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良久,霍屹森作势看一眼手表: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
  而后放下手,等待林月疏一句“再坐会儿”。
  林月疏眼中无他,只顾和江恪说悄悄话:
  “你今晚能不能留下陪我,我怕黑,怕鬼,怕你不在。”
  江恪笑道:“以前住我家,天天三更半夜到处溜达,那时怎么不说怕鬼。”
  林月疏笑得乖巧:“因为那时你在身边嘛。”
  霍屹森翕了翕眼,睁眼后声音抬高:
  “我先走了,住院费交过了。”
  林月疏心无旁骛:
  “至少今晚,你不在我真的会死哦。”
  江恪:“我不走就是了,老婆老把死不死地挂嘴边,我听着难受,你要是敢死,我就让妮妮咬死你。”
  乐趣盎然的笑声盘旋在偌大病房。
  霍屹森将住院卡放床头,转身离开。
  第73章
  一向从容的霍屹森今天下楼走得极快, 唇线紧紧绷着,脚下扬起的尘土都是恶戾的黑色。
  江秘书早已等候多时, 见霍屹森这副模样,也猜到了。
  “老婆老婆。”霍屹森停在车前,冷哧,“他倒是会叫。”
  秘书抓耳挠腮,比他还着急。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长进没有。
  于是帮忙出谋划策:
  “霍代表,不瞒您说,我全程跟追《荷尔蒙信号》,且又把剪辑版本重刷n遍, 每晚听着入眠。我觉得吧, 其实月月不是真的有心推开您, 只是您以前对他做的事太不是人了,他怨气未消,故意找别的男人点你呢。”
  霍屹森缓缓看向他, 眼底簇雪堆霜。
  秘书脑门子瀑布汗。坏了, 好像是哪句说错了。
  但霍屹森:“你为什么叫他月月,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秘书抿嘴,微笑, 心下已经刨上了霍屹森家的祖坟。
  “算了,你继续说。”霍屹森低低道。
  秘书稍作整理, 娓娓道来:
  “出现这种情况,本质原因是月月尚未看清自己的内心,你和他之间不过只隔一层纱,掀开纱,耳目清明了, 问题自然迎刃而……”
  “长话短说。”霍屹森打断他。
  “代表,这事儿交给我,我一定要让月月看清自己的内心,主动走到你身边。”
  霍屹森扫了他一眼,写满犹疑。
  *
  翌日。
  在江恪身上挂了一晚的树袋熊·月迎来了春天温暖的清晨。
  江恪被他缠的一晚没睡,眼底泛着淡青色。
  “红疹消了。”他强打精神检查林月疏的身体,“我也该走了。”
  见人要走,林月疏一个饿狼扑食抱着他的后腰不放:
  “你不能走,医生说随时有复发的风险,你应该也不想看着我死。”
  “我只知道,我再不回家妮妮要饿死了。”江恪皮笑肉不笑,捏着林月疏的手使劲把人拔走。
  林月疏到底是心疼妮妮,自己碎碎念半天,拿过手机递给江恪:
  “输,你的号码,现居地址,公司地址,微信,q.q,邮箱,whatsapp,脸书,推……”
  江恪接过手机,故作为难:
  “被你老公发现怎么办,万一跑我公司闹,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林月疏大言不惭:
  “没关系,他要真有这想法,需要闹的地方很多。”
  江恪笑得眉眼弯弯:
  “所以我才说,和老婆搞婚外情是很爽的事。”
  输好微信,林月疏反复看了好几遍,叮嘱:
  “不可以再把我删掉了,否则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
  江恪捏着他的耳垂揉了揉:
  “我去公司了,有事给我电话。”
  人一走,林月疏简单洗漱一番,打算下去觅食。
  这时,房门响了。
  林月疏瞬间土拨鼠警惕:“谁!”
  门缝里钻出江秘书的脑袋:“俺。”
  林月疏眯起眼:“你是?”
  江秘书抱着鲜花进了门,第n次自我介绍。他倒也习惯了,知道林月疏对辨认人脸很费劲,没关系,他所有的耐心都将给予月月。
  俩人寒暄几句,秘书开启正题:
  “林老师,其实我今天来除了看望你,还要请你帮个忙。”
  林月疏:“没钱。”
  秘书咳嗽两声,掏出一份印刷清晰的调查问卷:
  “我有个表弟就读某大学心理学专业,最近学校布置了作业,通过调查问卷的形式分析社会关系对个人心理的影响。”
  林月疏睨着他,明显不信。
  “很简单,我问你答即可。”
  “哦,你弄吧。”
  秘书道:“以下几人,请林老师按照他在你心中的重要程度进行排序,排序前请务必斟酌清楚。”
  秘书给出的几个人名分别是:
  霍屹森、霍潇、江恪、邵承言、陆伯骁、徐家乐、温翎漫。
  林月疏看完,实话实说:
  “这里面有几个明显是凑数的。”
  “首先请林老师从中选出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一位,注意,是一位哦。”秘书强调。
  林月疏把这群名字反复看了几遍,五官都快挤一起,总觉得不管选哪个都是对良心的攻击。
  “必须选?”
  “必须。林老师好好想想……”秘书探过身子,循循善诱,“是谁在你孤立无援之际施以援手;是谁,为你放下身段,上位者甘愿低头;又是谁,不惜与家人决裂……”
  “好了。”林月疏打断他,“多谢你提醒,那就写江恪吧。”
  秘书:……
  “林老师再好好想想?”
  林月疏思忖良久,道:
  “经过我缜密分析……”
  秘书笑容挂了脸:“对,缜密分析。”
  林月疏指指纸上“江恪”二字:“就他,写吧。”
  秘书的手,微微颤抖。他像是刻碑一样一笔一划在“最重要”一栏中写下江恪的名字。
  可以理解,江恪为了月月做了常人不能也不敢做的事,于月月是天大的恩情,选他为最重要,说明月月是懂得感恩的人。
  秘书清清嗓子,继续道:
  “接下来,来到‘比较重要’的人。这次,可以选一到两位。”
  林月疏托腮沉思几息,手指点了点“霍潇、徐家乐”。
  秘书差点把笔折了,俩眼珠子来回弹:
  “不对吧林老师,你不是和徐家乐认识没多久。”
  林月疏漫不经心“嗯”了声:
  “可他是我助理,道理上来讲的确是不可或缺之人。”
  秘书深吸一口气,努力撑起微笑。
  也对,月月能有今天这番作为,少不了霍潇在背后抬一手,也少不了助理悉心照料助其分忧解难。
  写这俩名时,江秘书手抖得厉害,笔画成了小蚯蚓。
  “接、接下来,是‘相对重要’。”秘书快没信心了。
  林月疏看了一圈,这次想了很久,似乎很难抉择。
  他皱着眉问:“非要选?”
  “林老师你再好好想想,曾经有个男人,为了你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哦——!”林月疏醍醐灌顶,拍拍秘书肩膀,“你提醒到我了。”
  秘书松了口气,在“相对重要”一栏后刚写了笔小短横。
  “在我被全网黑时依然不放弃我,拉下脸为我争取资源,助我成就今天一番伟业的人,是我最敬佩最爱戴的……陆伯骁陆总!”
  秘书骤然停笔,一脸生无可恋。
  想反驳,可又觉得句句在理。
  他写完陆伯骁的名字,扫了眼剩下的人。破涕为笑,好了,剩下的都是垃圾了。
  这样他家霍代表也能占据第四名,第四也挺好,好歹是殿军呢。
  但林月疏:“这个就写温翎漫吧。”
  秘书摔了笔,不干了:
  “林老师,这个温翎漫可是三番五次想置你于死地。”
  林月疏也有他的道理:
  “仇人即贵人,他们为我带来的痛苦和磨难,会促使我积极反思,磨砺意志,时刻保持清醒。”
  他双手合十,虔诚道:“感谢温翎漫,助我在竞争中成长。”
  林月疏又补充:“邵承言同理,把这对苦命鸳鸯排一栏吧。”
  秘书含着泪:“好……”
  秘书看了眼仅剩的“霍屹森”,努力微笑。
  倒一也挺好,至少占个一呢。
  “这样看来,霍代表就是最后一位,对你来说一般重要的人,对么。”他问。
  林月疏摇头,抬手指着单人病房里的卫生间,道:
  “一般重要的,你现在进去,看向马桶左边,那个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