇曳的野花。
  甚至从肩头至下腰处有一条痕,只是很长很长一条,几乎贯穿了右肩至左腰。
  虽然早已愈合,却依旧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薛婵轻轻坐直身。
  原来,不是她记错了。
  江策紧张得手心沁出了汗,背后却异常安静。那股如芒在背的视线不知何时消失了,帐内只有沉静。
  他正奇怪着要转身,有指尖落在自己背上,慢慢划过右肩至左腰。
  “你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伤呢?”
  江策笑了笑:“你当我如今是如何来的,那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这些既是伤口也是见证,亦为荣耀。”
  薛婵声音轻了很多:“怎么不见你脸上有伤?”
  江策转过来,垂下幽幽目光。
  “那可不行,我这张脸宝贝着呢。留着它,自有妙用。”
  薛婵微微一笑:“比如?”
  江策笑:“比如,勾引你呀。”
  他一点点凑近,亲吻落在她的额上、眼上、鼻梁、面颊、唇角,随后轻轻地吻了她的唇,是蜻蜓点水般温柔。
  薛婵微微喘气坐直身,攀上他的肩,追回延续。
  帐内郁郁迷离的气息一点点浓起来,浓得缠绵,浓得化不开。
  “那些画儿我都看过了,画的不好,我不喜欢。”
  “容我试试,细细体会钻研,一定画得出更精妙绝伦的画儿来。”
  江策觉得晕乎得厉害,只听得薛婵很轻很勾人的话飘到耳朵里。
  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却又享受。
  他只是拥着她,唇上水光潋滟。
  薛婵紧张,羞涩,但是更兴奋。
  这种对于未知的艰难的领域,生出的好奇和渴求,让她兴奋。
  这种一点点的探索,一点点的掌握的感觉,缓慢地蠕动着。
  薛婵听见了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声,看见了他因亲吻而变得丰润的唇,感受到手下那副和她不一样的身体。
  是宽厚的、广博的、略硬的、颤抖的、带着灼热的身体。
  这样的感觉疯狂刺激着她的五感,让她觉得心神荡漾,求知欲、探索欲、爱欲、性|欲都如同火一样烈烈燃烧。
  江策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轻轻推开了薛婵。
  她幽幽问道。
  “你难道不喜欢吗?”
  “你难道不想要吗?”
  薛婵笑起来,那面庞和眼睛都变得流光溢彩。
  江策才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她比他想要的要重/欲多了。
  她半跪半弯腰着亲吻着他,那些都是从画上看来的,她有样学样,举一反三。
  或许薛婵真的是个远超他人的天才吧,她极善学习,也勇于尝试,敢于探索创新。
  最后融会贯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策忽地生出一点失落来,她如此的游刃有余,自己实在是太羞涩了,反倒要被她引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