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郎中更用力的叹了口气:“大人,您节哀。那位公子恐怕已经没几日可活了。”
  安笙微微一愣,闻言不自觉从嘴里蹦出彻骨的三个字,“敢耍我。”
  不知是给谁说的。
  郎中闻言,以为是安笙觉得自己明知道那人活不过几日,却故意开名贵药材诓骗钱财,连忙再次战战兢兢跪下。
  “我并非有意要瞒着大人您,小的以为那位公子用名贵药材调养着,怎么着也有半年到一年的日子可活,可是昨日我再次替他把脉才发现,这位公子求生的意志甚至比他的身子还要脆弱,他神智混乱,心性抑郁,小人并不知这位公子经历了什么,但基本可确定,他精神曾受重创,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安笙手中拿着金子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毫无波澜,却不自觉将手中的金子攥的更紧了几分。
  “你说他…”安笙缓慢开口,“他不想活了?”
  “正是。”郎中笃定的点点头。
  看着面前的郎中,安笙莫名的想发笑。
  江屿晚想死?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可是打小就爱死皮赖脸缠着他,脸比城墙还厚的江屿晚。
  那可是不惜出卖国家,众叛亲离,也要苟活的江屿晚。
  那可是出卖自己脸面和身体,也要低贱着活着的江屿晚。
  他为了活着,什么事没做过?
  现在告诉他,说江屿晚想死?
  什么狗屁庸医。
  依郡的大街上,下起了蒙蒙细雨,路人四处奔走避雨,安笙却缓慢走在街道中央,手中提着郎中方才适配的名贵药材,冷着脸不知道想着什么。
  江屿晚想死。
  凭什么想死呢?他做的孽,罄竹难书,想一死了之,莫不是太便宜了他么?
  安笙抬头看着阴雨蒙蒙的天,任由细雨拍打在他的脸上。
  江屿晚,原来你也会难过。
  做这一切,你后悔了吗?
  走到下榻的酒楼附近,安笙全身近乎潮湿,小重举着纸伞匆匆忙忙从酒楼里冲了出来,“公子,您去哪了?您看您都淋湿了。”
  在依郡,为了避人耳目,安笙要求称他为公子,小重自然照做。小重将伞连忙打在安笙头顶,而他一眼就看到了,安笙手中的药材。
  “公子原来你是去抓药了啊。”小重了然,不由感慨,自家大人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心热的大善人,对江屿晚那种人都能善待至此,可真是不容易。
  “走吧。”安笙径直向前走。
  “公子等等我,伞!”小重慌忙追了上去。
  酒楼二楼,江屿晚站在窗前,神色没有往日那般嬉笑轻浮的模样,屋里除了江屿晚,还有一名束发高马尾的黑衣劲装男子。
  “大人。依郡郡主之事已办妥,其他军队已经妥善安置。”那人毕恭毕敬朝江屿晚作揖。
  “好。”江屿晚惨白的面上浮现了些许血色,“影,你辛苦了。”
  被换做影的男子摇头,“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倒是大人您,”男子声色一顿,“您当真不和我走吗呢?安戚丞那么恨您…我怕…”
  江屿晚淡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我是自愿留下来的,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江屿晚看了楼下许久,他看到了安笙提着药材一步步朝着酒楼走来,没有打伞,应该全身被雨水打湿了。
  心里没有来由的胸闷。
  安戚丞,你心里应该还不是特别讨厌我吧。
  你看,你都给我买药了。
  “你走吧,他回来了。”江屿晚淡淡道。
  影还站在那里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等着江屿晚反悔。
  江屿晚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身上有更要的使命。照顾好兄弟们,让他们安全隐蔽的在依郡扎根。”
  影眼睛微红,终究回了个“好。”迅速翻窗离去。
  江屿晚欣慰一笑,来无影去无踪,果真配得上他取的这个名字。
  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果然有好好长大。
  门再次被推开时,安笙走了进来。
  江屿晚坐在床上,见安笙回来,立马笑道:“你回来啦,买什么好吃的了?”
  “你怎么一天到晚总想着吃啊?”小重道。
  安笙沉默的走进来,将一摞药放在桌上。
  江屿晚神色立马失望,“什么啊,又是药。安大人,你怎么这么抠呢,我只是想吃点好吃的而已。”
  安笙不语,小重急忙怼道:“江屿晚,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得寸进尺,又皮痒想挨揍了是吧?”
  江屿晚不以为意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啊,而且我要求也不高,你们如果哄我开心了,说不定我还能更卖力干活呢。”
  小重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都因为你的这个病我们都耽搁多少天了,我们不算你账就算了,还给你买药请郎中,别不识好歹。”
  一旁的安笙看到桌上放凉的药,眉头一皱。若是没记错,这是晌午时分的和小米粥一起被送进来的药,如今药还满满当当的放在桌上。
  “小重,我不是让你喂药给他喝吗?”安笙面色不悦,“为何如今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小重一听立马面带委屈哭诉道:“大人,这厮死活不肯喝药啊,我用了好多办法,他也不喝,无奈只好暂且放下了。”说着慌忙端起桌上的药碗,“我现在就端去热热。”
  江屿晚却极力抗议:“不!我不喝!我不喝药!我不会妥协的!”
  “嘿?你当真是不识好歹。”小重看着江屿晚发疯的样子,一不做二不休,嘟囔到,“好嘛,不喝就不喝,谁怕谁,本来就该是个短命鬼,给你喝这么金贵的药我还嫌浪费呢。”
  安笙冷着脸,朝小重一伸手:“药给我。”
  “哦。”
  安笙接过药碗,便朝着江屿晚走了过去。
  江屿晚看着安笙阴沉着脸立马感受到一股压迫力,小声道:“你做什么?我喝不喝药,和你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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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是药三分毒
  安笙默不作声的将药碗递到他面前,语气不容置否:“喝。”
  江屿晚显然又要耍赖,药到嘴边硬是歪头撇着嘴,“我不喝。”
  下一秒他就发觉,有一只手硬生生捏起他的下颚,
  “江屿晚,我说过,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江屿晚紧闭的嘴唇被强行掰开,苦涩的药顺着他的喉咙倒灌下去,江屿晚喝了一两口,便被呛的全部咳了出来。
  “咳噗--”江屿晚脸色竟是比刚才还要差,他一只手捂着肺部,无奈道:“我真的不想喝药。
  接着抬眼一看,汤药汁水在某人白净胸襟上溅起斑斑点点的污渍,其余大部分溅在了某人木然的脸上。
  “我…”江屿晚立马心虚起来,安笙向来洁癖,若是激怒了他,自己岂不是更没有好果子吃了,“我不是有意…”
  “闹够了?”安笙冷眸盯着江屿晚,语气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但江屿晚心知这是山雨欲来的预兆。
  被揍出经验的江屿晚,立即识相的点头,“嗯。”
  安笙随即松开他,将药碗塞到他手里,“那就自己喝。”
  安笙出乎意料的态度,让江屿晚有些恍惚,抬眼仔细打量了眼前人,“你衣服湿了。”
  “喝药。”安笙并没有打算搭理,只是站在原地监督他,似乎有种江屿晚不把药喝完,便不会离开的架势。
  “哦。”江屿晚垂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药碗,手又微微一颤,即便控制了表情但是那抹不自觉流露出恐惧,还是被安笙捕捉到了。
  “怎么?怕我下毒?”
  江屿晚急忙摇头,随即盯着那碗汤药,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双眼一闭,将汤药一口闷了下去。
  “大人,果然还是您有办法治的了他。”小重感慨道。
  江屿晚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放下药碗时眼角已经挂上了泪。
  安笙看着他发红的眼眶一愣,“你哭了?”
  小重闻言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江屿晚,你都多大人了,好不害臊,喝药居然还喜欢哭。”
  江屿晚额角浮起一层薄汗,面色微红,结结巴巴反驳道:“我…我没哭,明明是药太苦…”
  见药碗见底,安笙没再逗留,转身大步离开。
  “你看我们家公子对你多好,那么贵的药材说买就买,还要监督你喝药,你若是有良心就好好听我家公子的话。”
  小重侃侃而谈,可此刻江屿晚像是泄了力,闷声道:“我要休息了,请小声些。”
  “哎,你什么意思?”小重刚想找人算账,就看到那人,躺回床上,钻进被子里,用被子将头蒙了个完完全全。
  “哎不是,我不就笑话你两句,不必害臊成这样吧?你脸皮一向不是挺厚的吗?”小重狐疑的走近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