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钟兰当然知道这一点,嘿嘿地笑着走到了姚冉身后,姚冉则让开一步,将多添了一副碗筷的桌子露出来:“小渡,来吧,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钟昭听到团圆二字,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朝江望渡看去,只见江望渡表情无虞,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嘴上却磕巴了一下:“好的伯母,我知,知道了。”
  第179章 惩治 大人不是要在榻上惩治我吗?
  第二日, 皇宫中就有旨意下发,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共同调查谢停谋逆一案, 钟昭和唐筝玉、孙文州等人都出庭作了证。
  而其后的半个多月之内, 在皇帝以轻狂无能为由, 撤掉谢衍监国之职,改立谢时遇为太孙,外加安抚民心,对此次平叛的有功之臣逐一奖赏时,谢衍和皇后一直被关在宫里, 迟迟没有消息传出来。
  悬在头上的利剑落, 一旦落下来必然伤筋动骨,可如果不落下来同样提心吊胆,牧家上下皆不安, 牧允城更是日日想方设法地联系宫里从前跟牧家交好的宫人。
  只不过皇后和皇子不好处置,太监宫女却没有那么好运, 江望渡倚在榻上,于光下看钟昭渐渐愈合的腿伤,扯起嘴唇一笑。
  “长久以来陛下身边, 跟牧家走得最近的, 无非就是个霍景。”他对这老太监没什么好感, 看够后把手中的烛灯放到一旁的桌上, 懒洋洋道,“昨天听段正德身边的徒弟传信, 此人早被秘密处死了。”
  “到底同僚一场。”钟昭轻声叹了一口气,把一封刚写好的信交给乔梵,“送过去吧, 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小牧大人手上。”
  跟皇帝交谈的内容自然不能随便外泄,是以钟昭写这封信时,也只是以晚辈角度,请牧允城替自己慰问生了急病的牧泽楷,劝他保重身体,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至于牧允城看了这封信后,能不能体会出什么,会怎么选怎么做,就是他们自己家的事了。
  “属下一定顺利将信送到。”乔梵把信揣进怀里,转身之前脚步顿了一下,拱手对钟昭道,“公子,属下还得知了一件事情。”
  “你说。”钟昭道。
  乔梵重新直起腰,默了一下才开口:“苏流左的刑期定下来了,两个月后处斩,这已是端王世……端王,用他护送证人有功为由求情,尽力保全的结果。”
  以苏流左帮谢停做过的事,秋后问斩已经算很好的结局,毕竟就算要将功折罪,也总有一个度,汾州的百姓死的还是太多了。
  钟昭闻言垂眸,半晌后问:“唐筝鸣和苏流右有什么反应?”
  “唐公子没说什么,就是跟苏流右一起给刑部的人塞钱,去牢里见了他一次。”乔梵表情复杂,说同情不算同情,说唏嘘不像唏嘘,“据说出来后,苏流右在端王府书房外跪了很久,想要劝端王悬崖勒马,尽早退出这场争斗。”
  “我知道了。”钟昭稍微抬了一下下巴,“你出去吧。”
  乔梵颔首,转身走到外面,替他们关上了门,江望渡出声问:“你觉得谢时泽会想开吗?”
  “以前不会,现在不好说。”钟昭听着这个问题不由得一哂,“如今陛下摆明了要严惩宁王,除却江望川跟你我无法和解,纵然拼着被贬官也要为谢时泽说话,原本跟端王府交好的朝臣都没有了踪影,就算他想不开又能怎么办。”
  他想了想,又道:“不止是苏流右,最近兆蓝公主和驸马往端王府跑得也很勤,她夫家如今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走了一个宁王不够,将来还要被端王连累。”
  “家人的劝告,对有些人来说是没用的,最起码宁王就是如此。”江望渡跟谢时泽不熟,想起钟昭给对方当过好几年先生,又问,“如果谢时泽能及时醒悟,收手不干,你还会想置他于死地吗?”
  “我想置于死地的是江望川。”谢时泽到底年纪不大,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没有做过,跟钟兰的婚事也没成,若将来不做政敌,钟昭倒也不是非得跟人不死不休,遂道,“届时宁王一死,谢时泽承自他爹的亲王之位必定不保,只要他别碍我的事,我没空搭理他。”
  前世暂且不论,今生钟昭也算看着谢时泽长大的,这个回答并不出乎江望渡的预料,他哦了一声,从被子里钻出来支起身子,上衣敞开的胸膛处风光一览无余。
  钟昭见到眼前的一幕,熟稔地上手掐了两把:“怎么,不觉得我断腿又断手,颠不动你了?”
  “我那是怕你伤上加伤,这位新到礼部报道的小郎君,可千万不要不识好歹。”江望渡非但不躲,还噙着笑往前挺了挺上身,贴在钟昭耳边道,“钟大人不是要在榻上惩治我从前说话难听的事吗,准备得如何,现在能开始了吗?”
  及冠之后,钟昭的手一点点褪去从前的圆顿,变得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动作绷起几条,一眼看上去格外性感,唯独右手掌心比较多灾多难,被火烫过也被刀划过,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放在江望渡身上,还没过一会儿就将上面磨出了一道红痕。
  听到江望渡近乎邀请的话,他长眉微挑,不轻不重地捻了一下,随后往前一靠:“随时恭候。”
  ——
  钟昭给牧允城送信后不久,牧泽楷就往皇帝案头递了一个折子,丝毫不言谢衍和皇后之事,只说自己年老体弱,最近又重病在床,恐不能担当兵部尚书的重任,求皇帝准许他告老还乡,带着全部家人回牧家一开始的发迹之地。
  牧家罢免一个牧泽楷,其他人照常做官,这本就是皇帝在钟昭面前允诺的事,牧泽楷自己上表请辞,皇帝也没有临时变卦。
  次日朝堂上,钟昭拿着朝笏听皇帝念了半天牧泽楷的功勋,只准了他自己辞官回家修养,牧允城等年轻一辈依然要留下听用。
  牧泽楷早就已经不上朝了,牧允城替祖父跪在朝上等皇帝发话,本来已是心如死灰,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谢恩的声音都发着颤。
  待到散朝,他甚至没等到私下上门,直接便拦在了钟昭面前。
  “小牧大人怎么这副表情。”钟昭本是和江望渡一起走的,见到对方狼狈中夹着喜悦的样子,开了个玩笑,“像劫后余生似的。”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牧允城苦笑着摇头,随即深深地看他一眼,强压激动低声道,“单单一份请辞的奏折,绝对不会让陛下做出这种决定,下官心中有数,牧家上下都感念大人深恩,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下官必定带上厚礼,携族人一起登门给您叩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诚恳,是真真正正摒除了其他念想,而且因为皇后一事没有连累全家,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
  钟昭摆了摆手:“你比我还大几岁,若再带上别的什么人一起来,不是折煞我了吗?”
  牧允城立刻摇头:“钟大人万不可自谦,此等大恩,若不——”
  “行了,如果是真的有心,以后知道把力往哪里使就行。”钟昭跟他有点交情,耐着性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倒是江望渡出声打断,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道,“否则纵然留得青山在,以后也容易没柴烧,小牧大人,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牧允城怔了一下,打量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吞了口口水,也不再废话,“那下官就不叨扰了,钟大人,武靖侯,告辞。”
  钟昭嗯了一声,继续跟江望渡商量一家糕点铺新出了个花样,要不要去尝一尝,顺便给钟兰带一点,牧允城就又绕了回来。
  “你还有别的事吗?”
  钟昭见对方欲言又止,心下有了个猜测,嘴上道,“若你觉得问出来不好,那就别问为妙。”
  “多谢您提醒,下官知道了。”他面上似有一丝怅然之色划过,但最后还是在短暂的安静过后,转变为低头一拜,转身走了。
  “你怎么不让他把话说完?”江望渡四下扫了一圈,牧家如今身份尴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即使皇帝已经宣布将这一页揭过去,见着牧允城也在,便没什么人往他们这边凑,并不会出现偷听之事,“他是晋王的堂哥加伴读,不过就是想问问晋王的现状。”
  论起来,牧允城和谢衍虽然有着君臣之分,不会一点都不隔心,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事情发展到这步,关心下也正常。
  钟昭明白江望渡的意思,却有不同的意见:“牧家满门刚逃过灭顶之灾,这个档口打听晋王,对他们而言自然不可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