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哪怕是死,末将也会寻回闻析,不论他是生是死!”
  裴玄琰仰头,缓缓的,闭上了赤红的双目。
  “他不会死,他一定还活着。”
  “朕知道。”
  他捂着心口,一字一句的,像是说给在场的听,又像是给自己最后的一丝慰藉。
  “朕一直都知道。”
  而也是在将近秋日时,西戎皇室却发现了大动荡。
  原本该在大雍为质的五皇子耶律骁,联合了大臣,弑兄杀父,夺取了王位。
  *
  三年后。
  西戎地处北境,气候干燥寒冷,不分四季,尤其是入冬后,更是终日大雪,人畜难行。
  而这对于一向以畜牧为生的西戎人而言,因为严寒让草原、粮食极度短缺,为了生存下来,他们便只能冒险选择踏入大雍的边境。
  通过烧杀抢掠的方式,占领大雍边境地带。
  但除了承光帝时期,大雍曾连失了数座城池外,多数时候,西戎都只是以简单的骚扰边境的形式。
  毕竟若是深入,便是要直面大雍的百万雄师,对于西戎的军队而言,也是面临不小的人员伤亡的惨痛损失。
  可此番,自新王登基后,不过短短三年的功夫,新王便忽然下令,攻打大雍,并且不是简单的为了粮食与土地。
  而是要一路攻入大雍皇城,占领大雍所有的土地,由西戎在这片中原的土地上,建立全新的,属于西戎的政权。
  这个做法无疑是疯狂且冒险的,王庭有不少臣子反对。
  但新王却对激烈反对者直接进行血腥的杀戮,凡是反对他攻打大雍的,皆会血溅朝堂。
  而他更是身先士卒,每战必亲赴战场,这也在极大的程度上,鼓舞了将士们。
  毕竟新王都亲赴战场,与将士们同生共死了,作为草原的勇士,他们自不可退缩。
  只是当每回成功攻陷了一处地界时,新王便会归心似箭的返回王庭。
  尤其是随着寒冬越发的寒冷刺骨,新王便会时时惦记,刻刻挂念,在前线与大雍军队作战时,更是次次都不要命似的。
  好比这回,新王在战中受了伤,军医要他好生休养,可他非但不听,反而在收到来自王庭的飞鸽传书后,不顾伤匆匆返回王庭。
  新来的将士,见他们才在新占领的一处地界扎营,还没站稳脚跟,新王却只带着一对轻骑,匆匆返回王庭。
  不由好奇询问:“大汗为何每打赢了一场仗,不趁着士气正浓,一鼓作气,拿下更多的地界,反而总是急着回王庭?”
  “你是新来的,怕是还不知,大汗回王庭,是为了见王后,王后体弱,尤其是每到冬日,便是连下床都难。”
  “头两年时,王庭的巫医们各个都说王后熬不过冬日,大汗震怒之下,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巫医。”
  但所幸,王后熬过了两个冬日,这已经是第三个冬日了。
  可新王却越来越急迫,急迫的发兵,急迫的打仗,急迫的想要占领大雍的皇城。
  “据说,大汗不顾朝廷反对,即便是杀了不少大臣,也要对大雍出兵,便是因为大雍皇城环境适宜王后养病。”
  新兵听得啧啧称奇:“这王后该是有多么的美貌,才能让大汗为她如此痴迷不惜代价?”
  那将士左右张望,才小声的,在新兵耳边说出一个重磅秘密。
  “我们的王后,是个男子!”
  -----------------------
  作者有话说:谢谢带ash逃跑的那个夜晚、世界怎么还不毁灭小宝贝儿们的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谢谢青梅绿茶、影月、带ash逃跑的那个夜晚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第96章
  王庭的冬雪, 总是来得早,不过才入冬,一马平川便是白雪皑皑。
  耶律骁一路风雪兼程, 片刻也不停歇。
  与他而言, 只要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只要他的心上人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而且为了心上人,这些苦都不是苦,而是甜。
  “大汗回来了!”
  “恭迎大汗!”
  在草原之上,崇拜的是绝对的力量。
  虽然耶律骁弑兄杀父在大壅人听起来,简直是可以下地狱的大逆不道。
  但是对于草原人而言, 便是连女人, 都是能父死弟继, 或是父死子继, 何况是那王座。
  西戎的王座,那都是用鲜血所染成的。
  但凡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没有一个不是手里沾了亲人的鲜血。
  耶律骁有足够的能力和力量,在夺位之后,发动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虽然有失利, 但因为他每回都冲锋陷阵,完全不顾个人死活。
  不过短短两年的功夫,便已经占据了不少大壅的领土。
  这对于西戎而言, 已经是很大的胜利了, 只要能有土地,有粮食,能让他们生存下去, 就是他们最好的王。
  但这对于耶律骁而言,却是远远不够。
  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王后,是被他强行留在身边的。
  所以他要想永永远远的,将人留在他的身边,就必须要攻打下整个大壅。
  只要能让他的王后与家人团聚,那么他便不会再每日郁郁寡欢,不愿安心养病吧?
  耶律骁步履匆匆,行至毡帐外,便听见里头压抑的低咳声。
  有伺候的雅奴,说着并不流利的汉语:“公子该喝药了,吃了药,您才能好得快些。”
  低咳声中,伴随着黯哑且疲惫的声音:“不喝,撤了吧。”
  “公子,您不能不喝,若是您不喝,病情加重,大汗会、会杀了奴们的……”
  到底里头的人还是心软,虽是被困在王庭之中,万般不愿,却也依旧不会将火气洒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只是在喝了两口药后,便恶心的一下全吐了出来。
  “闻析!”
  耶律骁快步走过去,将伏在兽皮矮榻上削瘦如骨的男人,珍惜而小心的搂入怀中。
  丝毫不嫌弃,因为他将人抱在怀里,而导致对方吐出来的药汁,全部都吐在了他的身上。
  帐内伺候的人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生怕会被治罪。
  “大汗。”
  闻析吐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他本身就因为长久的没有胃口,每日都强迫自己吃一些东西,但饭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又因为实在喝了太多太多的药,以至于他现在味觉都退化了不少,只觉得张嘴就是苦味,实在是煎熬得很。
  “不关、不关他们的事。”
  可即便是虚弱难受极了,没什么力气的靠在耶律骁的怀里,闻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也依旧是为奴隶们求情。
  在西戎,人与人之间的等级是十分严格的。
  除了皇室、贵族、游民之外,最低等,可随意发卖杀戮的,便是这些占据最多数量的奴隶们。
  只是在闻析身边伺候的这些奴隶,是活得最长久,且没怎么受过苛责的。
  而且若是有了精神,闻析还会教他们汉语、识字。
  耶律骁甚至都还没开口,闻析便先为他们求情,这叫耶律骁如何还能罚。
  便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帕子小心翼翼而温柔的,给闻析擦拭唇角,又擦拭他额角的汗水。
  “闻析,你永远,都善良。”
  耶律骁的汉语依旧十分跛脚,这还是在闻析教了三年的情况下。
  他能听得懂汉语,但却不会说,所以闻析觉得,当初他以阿默的身份在他的身边的时候,应当就是因为纯粹不会说汉语,所以才一直装哑巴。
  亏得闻析还以为他是个真哑巴,三年前还是在坠河的时候,才从耶律骁的口中,听到了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和闻析在一起相处机会,对于耶律骁而言,每分每秒都是十分珍贵的。
  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
  “闻析,吃药,吃糖,给你。”
  耶律骁稍微调整了下位置,他本是该将闻析扶着,靠坐在床头再服药。
  但他却舍不得将人放开,依旧是抱在怀里,让闻析靠在他的身上,再以另一只手,端起了还剩下大半的药。
  闻析只是闻到那味儿,便一脸的生不如死。
  “耶律骁,你还是干脆让我去死吧,每日喝这些药,我真是生不如死……”
  话没说完,便被耶律骁不高兴的捂住了嘴。
  那双绿油油的瞳仁里,写满了禁忌的不高兴。
  “说死,不可以!”
  “闻析,我的,永远。”
  闻析真是头疼,这三年来,他想尽了各种法子,别说是逃离西戎,便是王庭他也走不出去。