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鲛人不要捡 第220节
  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永远地留在她心里了。
  以心脏为鞘,将天柱之髓包裹,阻断掉天柱之髓的气息,只将里面的力量供养给她。待天柱升起,她才是那个能飞升神域的人。
  他曾经毁了她,如今只愿成就她。
  若这世间一定要有神,我只希望是你。
  成神吧,江渔火。
  江渔火跪在原地,怀中空空如也。心忽然变得很平静,心头的剧痛、难过、悲伤……种种痛苦都随着怀中人的消失而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而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温一盏的声音。
  贾黔羊将他击倒在地,越过他,朝她而来,他大喊着让她小心。
  师兄还活着,那方才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挡在她面前?
  他难道不知道,她一点也不喜欢他吗?她那么讨厌他,恨他,甚至想杀了他!
  为什么要救她……
  “废物!叛徒!”贾黔羊气得破口大骂,将捏碎的玉蝶狠狠掷向那片空地。
  焦土之上,只剩下两个苟延残喘的人。
  李梦白死了,天柱之髓就彻底没了踪影。
  天柱不能再停了,他必须要尽快消灭掉这两个碍事的人!
  无尽海里。
  火峰熄灭了,毫无预兆地,变成了一座安静的死山。
  海国的将士们欢呼,赞美海皇的力量。
  伽月确信不是这自己的功劳,他只是用寒冰将火峰喷发的熔岩控制住,尽力减小地火对海国的危害,这样的力量万没有达到让火峰寂灭的地步。
  但火峰就是熄灭了,片刻之后也没有再度喷发的迹象。
  伽月只觉得蹊跷,莫名有另一种不安萦绕在心头,他留下静夜和一队将士守着火峰,随时向他报告这里的动静。
  他回了皇宫。
  火峰熄灭,躲进避难通道里的人便可以出来了。
  大婚当日遭逢这样的天灾,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了,会不会害怕……
  可他看到了剑痕,就在避难通道的入口前。
  心蓦地被捏紧了。
  海国的鲛人很少会用剑做武器,用剑的人,他身边只有一个。
  伽月将封闭的通道门打开,目光紧紧地盯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他看到无数张面目模糊的脸……没有她。
  她一定是害怕了吧,所以才藏得这样深。
  也是,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他去将她接出来便是。
  他逆着人流往里头寻,鲛人们敬畏他,自觉给他让出通道,他很快便寻到了通道深处。
  可是……他怎么看不见她呢?
  避难通道里的人已经离开得寥寥无几,她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她怎能如此任性,可知他会有多担心!
  他听到隐约的低泣,一个鲛人蜷缩在角落里,捂着脸,指缝间有珍珠落下。
  她手上握着一只珠钗,半日前,它还在江渔火发间。
  “青萍。”
  听到这个声音,垂泣的鲛人立时抬头,哀哀地看着他,“陛下……”
  他忽略掉她眼中的哀色,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她,好像这样对方就能给他一个平静的回答,“她呢?”
  青萍望着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便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她看到了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人彻底慌乱的样子。
  “我将她好好地交给你,她人呢?”
  “她……走了。”
  天柱下。
  又是碾压式的一击,将挥剑而来的二人重又狠狠击落在地。
  温一盏躺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他的护体屏障碎得连渣都不剩,身体不知道还剩几根完好的骨头,全靠灵力撑着一口气。但这一击过后,他便连话都说不来了,更不要说站起来挥剑。
  只能听着耳畔江渔火的声音。
  “师兄……就到这里吧。”
  就到这里为止了。
  否则,他也会死的。
  她不能让“师兄”再死一次了。
  剩下的,是她该做的了。
  必死之身,若是能换得天地安宁,她不亏。
  温一盏眼睁睁地看着江渔火动了,她再次提着剑站了起来。
  分明她受的伤更重,但因为体内有鲛珠,她便伤了就用鲛珠治疗,治疗了再去受伤,往往是旧伤未愈,新伤又加。
  但就这样一副被鲛珠维持着的残破身躯,已经抵抗住了贾黔羊几波灵力碾压。
  这一次,江渔火察觉到了贾黔羊的方位。
  天柱停了片刻,贾黔羊已经心急了。
  江渔火站起来后很快起身掠开,看着像是只顾着逃命,把温一盏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温一盏浑身无法动弹,只死死地盯住那道火红的身影,眼眶血红。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江渔火闭着眼睛,身形几番腾挪辗转,吃力地避着贾黔羊的攻击,终于被他逼到了天柱之前。她足尖一点,剑上蓝焰大盛,运起全部灵力使出一招乘御阴阳,用撕裂空间的力量抵抗住贾黔羊的大地之力。
  如同红了眼的赌徒,在赌桌上押上一切的豪赌,她将灵力全部灌注进去,竟将贾黔羊的力量往回推了几寸。
  贾黔羊阴沉的眉眼愈发压低,不可置信她几时有了这样强的修为,从西都城之战到如今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她可能进步如此神速?
  这种速度……
  只有一种可能。
  答案呼之欲出,贾黔羊更加怒不可遏。
  是了,那个死去的李家废物,既然能为她换血,也能干出把心里的天柱之髓掏出来给她的事!
  他愤怒不已,不断催动力量,势要让这个偷了他东西的人身死魂消!
  大地之力和人能修到的灵力之间毕竟隔着天堑,他加大了力量,江渔火便明显势弱。
  她拿了天柱之髓又怎么样,不过如此。
  可就在他力量催发到最大时,江渔火忽然收了剑。
  这样的举动与自杀无异,她终于明白该放弃了吗?
  可是……不对!
  她身后就是天柱,力量冲击到她的同时,也是在冲击天柱。
  但贾黔羊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大地之力他本只侥幸窃用到一两分,远远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更何况又是在这样被愤怒占据头脑的情况下。
  那道浩瀚的力量便撞到了天柱上,直将天柱撞得一阵摇晃,碎石簌簌而落,柱体有裂纹产生。
  贾黔羊几要目眦欲裂,该死的,竟敢故意耍他!
  他寻找着那道红色身影。
  江渔火卡在碎石间,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这次是真的要碎掉了。她不断在心中祈求着,祈求鲛珠再让她撑一撑。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想赢,从没有这样渴望过赢,不顾一切地要赢!
  贾黔羊震惊地发现江渔火竟然没有被碾成烂泥,反而又回到了天柱边,嘲讽地问他。
  “被别人利用……滋味如何?”
  那般斗法也耗掉了贾黔羊的力量,他本就只剩一魂,对力量的承受是有限的,他来不及反应,就见江渔火已经举起了剑。
  磅礴剑气凝聚于剑端,她挥着炽焰朝着天柱裂缝重重劈下,那样不顾一切,赌上全部的一剑。
  一声铮然的剑鸣响彻天地,剑身断成了两截。
  贾黔羊袭来的途中,看到这一幕,不由轻蔑一笑。
  不自量力。
  那个人已然赌输了,输光了全部力量,她的身体像碎片一样裂开,她已经到了尽头。
  现在,该把他的东西还给他了。
  贾黔羊朝着那道正在崩解的身影伸手,便要探入她的心脏,夺回天柱之髓。
  “还没有赢……”
  再让她撑一下吧。
  贾黔羊全副心神都在江渔火的心口,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身体的碎裂停下了。
  就在他的手将到刺入江渔火心口的时候,一柄断剑已经插进了他魂体的心口。
  贾黔羊想要反击,但力量正在急速从心口的破洞中流走,火红的身影当头罩下,将他往底下推去。
  变化来得太突然,他明白江渔火的意图,她不仅要他力量全失,还要让他魂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