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闻析以手抵额,半晌说不出来话。
  主要是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再绝情的话都说了,但是对于裴玄琰却没有一点作用。
  幸好在这时,闻松越也来了。
  闻析疲惫的叹了口气道:“大哥,让他们都走。”
  不论是裴玄琰还是太子,他现在是一个都不想见到,一个都不想应付,真是身心俱疲。
  裴子逾还不肯走,“孤要留下来陪着闻析……”
  只是不等闻松越开口,裴玄琰倒是没有强留。
  “庭雪你好好歇息,朕明日再来陪你。”
  闻析压根儿就不想理会他。
  而裴玄琰在自顾自话后,往外走的同时,单手拎住了裴子逾命运的后脖颈,直接将他给拖走了。
  “没看见庭雪要歇息了吗,给朕滚。”
  裴玄琰也真是有够无耻的,闻析说的是让他滚,他倒是好,将这句话转到了裴子逾的身上,强行拽着人一起走了。
  等好不容易清静下来了,闻析才倦淡的开口:“大哥,明日不管谁来,都不要让他们进来,我不想再见外人。”
  “小析你现在的确是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放心,有为兄在,不会再让外人来打搅你。”
  *
  “裴子逾,不要以为庭雪护着你,朕便不会动你,你对朕而言,只不过是用来哄庭雪高兴的存在。”
  “但若是你这个存在,影响到了庭雪,那就不必存在了。”
  丢下这句威胁的话后,裴玄琰便翻身上马径自回宫了。
  而裴子逾则是目光阴沉的,望着裴玄琰的背影。
  眼里满是恨意与杀意。
  而这边,裴玄琰在回宫之后,便直接去了慈宁宫。
  此刻慈宁宫上下,可谓是人人自危。
  因为便在前不久,皇帝下令,将慈宁宫上下的人全部给抓了起来,所有宫人都被聚集在一处,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而崔太后别说是生气了,如今的她,怕是也自身难保。
  “谁准许你们竟然敢禁锢哀家的?”
  “让琰儿过来,哀家要见皇帝!”
  一开始崔太后还底气十足的嚷嚷,但是在叫唤了两日,皇帝都没有露脸,而慈宁宫上下就像是被和外界隔断了一般。
  崔太后本想给崔家写信,都没机会传出去,因为慈宁宫里里外外,全都是禁军把守。
  如此严防死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罪犯,而不是皇帝的生母。
  直到崔太后自己越待越心虚,越来越害怕,皇帝终于是来了。
  “琰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让禁军将慈宁宫给团团包围了?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亲母子,母子之间又岂有隔夜仇。”
  “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与哀家说便是,母亲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裴玄琰长身而立,就站在崔太后几十步之远的距离。
  看似一个不远的距离,却恍若隔着天堑。
  “朕与母后之间,的确是不存在隔夜仇。”
  崔太后刚要露出一个笑,“哀家便知琰儿你是最孝顺的……”
  只是话还未说完,却被裴玄琰冷冷打断:“而是不死不休的仇。”
  崔太后笑不出来了,“琰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是什么意思,母后不是最清楚了吗?三年前,朕将母后送往荆州养老时,是如何对母后叮嘱的,母后不仅忘了个一干二净,还趁着朕不注意,反而是变本加厉。”
  “母后在三年前做了什么,不需要朕明明白白的来提醒你了吧?”
  在得知曾家上下被灭了九族,而曾邺更是死的十分凄惨,被折磨了整整一月才算是彻底的断气。
  崔太后便知,自己当初让曾邺在荆州所做的事,必然是暴露了。
  诚然,崔太后是后悔的,但她更恼的,是曾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非但没能杀了闻析,反而还叫他一直活到了现在,以至于将她也给牵连了出来。
  崔太后到底心中难安,但在裴玄琰回来之前,宫中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虽然崔太后心中也是有所后怕的,但到底觉着,她是裴玄琰的亲生母亲,即便她做得再过,难道裴玄琰还能弑母不成?
  除非是裴玄琰不想做这个皇帝,想要留个千古的昏君骂名,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壅建朝至今,还没有哪个皇帝,敢动自己的生母。
  可直到,禁军将慈宁宫给团团包围了,崔太后才算是真正的慌了手脚。
  “琰儿,哀家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啊,若你只是个普通人,即便你再胡来,哀家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你是皇帝,你的肩上担负的是整个大壅的天下,你却与哀家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你要与一个男人长相厮守。”
  “你知道哀家有多么的惶恐和痛心吗?只要一想到,若真的放任你胡来,便是要断子绝孙,你让哀家如何去面对裴家的列祖列宗?而你又如何有脸去面对你的父王?”
  崔太后苦口婆心的表达着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琰儿,留着闻析实在是太可怕了,你对他的用情太深了,难道你忘了,曾经你的豪情壮志,立誓要做青史留名的明君了吗?”
  “哀家是有错,可是哀家所做的这一切,难道是为了哀家自己吗?哀家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的父王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让你对得起裴家的列祖列宗啊!”
  但即便是崔太后说破了嘴,裴玄琰甚至连表情都没动一下,只是用一种十分冷漠的眼神,冷漠的态度,看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的生母。
  “那真是没办法了,朕便是对不起父王,对不起裴家的列祖列宗,既然母后如此为朕费心费力的着想。”
  “那便请母后,在皇陵替朕来忏悔了,若是将来朕百年之后,去了地下,而父王和裴家的列祖列宗无法原谅儿臣,那便是母后的忏悔不够有诚意了。”
  崔太后目瞪口呆,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你让哀家去守皇陵?”
  “裴玄琰,你当真是疯了!哀家可是你的母亲!你是哀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怎么能如此对哀家!”
  面对崔太后的咆哮、质问,裴玄琰依旧很平静,甚至说是冷漠。
  “母后,你该是明白一个道理,若非你是朕的生身母亲,以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早便不知该死多少次了。”
  “你让朕的庭雪几次三番遇险,险些丢了性命,如今更是拖着半副病弱之身,朕恨不得,将你,将你们所有人都千刀万剐。”
  裴玄琰说着冷血而狠毒的话,但语气之中,却尽是对闻析的疼惜:“可即便是将你们都杀了,也没法让朕的庭雪好起来。”
  “但至少,朕要给他一个没有任何威胁,可以安心的好好调养身子的环境,那么潜在的、明面上的,所有的威胁,就必须要清除干净了。”
  “母后,您当是该庆幸了,您只是去守皇陵,相比于那些已经下了黄土的,您已经是最幸运的存在了。”
  捉着,裴玄琰从袖中,拿出了一份诏书,放在了崔太后的跟前。
  “这是罪己诏,若是母后没什么异议的话,便在上头签字吧。”
  崔太后预感到不好,“什么罪己诏?”
  “母后打着为朕好的名号,却做了那么多伤害庭雪的事情,难道只是想去守个皇陵,便能一笔勾销了?这天底下哪儿有这么算账的好事。”
  原本作为皇帝的亲生母亲,被打发去守皇陵,已经是古今未有的事儿了。
  裴玄琰竟然还让她下罪己诏,这和当着天下人的面,直接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哀家不签!裴玄琰,你这个没良心的,哀家当初便不该生下你,这天底下,从未有你这般无情的儿子!要么你便干脆杀了哀家!”
  面对崔太后的反抗,裴玄琰也不急,“母后不签也没事,既然母后不愿意承担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那便只能,让整个崔家来为之买单了。”
  崔太后脸色大变,“你要做什么?裴玄琰,你的身上也流着一半崔家的血,你不能做任何伤害崔家的事情!”
  “不是母后你说的,朕是个无情无义的儿子吗?朕没有诛崔家九族,已经是看在您是朕生母的情面上了。”
  “可是您却不领情,那朕便只能,将这一笔笔的账,往崔家的头上算了。”
  崔太后一下颓然的坐在了檀木椅上,面露惨败,“签,哀家签。”
  “裴玄琰,你会后悔的,将来你必然会为你今日所做的一切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