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安笙默不作声甩开贴上来的手。
  女子面色终于变了:“你到底是哑巴,还是来砸场子的?”
  安笙见事已至此,只好问道:“你们这里可有馄饨?“
  那负责接客的姑娘,先是一愣,她还从未见过大半夜有人来花楼吃馄饨的。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爷怕不是走错了路,我们这里可不是酒楼客栈。”
  安笙倒是毫不在意,继续问道:“我知道,其他地方都打烊了,我才来你这里。”
  女子眉头一簇:“可是我们花楼平日也不卖吃的,你走吧。”
  安笙拿出一锭银子:“你们后厨在哪?”
  “啊这。”女子见安笙一脸认真,面色也泛起了难:“公子这怕不是不合规矩。”
  安笙将银子放在他手里:“我只是借用后厨,用完就走。”
  安笙出手阔绰,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女子随后带着安笙来了后厨:“我们花楼的厨子可都休息了,你若想吃东西,可得自己做。”
  “嗯。”安笙看着里面的食材倒是一应俱全,淡淡应了声。
  “你用完可得把东西恢复原位啊!不然若是让妈妈知道了,该打我了。”
  “知道了。”
  ———
  江屿晚重新回到了太子府,已经几乎接近凌晨。
  走了太远的路,一夜没睡,江屿晚有些困,换了身衣服,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结果梦中他竟然闻到一股馄饨的香味,他忍不住砸吧嘴,心道果然只有在梦中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可是那股香味越来越浓,江屿晚忍不住睁开沉重的眼皮,他抬眼一看,不远处的木桌上,正好放着一碗热乎的馄饨。
  他盯着那碗馄饨,脑子还在迷迷糊糊的运转。
  他什么时候还修炼出梦想成真的技能了?
  只是随着脑子逐渐清醒,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有人为他做的。
  他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望着窗口的方向,却看到安笙正要离开。
  “等等。”江屿晚叫住了他。
  “做什么?”安笙道。
  江屿晚想起昨夜他求着安笙帮他带一碗馄饨的事,竟是有些心虚。
  说实话江屿晚也没指望他大半夜能给自己找什么吃的,本意只是想支开安笙。
  毕竟如此刁钻无礼的要求,安笙肯定理都不带理。
  昨日安笙当面拒绝他之后,他都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可没想到,这小子真的不知道给他从哪弄来一碗馄饨。
  “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江屿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安笙道:“出去路上正好看到有卖的,就买来了。省的你还没办完事,先饿死了。”
  江屿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那还真是凑巧,我想吃馄饨,半夜三更刚好还有卖的,这店家还真是勤劳致富。”
  安笙面色一黑,手情不自禁握成了拳。
  江屿晚走到那碗馄饨面前,看着里面的东西,眉头微微发皱:“这,你确定是馄饨?”
  不知道是煮饭时间过长,还是被汤泡太久的缘故,碗里面此刻的馄饨以及是完全稀烂,肉馅已经完全从面皮里破肚而出,面皮也是完完全全细碎,成了糊状。
  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食物,被江屿晚一脸嫌弃,换做是谁都会生气。
  他忍不住开口道:“这怎么就不是馄饨了?不就是拿个皮把馅包起来?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有什么好挑的?”
  江屿晚打量了一下安笙即将要吃人的表情,心中了然,但又忍不住想要逗他:“我没挑啊,我只是有些担心那个店家。”
  安笙眉头一皱:“担心他做什么?”
  江屿晚叹了口气:“我是想说难怪这店家半夜还不打烊,怕是平日里的收益连糊口都不够,我担心他日后若是开不下去倒闭了,岂不是下场很惨。”
  安笙听见这话明里暗里损自己的厨艺,安笙忍不住走过去拿起碗筷:“不吃,我拿走就是了。”
  “哎。”江屿晚叫住他:“谁说我不吃了?你还是得给人家店家一点面子,毕竟这食材也不能浪费。”
  “要吃就快吃,别废话。”安笙道。
  江屿晚笑着坐下来拿起筷子,默默吃了一口。
  江屿晚吃饭时一声不吭,直到把碗中的馅料和面皮全部吃完。
  安笙说实话基本上很少自己做饭,唯独两次,还都是给江屿晚包馄饨。当时出来的成品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但是他没想到江屿晚还敢嫌弃,但就目前来看,他既然吃完了碗里的全部,说明还是可以说的过去。
  江屿晚吃完,才发现安笙一直盯着自己看,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空碗,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说道:“肉汤挺好喝的,谢谢你了!”
  江屿晚说完,语气及其欠揍,这气的安笙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锤。
  “我又不是说你,你这么激动干嘛。”江屿晚笑着,“难不成这碗馄饨是你做的?”
  “我...”安笙哽了一下,将头转向一边,“才不是。我怎么可能给你做饭,真敢想。”
  “那就是了。”江屿晚眯了眯眼,凑近他,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谢谢你帮我带饭。”
  安笙:“嗯。”
  江屿晚又道:“这些天你调查军饷可有进展?”
  安笙点头:“我找到了他们目前停匿的据点,之前我们猜测箱内发臭的尸首,是柳如川的头颅。”
  江屿晚有些讶异:“怎会如此?”
  安笙道:“外界传言说他被杀害,是因为情仇,可他如今却平白无故被运到皇甫,显然不单单是情仇这么简单。况且,我不信他死后,他头颅消失,他的家人丝毫没有怀疑。”
  江屿晚道:“不,他根本就没有家人。”
  安笙有些意外:“你如何知道?”
  江屿晚平静道:“他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柳如川的家人早就被杀了,后来他也从未娶妻成家,孤身一人。”
  安笙记起小重曾经讲过关于柳如川的故事:“杀他爹娘的是吴元济?”
  “嗯。”江屿晚道:“我记得柳如川和吴家小姐的故事也算是一段阴差阳错的误会,只是互相都做错了事,最后都覆水难收了,最后也是苦了吴陌姑娘。”
  ————
  当时柳如川日日被吴元济痛打,即便吴陌处在闺阁,也是耳熟能详,不自觉的便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公子产生了兴趣。
  那时的吴陌,虽说吴元济对他百般疼爱,可是向来不许她与任何有碍门第的人交往,她本就是家中独女,一人在闺中也显得格外孤单。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格外新奇,于是第一次带着婢女偷偷溜了出去。
  那是第一次,吴陌看到甚是狼狈的柳如川。那青衫公子长得眉清目秀,虽说被揍的挺惨,但吴陌却在初见对他有了好感。
  “小姐可知道,这柳公子不但人长得俊朗,而且是我们云华出了名的大孝子呢。”
  “是么?”吴陌看着柳如川,他的相貌才华的确不辜负镇上姑娘们的喜欢,可是如此优秀的人,为何对她这么执着?
  吴陌为了寻找答案,尾随他去了他那个破败的家。
  家中的确寒酸,他多病的双亲也成了他肩上的重担。可她在柳如川身上看不到一丝泄气,坚定刚毅的他,戳中了吴陌最柔软的内心。
  他不知道为何柳如川宁愿要背着千夫所指的谩骂,挨着爹毫不留情的痛打,也要上门提亲。
  后来他被吴元济打成了重伤,险些废了手。
  吴陌觉得愧疚,不由自主的去偷偷找他。
  她就默默看着那个甚是狼狈的青衫公子,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走向回家的路。
  或许自己可以帮他的。
  吴陌在心里暗想。
  “你是谁?”柳如川发现了她,“为什么要跟着我?”
  当他知道自己的手废了的时候,那种感觉倒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故而重伤的柳如川不自觉的会任何人都抱有敌意。
  吴陌不敢说自己是吴元济的女儿,因为她能体会得到柳如川对吴家的愤怒,况且虽说柳如川日日遭人嘲笑辱骂,但她看得出来,柳如川还是好面子的。
  柳如川被吴元济死整的这般地步,必定早对他恨之入骨。
  “我…是来帮你的人。”吴陌看他一双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心里也有些许发怵,只是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帮我?”柳如川倚墙顺势坐了下来,呵呵苦笑起来,“我柳如川求遍了能帮我的人,谁来助我一毫,你一个女子,又能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