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在往里走来到一片草坪前的时候,穆彰看见了一个小坟包,摆着几张很可爱的照片,还有它生前最喜欢吃的罐头和大虾。
  穆彰眼眶湿润了,他蹲下身抚摸着坟包,这是他和林倦归为数不多的联系,现在也没了。
  林倦归不住在这里,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那么多士兵守在这里,是为了掩盖什么吗?
  穆彰直接联系到霍则深,“我要见他。”
  “他不想见你。”霍则深回得很果断。
  “我是他的alpha,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有权知晓,你凭什么阻拦!”
  霍则深语调依旧平稳,“然后呢,你想对他做什么,叙旧?你们有什么可聊的,算账?他更不欠你什么。”
  穆彰提出条件,“让我见他,我可以什么都不做。”
  “你还是死性不改,把他当成利益交换的筹码。”
  “你到底要怎样。”穆彰已经失去耐心。
  “我想……让你看看现在的联邦,见见以前的老朋友,听听他们对这个社会的评价,再来判断我配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不喜欢战火,他也是。”
  穆彰从出狱那刻起就知道,霍则深做到了。
  联邦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个理性繁荣的新时代,没有惊天动地的扩张,没有英雄史诗般的传奇,但联邦的根基却在悄然间变得无比扎实。
  这种时候如果穆彰想发动战争,他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要为了那口气和霍则深内耗吗?没有必要了。
  穆彰还是没能见到林倦归,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在他心里还能留下一个林倦归可能还活着的念想。
  只是他心里明白,林倦归或许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霍则深和他一样,都在怀念着林倦归。
  穆彰被天光舰队接走了,他开始致力于剿灭星际任何地方的虫族,直到天光这个名字彻底消失。
  近百年的统治后,霍则深终于卸下了身上的重担。
  他成为了联邦史上最具争议也最受尊敬的总统之一,争议在于有时他的手段过于冷酷理性,近乎非人,尊敬在于他实实在在带领联邦走向了前所未有的稳定与强盛。
  霍则深来到悖环号,设置再开启就触发爆炸程序后进入了冰室,躺在林倦归身边,把手轻轻覆盖在林倦归的手上面。
  这些年他一直不敢触碰林倦归,怕时间一长留下什么痕迹。
  现在他终于可以拥抱林倦归,霍则深脸上露出了自林倦归离世后再难见到的笑容。
  长时间的案牍劳形让霍则深原本健壮的身体积劳成疾,他不敢也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要一有空闲时间想起林倦归,霍则深就会从最初的喜悦变成沉痛的哀伤。
  霍则深再也撑不住了,他有预感,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小卷,我们都在历史中留下了姓名,你会满意的吧。”
  霍则深和林倦归说了很多话,直到他面色沉静地睡去。
  这是林倦归写定的结局,霍则深终于来到了结局。
  霍则深希望他们还能再次相遇,不管有没有合适的环境,环境,土壤,只要他们能见面,就还能再爱百次,千次。
  小卷晚安。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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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我想起你
  林倦归意识回笼时, 首先感知到消毒水和一丝咸涩微腥的海风味道。
  视线模糊聚焦,入眼的是刷得惨白的天花板,老式吊扇慢悠悠转着, 发出规律又催眠的吱呀声。
  林倦归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 只觉得那股失控的眩晕感还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这是又活了吗。
  为什么要说又。
  闭上眼睛之前林倦归已经感受不到冰冷的温度,他只是很疲惫, 想早点儿睡。
  意识彻底抽离那会儿, 林倦归听到了屈杨的声音。
  他回来了。
  林倦归放心地睡去,他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就此迎来彻底的终结, 结束与穆彰的纠缠, 让霍则深逃脱宿命迎来新的故事走向,他能好好休息了, 却不想还能睁开眼。
  失望吗?说不上, 林倦归甚至无法产生多少情绪。
  医护人员见林倦归醒了, 用一口不算流利的英语和林倦归交流, 林倦归才明白他到哪儿来了。
  飞机失事后,林倦归被救援人员带到了离事故点最近的孤悬小岛, 这里是小岛上唯一的医院。
  林倦归昏迷了起码半个月左右, 他身上有多处挫伤和轻微脑震荡,但无大碍。
  最麻烦的当属外交层面。
  由于这场意外涉及复杂的航空管制权和突发的区域政治敏感期,林倦归与同机的几位乘客被暂时限制离岛, 归期未定。
  了解完状况的林倦归重新倒在病床上, 他明白, 自己这是结束了在星际时代的戏份之后又回到了他本该属于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林倦归见不到系统, 也没有另一个图层透明的身影在他面前叽叽喳喳,林倦归没想到兜兜转转还能回到这个时间节点,他有点不明白主神究竟想做什么了。
  既然如此, 霍则深呢?林倦归还能找到他吗?
  林倦归揉了揉额角,现在他病还没好,想不了太多东西,可既然他能侥幸活下来,没能找到尸体的霍则深是不是也有机会?!
  等待交涉结果的一周后,当身体允许时,林倦归开始在这座慵懒的热带小岛上漫步。
  岛屿很小,骑自行车绕一圈不过半天,椰林树影,水清沙白,时光仿佛被粘稠的阳光和海风拉长了。
  可林倦归讨厌海。
  窗外高高的海平面让林倦归看一眼都心跳加速,尽管他视线模糊得不行,可他内心依旧抗拒。
  林倦归近视眼,他的眼镜在被救援的过程中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问护士小岛哪里能配眼镜,护士只简单给林倦归指了个方位,林倦归在小岛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位置,发现这家眼镜店根本没有招牌,是和理发店开在一起的,只有很少几个柜台。
  这里的眼镜款式大多比较保守老旧,但林倦归管不了那么多,他的当务之急是让视线变得清晰。
  选好眼镜之后林倦归还理了个发,令人意外的是店主手艺还不错,剪了头发的林倦归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可尴尬的是付钱的时候店主表示这里刷不了卡,只收纸币,林倦归解释自己的来历,还表示自己明天一定会来付钱,甚至把随身携带的手表押在了店主这里,店主半信半疑地收下了林倦归的手表,也没多说什么。
  临近黄昏,岛上的银行已经关门,林倦归只能等明天。
  林倦归身体还没好全,奔波了一天他有些精力不济,晚上躺下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心烦意乱。
  林倦归知道,他的心理疾病并没有因为那些轮回的记忆而痊愈,还处于星际时代时他为了不被人察觉到端倪,没有找任何心理医生进行治疗。
  他到最后几乎是撑着一口气完成了计划,代价就是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千疮百孔,汇聚不了一点儿心力。
  林倦归到半夜才因为疲惫睡着,中午那会儿护士来叫才终于苏醒。
  他迷迷糊糊吃完饭,顶着烈日去岛上最大的银行进行汇兑,又跑到昨天的眼镜店付钱,结果店主说:“有人帮你付了。”
  林倦归拿着纸币的手顿在空中,他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又笑着问店主:“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店主脸上透着一股老实人特有的憨厚,“不知道,只说替你把钱付了,让我把那块表给他,我就给了。”
  林倦归哭笑不得。
  用一副眼镜和理发的钱还了一块价值十几万的手表,这生意谁做了都说好。
  仔细想想老板未免太实诚,只要他该得的那笔报酬落入他的口袋里,别的多一分都不要。
  林倦归对那块手表并没有太心疼,本来就是他没做好岛上的功课,既然选择用手表抵押就得做好要不回来的准备,店主这么做无可厚非,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于是谁把那块手表换走了林倦归并不在乎,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麻烦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这个小岛,他是客人,交点过路费无可厚非。
  太阳逐渐西斜,林倦归漫步在蜿蜒的街角巷尾,他穿着宽松的亚麻衬衫和长裤,路过时会看见一些皮肤晒成古铜色,笑容灿烂的岛民。
  他学着这种笑容牵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嗯,有点困难。
  林倦归居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笑了吗?
  好好笑。
  林倦归最后还是来到海边,他双手发颤,紧紧握拳,强迫自己看着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