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以为城主府的人主动上前是因为知道天枢宫要来人,早早便派人等候在外,如今看来,对方要等的人或许并不是他们。
  元栖尘装模作样,颇为哀怨地叹了一声:若有门派肯收留,何至于拖家带口四处行走。那些高门大派,岂是我等散修能进去的地方。
  苍翎点头称是,深以为然。
  眼前二人瞧着不像无名之辈,小门小派只怕轻易看不上,高门大户又看不上他们,因此高不成低不就,倒也情有可原。
  这话自然不好直白说出口,苍翎便捋着胡须客气道:这倒无妨,我瞧几位高徒皆风采不俗,将来自己开宗立派未尝不可。
  眼看误会越来越深,柯雪淞心里直犯嘀咕。
  向天枢宫求助之人,不是城主苍翎,又会是谁?
  高徒?元栖尘故作惊讶,他们并非我的徒弟。
  阙子真虽挂着师长的头衔,却不曾在文道院授课,这些孩子也说不上是他的弟子。
  这苍翎糊涂了。
  不是徒弟,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孩子吧?
  要知道,修行者是极难孕育下一代的,修为越高越是如此。
  一两个就罢了,眼前这大大小小五个孩子,不懂修行的凡人都未必生得出来。
  这是何等的天赋异禀。
  元栖尘却偏不做常人,抚掌道:正是如此!
  苍翎不过客套几句,哪里能想到元栖尘先前拖家带口的说法竟非虚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元霄对他爹的胡言乱语习以为常,皮笑肉不笑地对身边的唐霖道:习惯就好。
  唐霖:
  苍翎神情恍惚,如在梦中,目光在他和阙子真二人之中逡巡一圈:那孩子他娘
  既然是拖家带口,哪有带着一个外人的道理,男人和男人是生不了孩子的,两人瞧着也不像兄弟,也就是说,此二人中,定有一个是女扮男装。
  苍翎越想越觉得合理,谁知元栖尘睨他一眼,像是嗔怪,又像在可怜他:城主可是眼神不好?那分明是孩子后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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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娇体弱》
  第9章 你要找谁给儿子当后爹?
  是在下孤陋寡闻了。苍翎尴尬一笑,放弃了继续试探的念头,那魔物在沧澜城外的荒山中盘踞已久,里面魔障遍布,危险重重。诸位道友舟车劳顿,不妨先在此休整,至于除魔之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阙子真不置可否,元栖尘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面对城主的盛情邀请,柯雪淞难以拒绝。
  再者,他们对这只魔的实力背景一无所知,谨慎些也是好的。
  如此,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苍翎让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几个小的同住一间院子,选好房间后,小厮领着元栖尘他们就要往别处走。
  二位仙长这边请。
  不急。他冲儿子招招手,将人带到一旁低声耳语,不知交代了些什么。
  元霄抓了抓头发,面露难色,远远望向那些毫无防备的天枢宫弟子,下定决心般重重点了点头。
  元栖尘和阙子真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一起。
  毕竟,他们一个是孩子他爹,一个是后爹,在旁人看来,关系必然不清白。
  城主府的人一走,阙子真如芒在背,犹豫片刻后仍是选择了离开,转身时的样子似乎有些逃避的意味。
  阙子真。元栖尘叫住他,和本座共处一室就这么难以忍受吗?
  不是。
  阙子真并无此意,但他急于离开的行为更像是印证了元栖尘的说法。
  而除了不是二字,也很难指望这个锯嘴葫芦能说出天花乱坠的解释之词来。
  元栖尘讨厌他这副模样。
  不惜修为性命出手帮忙时仿佛十分顾念他们的旧情,言语行动间却对他避如蛇蝎。
  既想做圣人,就不该再同他扯上任何关系才是。
  那你跑什么?这次是你主动招惹的我,如今倒显得本座在逼良为娼似的,真当本座稀罕见你不成?
  经他一提醒,阙子真想起自己此次下山的目的,回过头来:当年
  元栖尘一听当年就头皮发麻,心虚感说来就来。
  可仔细想想,吃亏的又不是阙子真,凭什么心虚的却是他?
  想到此处,元栖尘怨气更甚,讽道: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当年?
  关于当年的话题再一次被强行掐断。
  阙子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性子,尽管元栖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怎么看怎么有问题,但他既然不愿再提,阙子也就没有强求,转而问起他此前满口胡言同苍翎打太极的事。
  方才你与城主百般周旋,可是发现了什么?
  只要不提当年,看在他出手帮了元霄的份上,元栖尘也还算好说话,笑眯眯同阙子真讨价还价:我若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阙子真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讲,而是合理推测道:苍翎此人有问题?
  真没意思。
  元栖尘撇撇嘴,倒不见得有多失望,大抵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从他身上捞好处。
  好吧好吧,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元栖尘放松下来,一点点显露本相,诡谲的魔纹在颈边盛放,那位城主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味道。
  阙子真皱眉思索:他也是魔族?
  元栖尘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苍翎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但这并不妨碍这位城主是人族的事实。
  他明明可以直白地告诉阙子真,却偏要讥讽两句:怎么,堂堂玉山仙君,连是人是魔都分不清了?
  若是普通魔族,自是极易分辨,可修为越是强悍的大魔,隐匿气息的能力的也就越强。
  这一点,阙子真自然不比魔族出身的元栖尘敏锐,为求稳妥,故才有此一问。
  元栖尘才不会替他烦恼,撑了个懒腰,占据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懒洋洋道: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着闭上双眼,俨然是要休息了。
  阙子真直挺挺站了一会儿,正欲转身,元栖尘却好似会读心一般,眼皮都懒得掀开,在他抬脚之前不容置喙道:谁准你离开这个房间了?
  他若偏要走,元栖尘未必拦得住,可在元栖尘说完这句话后,阙子真当真不动了,甚至解释了一句:我到厢房休息。
  元栖尘侧过身来,一手撑着额角抬眸望去,笑道:你现在可是孩子后爹,跑到厢房去睡,岂不是叫人以为你我感情不和。
  阙子真敛眸不语。
  本座也不是小气的人,将床分你一半如何?他另一手拍了拍床沿,像是在邀请。
  阙子真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惊讶的神情,双手攥着衣袖,脚下蠢蠢欲动,看起来很想逃跑。
  却不知为何,仍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
  我
  短短一息之间,他的神色几经变换,最后面无表情干巴巴回道:不必了。
  阙子真扭头寻了处地方坐下,合眼静坐,眼看着就入定了。
  元栖尘大获全胜,见好就收,挥手熄了烛火,就地一滚,钻进了被褥里。
  这一觉,元栖尘睡得没心没肺好不惬意,然而半夜翻身时,朦朦胧胧睁开惺忪的睡眼,不知何时坐到床边来的阙子真正在黑暗中一声不吭盯着他。
  元栖尘瞬间睡意全无。
  他蹭的一下跳起来,朝阙子真轰出一掌。
  大晚上的这样看着他,还以为
  元栖尘这一掌打的并不十分认真,也因此被轻易擒住,而阙子真眼神清明,不像是被心魔影响的样子。
  他松了口气,骂道:大晚上的是想吓死谁?
  阙子真: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元栖尘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上手捏了捏阙子真的脸,愣是给玉山仙君朗月清风的谪仙气质里增添了几分滑稽。
  真被心魔附体了?
  阙子真一动不动,任他揉捏,平静答了个不是。
  这副好欺负的样子当真是
  元栖尘眯着眼睛,停下手上动作,保持着捏脸的姿势与之相望。
  正想说些什么,忽而察觉到异样,目光一凛,起身推开房门:我要去看看。
  又是那股似曾相识的奇怪气息。
  而且比白日里苍翎身上嗅到的更为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