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
  一开口就是皇后之位,他怎么不上天呢?
  燕停笑得人畜无害,仿佛在自家院子里和他聊天一样,语气轻松自然:“不行哦,皇后之位只能我来坐,陛下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似是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么狂妄的话,柳栖言愣了愣,而后回过神来:“你算什么东西!你爹得罪了陛下,我爹却是陛下登基的功臣!论家世,你是比不过我的!”
  看着对方咆哮,燕停心平气和,开口却轻而易举地将对方刺激得更疯:“奇怪,谁要跟你比家世了?陛下爱的是我,又不是我爹。”
  “你这贱人!”柳栖言口不择言,怒极反笑:“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荷花池吗?”
  “如果你想推我下去,得再好好考虑一下。以我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被冰凉的池水一冻就必死无疑,到时候你和你爹会背上谋害后妃的罪名。”
  顿了顿,燕停笑吟吟地凑到柳栖言跟前,好心建议道。
  “你可以自己跳进去,污蔑是我推的你。这样一来,我就犯了谋害世子的罪过。”
  计划被识破,柳栖言的脸一阵青一阵绿一阵紫,最后涨得通红。
  但他不信,他以身入局,只凭燕停三言两语能向裴训之解释清楚。
  柳栖言咬咬牙,看向那一池绿幽幽的池水。
  听说里面淹死过很多人,尸体都泡涨了才捞出来,从此以后荷花开得一年比一年好。
  矜贵的小世子显然并没有做足准备。
  好在燕停助人为乐,伸手把他推了下去。
  第21章 病弱妖妃宠冠六宫(21)
  柳栖言反应不及,措不及防咽了一大口冰凉的池水,顾不得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溺毙的恐惧让他手忙脚乱地扑腾。
  脚抽筋动不了,手也没剩多少力气,为了活命,他甚至慌不择路地朝着燕停求救:“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见燕停无动于衷,他又声泪俱下地补充道:“只要你愿意救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抢陛下了!”
  燕停仍旧不动。
  眼看人真要淹死了,蛰伏在暗处的暗卫这才跳入池中,将半死不活的柳栖言捞上来。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柳栖言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紧接着拼命地呕吐,恨不得把整个胃都清空。
  乌黑长发汲饱了水,湿答答地贴在脸颊上。红衣上沾了不少的浮萍和淤泥,狼狈得好似刚从水里爬出来的艳鬼。
  直到吐完胃里的东西,他这才抬眸,看向一旁的燕停。
  求饶时的那股窝囊劲儿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眼中只有熊熊燃烧的妒火,以及即将干掉竞争对手的喜悦。
  “你完了!”
  他如是对燕停说道,而后冲扶着自己的暗卫怒吼:“快带我回御书房!我一定要让陛下知道他的好爱妃干了什么!”
  暗卫没受过这气,纵使是身为统领的落落,也未曾对他这般颐指气使过。
  何况他的职责单单只是保护燕停,根本不用搭理柳栖言。
  之所以来救人,也只是怕长信侯世子淹死在宫里,长信侯会来找麻烦罢了。
  如今见柳栖言朝他吼,他当即松开手,转身藏匿于暗处,消失得无声无息。
  没了支撑,柳栖言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眼睛被正午的阳光晃得生疼。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后,眸光仿佛淬了毒,恶狠狠瞪了燕停一眼,自食其力地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刚刚在荷花池里扑腾那么长的时间,一只鞋里涌进了厚厚的泥,他深一脚浅一脚,走路的姿势格外滑稽。
  好不容易来到御书房,正打算进去哭诉一番,可还在门口就被大太监拦下来:“世子,您怎么出去一趟弄成这副模样?还是先去沐浴一番吧,千万别冲撞到陛下了。”
  柳栖言自是不肯,他得让裴训之亲眼看见他狼狈的样子,才能更好地卖惨。
  被娇养大的孩子,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伸手去推大太监,“你这阉人,竟敢阻拦本世子!”
  大太监脸色微变,明明已经气到七窍生烟了,却仍旧维持着笑脸,使劲挡住柳栖言的去路。
  实在拗不过他,柳栖言低声骂了什么,退而求其次,扑通一声在门口跪下来,隔得远远的朝裴训之大喊大叫:“陛下!我被燕停推进荷花池里去了!要不是我命大,就真的被他害死了,陛下您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啊!”
  吼完,他已经哭得委屈而柔弱,跟刚才骂大太监的好像不是同一人。
  屋内看奏折的裴训之这才抬起眼眸,却并未看柳栖言,而是在看慢悠悠走过来的燕停。
  大太监也往后退了退,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径直让燕停进了屋内。
  看着他的背影,柳栖言牙都快咬碎了。
  幸好裴训之心里是有长信侯府的,待燕停站到御案边,便开口问道:“是你推的他么?”
  柳栖言已经想好了。
  等燕停否认,他便趁大太监不注意冲进去,抱着裴训之的大腿哭。
  先哭自己受了委屈,再哭长信侯府受了委屈,最后再把父亲对裴训之登基的贡献搬出来讲一通。
  这样一来,裴训之哪怕想偏袒燕停都不行,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燕停居然点了点头,轻飘飘地承认了这件事情:“嗯,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
  柳栖言目瞪口呆。
  千言万语堆积在喉咙里,身体骤然僵硬在原地,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算什么?
  燕停怎么敢的?他是救过裴训之的命吗?
  柳栖言咬着唇,终于找回了自己飘忽的思绪。他聚精会神地盯着裴训之,想知道对方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
  裴训之既没有责怪燕停,也没有说要补偿长信侯府。
  而是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拉过燕停的手看了看,声音中明显有几分宠溺的意思在:“爱妃病好了?都有力气推人了?”
  柳栖言再度怔住。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唯有他是多余的。
  刚刚是装的委屈,但现在他是真觉得委屈了,泪眼汪汪地朝裴训之喊:“陛下……”
  闻言,裴训之像是终于想起他这号人,朝燕停问:“为什么要推人?”
  这是要为他做主了吗?
  柳栖言松了口气,看来陛下心里还是在意长信侯府的,只是这份在意来得有些迟了。
  他抓紧衣摆,时刻准备冲进去表演。
  让他措手不及的是,燕停倒打一耙:“柳世子说他的香囊掉水里了,那香囊是他兄长留给他的遗物,对他来说很重要。可他在池边张望了半晌,始终不敢下去,我便出手帮他一把。”
  说到这里,燕停还真诚地眨眨眼睛,表情无辜至极:“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把荷花池边所有暗卫召集过来,问问他们,柳世子是否一直往池面上看。”
  柳栖言差点吐血。
  他的确是鬼鬼祟祟地打量过荷花池各处,但那是因为他嫌弃池水太脏,想要找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跳下去嫁祸给燕停。
  他哪里知道,这个燕停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实则一肚子的坏水,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裴训之笑:“这么说来,是一场误会了?爱妃只是想帮助世子而已。”
  “他是在胡说八道!”柳栖言干巴巴地解释着:“我的香囊根本没……”
  话音戛然而止,四下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柳栖言下意识抚摸腰间,却没有触碰到原本好好挂在那里的东西。
  ——他的香囊,竟真的不见了。
  第22章 病弱妖妃宠冠六宫(22)
  阵阵寒意从脊髓处蔓延至四肢百骸,柳栖言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香囊是什么时候丢的?
  他毫无头绪。
  但他此刻再也顾不上陷害燕停了,而是转身往荷花池的方向跑,心心念念只有一件事。
  兄长的遗物不能一直泡在那样脏的池水里。
  他要把香囊找回来。
  看着他跑走,燕停轻轻咳嗽一声,装作担忧道:“我还是去看看柳世子吧,他可别出什么事了。”
  抬脚要走,裴训之却拽住他的手,笑吟吟地压低嗓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得见的声音问道:“爱妃,他的香囊真的掉进池子里了?”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他此刻的表情,分明像是知晓一切的模样。
  燕停与他对视片刻,思考究竟要撒谎还是说实话。
  想了想,最终抬起手,让裴训之能够看见静静躺在他衣袖中的香囊。
  是他推柳栖言的时候,顺手拿走的。
  早在两人一同前往荷花池边时,系统六六就已经把柳栖言过往经历告诉燕停,知道香囊是对方最看重的东西,便将计就计想出这么个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